《乐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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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公子-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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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她得想法子逃出去才是。

艰难地用袖子抹了抹泪,她吸吸鼻子,环顾著四周。

除了那扇关起来的门外,就只有一个小窗子,不过窗于虽高,但只要她憋气缩小腹,应该能钻得出去吧?

衫儿努力地挣松绑在手上的粗绳,直到肌肤都给磨破了,渐渐渗出血来,她还是奋力不懈。

只是磨了半天,她才发现地上的断剑破刀。

“真笨!”她忍不住骂自己迟钝,扭动挣扎著蹭到一把断剑边,困难地夹起了剑,慢慢切割著绳子。

好不容易把手脚绳子都割断了,她急急忙忙站了起来,顾不得先检查流血的伤口,拖来桌子靠在墙边,爬上去打量窗口。

这么一看,她忍不住嗖地吸了一口凉气。

窗口是够她钻出去,只是窗外是一小片仅能容纳一个人站立的草地,然後就是万丈深渊的断崖。

她双腿发软,忍不住攀在窗边喘气。

要嘛,就是留在这里饿死,再不,就是摔死……太难抉择了。

“不行,我怎么可以这样就气馁了?”

士可杀不可辱,她绝不能留在这里等著张范统来折磨呀!

如果……她动作小一点,慢一点,或许可以慢慢蹭到草地上而不会摔下去。

衫儿看著窗外的天色,恐怕再晚一点天就黑了,到时候四处黑漆漆的,想逃就更困难了。

浑身的痛楚让她攀爬的动作畏缩了一下,但是她咬著牙,硬是攀上窗子,努力钻出去。

磨破的手掌在流血,在墙上抹下了道道血痕,好不容易钻出来了,她的手却再也没有力气支撑住身子,忍不住颓然一松——

“哎呀!”落地一滚,她虽然没有摔伤,可是身子却往斜坡下滚去。

她惊呼著,双手乱抓,试图要抓住一些树枝或小草,可是滚动的速度实在太快,疾风打耳边掠过,她惊恐地猛力抓爬著,最後总算攀住了一样东西,她的身子悬荡在半空中。

“天……”她重重地喘息著,睁开眼睛,这才发现自己匆促间抓住一株横生在悬崖壁上的小树。

只是这样一棵小小的树,能支撑她到几时?就算树不被拔起,她也没力气一直抓著呀!

衫儿小心翼翼地往下一看,只觉头一阵强烈晕眩。

天哪,悬崖底下有尖锐的石头和湍急河水流过,她只要一松手,不是摔个粉身碎骨,就是掉入河里淹死!

憋著一股勇气支持到现在,衫儿终於忍不住偷偷地哭了出来,恐惧和绝望深深地啃蚀著她紧绷的精神和身体,渐渐麻掉的手指再也无力抓住小树。

事到如今,她真的再也没有办法可以想了。

“难道我注定要死在这儿吗?”

她短暂的一生飞也似地在眼前闪过,天高地阔的家乡,爱家班的每一张熟悉脸庞,众人汗如雨下的演出……

还有,那一双亮晶晶的、含笑温柔的眼眸!

“公子,公子……”她无助地唤著,胸口好痛好痛。

如果死了,她就再也见不到公子了,听不见他的笑声,她甚至还没有帮上他的忙,在他爷爷六十大寿的寿宴上唱完那出戏。

还有,她那个盖一问小屋,和心上人一起种田养小鸡的心愿也还没有完成,她真的就要死了吗?

紧揽住树枝的手指倏地松了开来,她只能任由自己往下坠去。

一定很痛吧?身体和心破碎成千千万万片的感觉,一定很痛吧?

可是她预期的剧痛和撕碎感并没有到来,一声长长的清啸犹如龙吟般响起,接著一双温柔有力的臂膀紧紧拥住了她。

衫儿震动地睁开双眸,却望进了那一双她朝思暮想的深邃眼眸底。

只不过这双眸子没有往常温柔的笑意,反而盛满了深深的恐惧、心疼、怜惜和释然。

她的身子像是在飘、在飞,但在他温暖的怀抱里,她却觉得无比的安全。

“我这是在作梦吗?”她痴痴地望著他。

浙漾紧拥著她,修长的身子凭著一口真气飞升,优雅地几个盘旋就飞跃上平稳的崖顶草地上。

淡绛色长衫衣角抉然,他翩翩然地落地,稳稳地抱紧她,目光温柔深切地凝视著她,“有没有吓著?”

“我刚刚在飞……”她痴痴地瞅著他,“不对,是你刚刚在飞,为什么你会飞呢?”

他轻轻笑了,双手紧抱著她,仿佛害怕一松手,她就会在转眼问又消失无踪了。

“你吓死我了。”浙漾俊容蓦地严肃起来,目不转睛地盯著她,低沉沙哑地道:“答应我,以後绝对不要一声不响就不见了,好不好?”

“好。”她心儿一甜,随即犹有余悸地攀住他,小小声地说:“我们快走,这里有个坏人很坏,我们不能给他逮著了,不然会被灌馊食的。”

他被她憨然的话逗笑了,随即眸色一深,杀气陡起,因为他看到了她浑身的狼狈和斑斑血迹。

该死!

“他虐待你,是不是?”他低吼。

“现在没时间管这个了,他随时都会回来的,我们要快走。”她紧张地揪著他的衣袖,“公子,我不是跟你说笑……”

“你放心,他现在已经被我的人押至衙门了。”浙漾微眯起黑眸,咬牙切齿道:“不过,我若知道他曾这样待你,绝不会那么轻易就放过他。”

他的声音很轻很柔很淡,衫儿却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

为什么她突然觉得四周的空气变寒了,冰冷得钻肤入骨?

是她的错觉吗?

这个感觉一闪而过,因为他的眸光又恢复了暖意,荡漾著怜惜的笑意。

“累了吗?靠在我肩上休息一下。”他打横抱著她,柔和地低语,“我带你回家,什么都不必担心,嗯?”

衫儿感动地望著他,轻轻地吁出一口气,乖顺地偎在他胸前,让宽阔温暖的怀抱护翼著自己。

刹那间,她有种回到了家的感觉。

挡风遮雨,关怀温暖,仿佛只要窝在他怀里,就再也不必顾虑外面的风风雨雨、寒霜炎暑。

抱著沉沉睡去的衫儿,浙漾胸口荡漾著一股奇异的暖流。

“我的小衫儿,睡吧,好好地睡。”他的声音柔若春水。

浙漾随即施展轻功,快速地消失在淡淡暮色之中。

第七章

“她还在睡吗?”

“到底要睡到几时?”

“会不会给吓傻了,一时醒不过来了?”

“呸呸呸,你就不会说点好听的话吗?”

“她是真的被吓著了,你想想,若是你被折磨成这样,你能不被吓到吗?”

“别再说了,你们没看到蒋公子担心的神情吗?你们越说,他的表情就越凝重,脸色也越苍白。”

“嘘,统统都别说了,你们围著她吱吱喳喳的,她要怎么静养休息呢?”爱畅哥把一干罗哩罗唆的人统统赶了出去,“去去去,去外头,哪边凉快哪边去!”

坐在床边的浙漾痴痴地望著熟睡的人儿,对於周围的嘈杂声置若罔闻,他所有的心神完全倾注在衫儿身上,每当她睡著的神情有一丝不安稳或惊悸,他也就跟著不安稳,跟著惊跳起来。

虽然大夫来看过,也将她身上的伤口细心地上过药了,但他还是没办法放下一颗高悬的心。

爱畅哥偷瞧著浙漾的神态,久经历练的他怎么会不知道这小两口是有点什么了呢?

他偷偷一笑,很是为衫儿欢喜,体贴地道:“蒋公子放心,大夫说衫儿不会有事的,她只是皮肉伤,还受了一点小惊吓,只要好好休息就不会有问题了,你放心吧。”

“老班主,我明白。”浙漾动也没动,依旧紧盯著衫儿恢复一丝血色的脸蛋,“你也忙了一天,和大家休息去吧,我想在这边陪陪衫儿。”

“那晚饭弄好了我给你们送进来。”

“多谢。”

爱畅哥细心地带上房门,将一室清静留给了这对人儿。

浙漾轻轻地捧趄她露在被子外的小手,低低叹息,“你还好吗?身子比较不痛了吗?我完全不知道你现在的情况,不知道你好不好,还痛不痛……”

他好矛盾,希望她好好休息,却又担心她迟迟睡著不醒来,不知是正常或不正常。

浙漾的一颗心全悬在她身上,全然忘却了自己的偏头疼已奇异地消失了。

握著她的小手,他只感觉到心疼和不舍,心心念念只想著她平安,想著她没事,至於其他的,统统都敲不进他的心坎里了。

怎么会呢?这种感觉既陌生又甜蜜又揪心,教他完全不知该如何才好。

“衫儿,告诉我,我为什么会这么害怕你有事呢?”他疑惑不解地低问。

只可惜这缕心思连他自己都摸不清楚了,问旁人又有什么用呢?

百转千回几多念,欲将情愁问青天,不如启窗迎春醉,同心同结同入眠。

※※※※※※※

盛夏时分,蝉声唧唧不绝,绿竹迎风飒飒微动,车轮骨碌碌滚动著,在幽静的官道上,别有一番催人欲睡的况味。

五辆大车分别载著爱家班的人和行当,还有一大堆乾粮米粮和锅碗瓢盆。

浙漾和衫儿坐在最後一辆车上,唧唧促促地细语呢喃著。

自从浙漾衣不解带地照顾衫儿的伤好了之後,他们俩就像是一对蝴蝶被系上了红绳,怎么飞也飞不开,自自然然缠在一块了。

全爱家班没人敢取笑这对还很羞涩的小儿女,因为爱班主说了,要是谁胡搞瞎搞,多嘴搞砸了蒋公子和衫儿的情事,从今以後三餐自理,别想再打班里一粒米粮的主意。

这对爱家班全体上下来说,是多么恐怖的一种酷刑!

所以就算再爱打趣促狭的小蛮伯,也不敢跟自己的肚皮过不去。

就连现在,要上路该怎么分配车辆,爱畅哥硬把一辆马车给空出来,里头摆放浙漾买的各色点心,然後要浙漾和衫儿坐同一车上。

“嘿嘿,嘿嘿嘿!”爱畅哥临上车前还笑得贼兮兮,一手抓著小猴子的皮绳,殷勤道:“你们慢慢聊,这一路上路程可远著呢,多说说话才不会无聊。”

本来没什么的,被他暧昧的这么一说,害得浙漾和衫儿一时之间尴尬了起来,半天不知道该怎么相处。

直到车夫熟练平稳地驾著车,他们坐在马车里好半天,大眼瞪小眼之後,终於双双开口——

“你要吃点什么吗?”

“你累不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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