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自漫漫景自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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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自漫漫景自端- 第1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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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极了她的目光。总能给他带来点儿什么。躁动不安的时候,给他一丝清凉;低落郁闷的时候,给他一丝温暖。尽管只有一点点,也许她只是无意的,可他觉得足矣。

    桄阿端,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顾惟仁问他问的直接而坦荡。

    阿端……

    佟铁河看了顾惟仁一眼。

    如果是顾惟仁,会怎么样做?

    会和他一样矛盾,会和他一样痛苦,会和他一样优柔寡断,会和他一样不断在怀疑自己能不能把她牢牢的抓住,不给她一丝一毫的机会逃跑,无论是哪一种形式?会嘛?

    佟铁河狠吸了一口烟。

    顾惟仁则很冷静。

    刚刚他看到佟铁河独自而来的时候,心里便有了担心。听到佟铁河和母亲说的话,眼见着佟铁河那般镇定自持的一个人,在等候景叔叔手术的过程里,掩饰不住心头的焦躁。他的心越来越沉。

    他知道自端的身体状况。他很想要关心自端,可是自端,当他的关心可能成为她的麻烦,他只能回避。

    “铁河,”这里太暗,惟仁看不到佟铁河面上的神情,佟铁河越沉默,他便越觉得焦灼。“我只是关心阿端。”

    关心阿端。

    佟铁河知道。不然也不会这样直接问他。

    佟铁河吸烟的动作停止了。手垂下来,红莹莹的一点,在慢慢的烬燃。

    惟仁呼吸着这弥漫着淡淡烟味的空气,胸口又闷又痛。

    “阿端,到底是不是出了问题?”惟仁再次问。

    佟铁河用手指掐灭了烟。

    “我不会让她有事的。”佟铁河说。

    惟仁沉默片刻,问道:“有危险?”惟仁觉得自己的身体在发冷。心内那隐隐的不安,竟然是真的?

    佟铁河喉间灼痛。

    从顾惟仁的话里,能听得出他深切的担忧。

    有危险?危险不止一点。

    她……可能,有很大的可能,我,我们,会失去她。

    这个时候,是顾惟仁,为什么反而是顾惟仁,令他有种,心意相通的感觉?

    他很讨厌这种奇怪的感觉。

   

    顾惟仁对着沉默的佟铁河。一个字一个字的咬着佟铁河刚刚说的话。不会让她有事。

    “那,我能信任你吗?”顾惟仁问。他记得那个早上,佟铁河阴沉的表情,掷地有声的话语。佟铁河不要放了景自端,佟铁河不信任他顾惟仁,佟铁河心疼自端受苦……佟铁河与他眉眼相对,言之凿凿。

    “铁河,阿端……终是选择了你。我希望你能给她幸福。”惟仁慢慢的说。这些话,他在心里,默默的说了很久了。阿端,最终是,选了这个男人。他看着阿端为他哭,看着阿端为他伤心,看着阿端为他受苦……他已经无能为力。阿端选了她要走的路。那条路上不管有什么,阿端都有有勇气承担;而他,只是阿端身后给她祝福的力量。

    佟铁河呼吸粗重。

    “我是不是能信任你?”惟仁没打算放过佟铁河,他继续问。他也需要一个答案。“你要知道,虽然她选择了你,但是,如果她有事,我也不会坐视不管。她需要我的时候,我会帮助她。我,即便今后不是她的朋友,还是她的哥哥。”

    哥哥……这儿很暗,佟铁河不必担心自己因为这个词汇而产生的震动而掩饰情绪。

    “铁河。”惟仁叫着铁河。

    “我会尽我所能。”佟铁河说。

    顾惟仁听了他的回答,半晌没有说话。

    这也许是他能从佟铁那里得到的最接近于承诺的一句话。他知道,佟铁河其实没有必要对他有什么承诺;可是佟铁河说了——他能不能理解为,佟铁河,对阿端,是承诺了永远?

    顾惟仁不去想自己现在是种什么样的痛楚的感觉。这不是现在才开始,当然也不会现在结束。这是一种绵长的痛楚。慢慢的,这痛楚覆盖下的安慰和安心会渐渐的浮出来。

    他看着暗影里,铁河高大的身姿。想到了一个问题。

    “铁河,你去过东京?”

    那脉脉细雨中,她含着泪,那样跟他说对不起。他心疼如刀割。他忍着,对着她微笑,他还是要给她最美好的祝福。他知道这一生,他将没有办法再对着她说,爱你。他拿着“意愿”的木牌,那黑黑的碳素,将随着他手上的力度,印在浅黄色的木纹上,连同他的心愿——可是他没有下笔,因为只是一个抬头间,他看到了一个新鲜的笔迹。

    回家。

    只有两个字。

    没有抬头,没有落款。

    苍劲有力的字,简体中文。

    他盯住了那个祈愿牌。他回头,看到她,定定的瞅着他,背景是白色的墙壁、褐色的木柱、黑色的砖瓦,和纷飞的细雨,朦朦胧胧的,水墨画一般……对他忽然的回头,她没有一丝意外,只是看着他,他只好微笑——扫过四周,没有熟悉的身影。一个也没有,除了她。

    可是那两个字,那个祈福牌,跳进了他的眼睛里,落进了他心里。他想过把这个猜测告诉自端,可是看着自端,他没有说。她是在“回家”;而如果,那真的是佟铁河,他一定是在等着她“回家”。等着,一直在等,也会一直等下去的。像他过去所做的那样。只不过,佟铁河等到的是拥有她一生;而他,是等到了拥有一生的回忆。

    佟铁河说:“是的。”

    

    是的。竟然是的。果然是的。

    惟仁此时感受到的震撼,堪比当初,自端在他面前,为了铁河,痛哭——在他意识到,她的心终于转向了铁河的时候,他除了痛苦,还有祝福,也有担心——可是,假如佟铁河,同样的,全副身心都交给自端呢?

    站得久了,顾惟仁觉得腿有点儿酸。雨季要来了吧,他身上的伤疤又开始折磨他。他听着佟铁河的回答,手臂抱在了胸前。

    “阿端不知道?”惟仁问。

    佟铁河没回答。

    那短短的一段时光,记忆里,一片又一片的阴雨,灰蒙蒙的。

    “该告诉她。铁河,阿端,她有时候很傻的。”惟仁轻声的说。话出口,语气虽然是经过了克制,但是那份疼惜和宠溺,还是隐隐约约的带了出来。这是渗入骨髓的疼惜和宠溺。他轻咳一声,说:“她认定了的,会一直坚持下去。”

    一直到,再也坚持不了。

    是傻,真傻;坚持,真坚持。

    “铁河,对她来说,现在,你是她最重要的人。”惟仁说。

    不然,她不会靠在她妈妈的怀里,痛苦的说,佟铁河要的不是她;她不会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因为孕育他给的生命而眼睛里含着幸福的光辉;她不会转身背对着佟铁河,一脸的倔强,满身的坚强,眼睛里却满满的都是牵挂……对她来说,佟铁河已经是长进生命里的人,无论如何都割舍不了的了。他平静的认清而且接受了这个事实。他知道了,佟铁河,也该知道的啊。

    佟铁河转了身,他拉开楼梯间的门。

    “铁河,”惟仁叫他。

    佟铁河停了一下。

    “有危险,和她在一起就好了。”惟仁说。

    佟铁河不肯说,所以他还不知道,她到底现在有什么样的危险。那,是她和佟铁河的事。佟铁河说他不会让自端有事。他相信佟铁河是想要并且会尽力做到的。但,自端要的,也许只是和她一起度过难关的力量。而不仅是一个只会拖着她的手往前走的人,就算是,他深深的爱着她。

    爱着她。

    这个判断,令他心头的痛楚加一点,再加一点……痛过之后,应该是安心吧。

    门在他面前合上。刚刚透过来的光线迅速的消失了。

    顾惟仁觉得累。

    他在楼梯上坐了下来。

    他一身夏装,整洁漂亮,其实不能这样不顾仪态的坐在这里。但此时,连佟铁河都离开了,这儿静的连飞虫都没有一只,他总能够掏出一支烟来,吸几口气。

    佟铁河的眼睛,稍稍适应了一下走廊里的亮光。其实只不过是一支烟的工夫,他却觉得很漫长;就好像他和阿端缠绕在一起的岁月,应该算是很久了,他现在想起来,却觉得只是弹指一挥间。

    他想着阿端,看不见的时候,想的厉害。

    “佟铁!”

正文 第十一章 莲与杉的迤逦 (三十)








    他听到了她的声音。只是转了一下身。他看到了一抹紫色的身影。

    是她。

    她身后,还有他母亲。

    廊顶的灯光还是强的有些刺目。佟铁河眯了一下眼睛。

    卡她走的不快,冲着他直直的过来了。他细看她,身上穿的暖和,脸上,尚算镇定,也没有他预想中,可能上来便会对着他发脾气——他看了一眼母亲。

    关友梅轻轻的摇了摇头。

    “爸爸怎么样了?”她问。

    桄“还在手术中。”他看一下时间。已经过了预计的时间,手术还没结束,他不由得有些紧张。他扶了她手臂,“中间通报的都是状况良好。你,别担心。”

    她收了一下手臂,没吭声。

    他便知道,她还是有些生气,他瞒着她了—— 嗯,她才不会生他母亲的气,她只会气他。

    “过去吧。阿姨和惟仁在。”他说着,眼睛往楼梯间方向瞅了一眼,顾惟仁还在那里呢。顿了顿,又说:“大伯也说了会过来。”

    “阿端,过去坐下等。”关友梅开腔了。

    铁河打电话回去的时候,她和容芷云在客厅里,声音已经够低,可仍被自端听到——自端说,她躺下,本以为休息一下就好,可是仍然心慌——她立即就说要来医院,怎么拦也拦不住,况且也不好十分的阻止。容芷云虽是担心自端,并不方便跟过来;于是她陪着自端来。刚刚上了车子,自端就同她讲,说得了确切的信儿,反而心不怎么慌了。还跟她说,妈妈,现在,没事;一直到孩子生下来,都会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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