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自漫漫景自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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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自漫漫景自端- 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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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端踌躇。
    “去吧。”景和高也说,“应当应分的。”
    自端知道。铁河在电话里说,伊甸这几天情绪失控,连妥妥都丢在一边,根本顾不得。想到这里她心里揪了一下……她看父亲。
    景和仰明白她的意思,“你看了爸爸这几日,还没看腻?”
    “爸!”
    “只一两日就回来的。这两日,爸爸也要出去,你还能跟着爸爸出差不成?”景和仰笑着。
    “阿姨可以跟您去开会,我为什么不能跟着爸爸去出差?”自端想起那晚,心里仍是别扭,忍不住道。
    景和高听了,道:“和仰,瞧瞧,咱们自端要吃悦怡的醋了。”
    “大伯!”
    “还在这儿说,抓紧时间动身,越早过去越好。”景和高这次不是开玩笑的语气了。自端看到,也不多说,站在那里,轻轻的一跺脚。
    “爸,您当心身体;大伯,我走了。”
    景和高挥挥手。
    自端嘟了一下嘴巴,过来贴了一下他的面颊,又跟景和仰挥挥手,急匆匆的走掉了。
    听着她高跟鞋叩在石板地上的声音,渐渐的远了,兄弟俩同时舒了口气。
    “铁河他们应付的了?”景和仰问了一句。
    “有芷云在,友梅也去了,没有问题的。”景和高语气淡淡的。他跟自端说的是在香港过境,其实是专门空了一天时间,为的就是夏家的事。说是夏家的事,其实是佟家的事。以他多年在那边积累的人脉,希望能在夏至礼去世之后,帮助伊甸和钢川在夏至礼家族争取到最有利的地位。这也是他借机还佟家的人情。他想到这里,松了口气,问道:“你怎么样?”
    “这不是好好儿的?”景和仰微笑。
    “我这把老骨头还经摔打着呢,你不准跑我前头去。”
    “好。”
    “阿端看样子吓坏了。”景和高叹息。
    景和仰想到女儿的样子,没有出声。
    或许,多亏了这一病。
    ……
    飞机停稳,自端从舷窗望出去,停机坪上,一辆黑色的车子边,站着几个人。她细细的辨认着:不认识的那个应该是司机;陈北正仰头张望;铁河,他手里牵着一个穿着黑色裙子的小女孩儿……自端从位子上拿起黑色的长大衣,大衣口袋里,滑出了一个东西,掉在地上,她低头,是她的表。
    她弯腰,将表攥在手心里。
    似乎那个紧紧的拥抱还在……她甩了甩头,将表依旧塞进口袋。机舱门已经打开,她快步走出去。外面飘着细细的雨丝,空乘给她撑开伞,她拒绝了。沿着舷梯很快的走了下去。
    “小婶婶!”妥妥已经挣开了铁河的手,往她的方向跑来。
    自端弯下身,将妥妥搂在怀里,然后,抱了起来。小姑娘发间那雪白的绒花刺着她的眼,让她几乎落泪。紧紧的抱着妥妥,这一瞬间,只来得及紧紧的抱着她……
    铁河走过来,把妥妥接到自己臂弯间。等到了车上,坐定,他看着她一张素面,和乌黑的眼眶,轻声的说了句:“路上辛苦了。这几天大概要见很多人,会很累的。”
    她点头。
    妥妥偎在她怀里,她搂着妥妥,抚弄着妥妥的发顶,想着过年的时候,家里人聚在一处,听着钢川教妥妥念:大头大头,下雨不愁,人家有伞,我有大头……伊甸在一边笑的花枝乱颤。不知此时伊甸在怎么面对这丧父之痛?
    铁河正望着车外,她靠过来的时候,铁河侧脸看了一眼,原来,她不知何时已经睡了过去。他稍稍放低身子,让她靠的舒服些。妥妥在她怀里,她在他怀里……他想着:眼前,这是怎样的时刻?
    。
    
    正文 第六章 风与水的痕迹 (十八)
    
    自端回学校开了会。开学前一周例行的工作会议,没有什么特别。会后领导同事寒暄一番,分头忙碌。自端领了自己的课表。新学期她的工作量有些大,本科生的研究生的,本学院的外院的,本校区的,还有分校区的,看上去杂七杂八。
    苏婷拎着自己那张,对她龇牙咧嘴。自端知道她的意思。她比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连周六都有课!我真是要疯了……”苏婷一张嘴巴机关枪一样,“老杜说这学期两个在休产假,四个将要休产假,没人可用了,让硬着头皮上。我就说我也要休产假!”
    自端白了她一眼,“预支?”苏婷连个男性朋友都少有,管男人从来论“只”。休产假?故意气院长而已。
    果然苏婷气哼哼的说:“你知道老杜怎么说?”
    “怎么说?”
    “有本事你明儿就休!”
    自端笑出来,问道:“载你到哪儿?”
    “给我搁中关园那儿得了。我去逛逛。你这就回家?”苏婷发了一通牢骚,似乎舒服了一点儿。
    “不。我还有点儿事。”
    “嗯。”苏婷应着,“瞧着你可见胖了啊。”
    “有吗?”自端摸摸脸。婆婆嘱咐陈阿姨天天给她煲汤,也许是有效果的。
    “我瞅着是有点儿。长点儿肉好的。我就是干吃不长肉。但凡是件衣服我穿着就不好看。”苏婷绰号“芦柴棒”,瘦的打晃,最恨人家说减肥。
    自端笑着点点头。两个人说着话,到了地儿,自端将苏婷放下来。她吐了口气。变了车道上快速,往城东去。她是要回家一趟。到家才知道,顾阿姨一早便出门去了。自端便有些踌躇。早知道应该打电话过来说一下——昨晚铁河提了一句,惟仁的结婚礼物还没送去?她才想起来,那对表,在她手上已经放了很久。
    她站在庭院里,犹豫了片刻,往西厢走来。
    院子里寂静的很。
    阳光真好。
    她在西厢的廊下,回头望了一眼,处处都明亮,好像一切都会在这明亮里无所遁形。
    其实直到她的手去推那扇门,她才意识到,她真的已经走到了他的卧房门前——有许多年不曾来过的他的房间。印象里,好像也只有一两次。即便在他们最亲密的时候,她也极少进他的房间的。
    她听到里面有细微的响动。她想了想,想到了Cookie。
    她轻轻一推,门没有锁,“吱呀”一声向两边敞开。Cookie似乎被忽然出现在面前的她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待看清楚来人,又凑过来,尾巴欢快的摆动着。
    隔着门槛,自端拍拍Cookie的头,待它没有那么兴奋了,她才重新打量着屋内——正间迎面仍是那件紫檀架白梅双面绣屏风。她轻轻的迈步进去,绕过屏风,所有熟悉的摆设和景致,全都向她围拢过来——没有变,哪儿都没有变。北间是他的卧房,南间是他的书房。卧房门上那只蝈蝈笼还在,尽管蝈蝈是早已经化灰了;而书房案上那毛笔架,甚至连朝向都没有变化。
    正间的一角放着一架老式的留声机。旁边零散的搁着几张黑胶唱片。自端在沙发扶手上坐下来,将唱针扶上去——不出意料,是《军港的夜》。
    海浪的声音清晰可闻。
    自端静静的一动也不动。
    ……
    那么炎热的天气,6月里少见的热。她从学校回到家里来。每个月都要回家住一个周末,这是爷爷给定的规矩。她心里就算再不愿意,也得遵守。
    那天也像今天一样,大人们都不在家。
    只有她和他。
    她知道他有时候周末会回来。但是也不经常。两个人似乎都有意避开对方,她还从来没有在家里和他一起吃过饭。
    距离第一次看到他,已经快一年了。
    自端看一眼西厢紧闭的房门。有种说不出的情绪抓住了她的心。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竟然去敲西厢的门。里面有低低的音乐声,门一响,音乐戛然而止。她听得到有脚步声逐渐近了,是拖鞋蹭着石板地面的声音。
    门一开,顾惟仁静静的站在她面前。
    自端看了他一眼。他比她要高出一个头去,她看的顶多算半个他。雪白的衬衫,衬得他面庞更加白皙;头发理的很整齐。干干净净的,一个漂亮的男生。
    似乎是没有料到她会来敲自己的门,惟仁有点儿发愣。
    “该吃饭了。”她说。
    “嗯。”
    她转身往餐厅里走。惟仁愣了一会儿,反手关了房门,跟在她身后。她穿了一条黑色的裙。裙摆及膝,纤细修长的小腿,像小鹿一样,轻捷而有活力。
    惟仁忽然觉得心头突突的跳的很急。脸上不自觉的热起来。眼睛想要移开,可是,有忍不住再看一眼……心跳就越发的急了。
    短短的一程,他觉得那么漫长;那么漫长,却仍希望,永远也走不完。
    。
    
    正文 第六章 风与水的痕迹 (十九)
    
    一餐饭吃的沉闷。
    他和她都不说话。
    她崴了一勺子红烧肉在面前的盘子里。
    惟仁看了她一眼。
    她又崴了一勺。
    惟仁眉尖一蹙。
    她第三次伸出手,他吃米的动作就停在了那里。
    于是她变了方向,去崴汤。
    嘴角露出一丝笑。仍是低着头,乌木镶银的筷子,夹红烧肉吃。吃了一块,又吃一块。一会儿的工夫,面前的肉都进了她的肚子里。她正要喝汤,只见他静静的替她又崴了一勺红烧肉放在碟子里。
    她瞪着他。
    他眼睛亮晶晶的,闪着笑意。
    她有些气恼,但还是说了声“谢谢。”
    “不客气。”他仍低头吃他的饭。
    肉还是被她消灭了。
    惟仁早就吃完,在一边静静的坐着。
    自端这时候才意识到,那盘子红烧肉几乎都被她吃光了。
    也许是觉察到她的窘,惟仁小声的说:“范大厨烧的红烧肉是京城里第二好吃的。”
    她忍了忍,终究没忍住,问道:“那第一好吃的是谁烧的?”
    “我们学校食堂的大师傅。”
    自端自然是不信。军校伙食虽好,但是,学校里的食堂,再好吃也有限。范大厨,那祖上可是御膳房出身。她轻轻的哼了一声。
    “我第一次见女孩子吃肥肉这么利索。”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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