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金屋赋--天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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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金屋赋--天娇- 第1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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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娇?”窦太后惊跳起来。她清清楚楚听到孙女那边传来‘咚’的一声,非常非常清晰。
  虽然看不见,老太后的动作还是奇准的,只两下就抓住了小孙女。“阿娇,伤乎?”窦太后抱紧孩子,焦急地问:撞哪儿了?厉害不厉害?
  阿娇揉着自己的额头,笑着安慰祖母:“无妨,无妨,大母呢!”大床一共四面,三面安装了半个成人高的床板,只留一面上下床用。才刚睡意朦胧稀里糊涂的,下床找错方向,正好一头撞到床板上了。
  细细摸一遍。等确定真的没事了,窦太后松口气,拉过锦被揽着孙女重新躺下:“无妨……即好。”时间还早,继续睡吧!
  翁主在皇太后怀里动,不甘不愿地:“大母,大母,阿娇欲起身习文焉!”
  “天色尚早……好眠,好眠,阿娇!”窦太后圈紧手臂,合上眼皮。
  “然,然,大母,”小孙女不死心,尤自争取:“娇娇须于阿大驾临之前背熟《逍遥游》……”
  “无需焦急,”窦太后将下巴放在孙女头顶,懒洋洋地说:“天子必晚至……”
  阿娇:“晚……晚至?大母,大母如何知晓?”皇帝舅舅来长信宫从没固定时候,早早晚晚都是随心所欲,如果明天大舅父是一清早就来了呢?要是那时候抽查功课,自己背不出,多丢人?
  ‘因为我会给你皇帝舅舅捎口信,让他来吃晚饭,吃、晚、饭!’窦太后在心里笑,手臂收得更紧些:“阿娇无虑,午前午后,数时辰足矣!”
  “哦,如此……”这回放心了,娇娇翁主扭动身子在祖母怀里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大眼一合,带着半丝犹疑重入梦乡:有几个时辰呢!足够了,足够了。如果,如果阿母不捣乱的话……
  兔子见全没事,放开兔窝沿,滚回厚垫软被之间接茬睡它的大头觉。
  耳边,细细微微的鼾声变得均匀而有节奏。窦太后抚拍一阵孙女的头背,右手徐徐滑到床头一块金饰上,食指轻轻弹一下。
  眨眼间宫娥用脚尖走进来,跪在床前行礼:“皇太后?”
  窦太后的声音,极低极低:“梁王父子,陈氏兄弟,何如?”昨夜鹿肉、鼎食、演歌、口技……热闹到很晚,后半夜外头又起了寒流;窦太后不放心儿孙们深夜里迎风冒寒,索性就通通留宿在长信宫的偏殿里了。
  宫娥也毕恭毕敬地小小声说:“禀皇太后,梁王梁太子及陈氏二位公子皆好眠。”
  “如此……甚好。”窦太后满意地笑笑,嘱咐宫人给吴女还有尚食传话:翁主的药膳鸡汁是滋阴的,别糊里糊涂弄给几位君子。从东宫储备中找些冬季吃的、适合给公子亲王们吃的食材,好好做了备着,等梁王他们起身后吃。还有一件,找人天亮后给宣室殿送消息,就说请皇帝来长乐宫聚餐‘夕食’。
  “唯,唯唯!婢女遵皇太后命。”皇太后说一句宫娥就应一下,话音克制在仅让窦太后听清的程度上。
  挥挥手让宫人退下,万事妥帖的皇太后心满意足,搂了爱孙陈娇安寝高卧。意识即将沉入甜梦之际,窦太后脑海中一直在忽闪着同一个念头:若能年年如今年,日日似今朝,该……多好!
  21…05 冬日凌晨 下 。。。
  子时,已过了大半。
  大汉帝国的皇太子宫,在层层夜幕和凛凛的寒风中默默地伫立着。重檐突起,高墙耸峙,巍巍然赫赫然,张扬地向所有人宣示此间主人的高贵不凡。
  内庭的东殿里,红烛摇曳,紫袖添香。
  “梅宝,梅宝,吾之梅宝……”皇太子刘荣的手在怀中爱人肩头侧背尤其是隆起的腹部上来回摸抚,眸中的暖意深情似乎能化去世上所有的坚冰。
  “殿下……”周良娣蜷起娇躯,慵懒地依靠在丈夫身上,柔情万种尽在不言中。
  ‘太子心里,是有她的啊!’周朵如花般粉红的面颊藏入刘荣的胸口,右良娣不想让丈夫看到她唇边绽放的笑意:皇太子非但一回宫就到她这儿来,还一直逗留到现在。由此可见,太子心中最重的——还是她周朵!
  宫室外有脚步声出现,重重的,由远及近。然后隔着两道帘子和屏风,太子宫太子家令的声音响起来:“殿下!殿下……”
  这呼唤声如针,刺得周良娣不由自主地一抖。
  刘荣感觉到了,弯臂揽紧爱妾,口中嘟哝几句‘催什么催’之类的抱怨。侧脸轻嗅爱侣的长发,皇太子决定采犬听而不闻’的老办法。
  “殿下,殿下哦……殿下呀呀………”外面,太子家令一声接着一声,一句接着一句,固执地坚持。
  皇太子刘荣的嘴抿成了一条横线,僵僵凝在那里,一声不吭。目光向床前待命的亲信一瞥,张宦官塌下肩膀,无可奈何地领命去和太子家令交涉。
  让内室中相亲相爱的那一对失望了。交涉的结果是:没结果!
  “殿下,殿下哦……殿下呀呀………殿…下……”呼喊声非但没止息,反而越来越高亢,越来越有力。
  ‘太子家令’不是宦官,是士人。但凡士人多少都有些傲骨,一旦绷紧了这根筋,绝对是八匹马拉不回的百折不挠。
  当看到亲信内官顶着一张苦瓜脸,缩头缩脑地趿拉回来时,皇太子的怒火终于爆发了!
  刘荣半坐起来,边捶着床沿边切齿道:“区区太子家令,一介仆臣,竟敢为此?!实乃欺人太甚!!来人,来人呀……”说着,做势就要叫侍卫进来抓人。
  “殿下,殿下不可呀!”张内官连蹦带跳冲过来,死死拦住他的皇太子,同时还连连向周朵翁主使眼色:‘有孕不宜过夜’是上层通行的准则。皇太子如果因为这个降罪家令,消息传出去,朝廷内外只会赞扬太子家令的忠诚耿直。而皇太子刘荣,反而会被怀疑成不辨是非不说好歹的昏主。
  ‘皇家的规矩未免太不近人情了。其他人家哪有这么苛严?都是可以通融的啊。’周良娣暗暗长叹,欠身去拉丈夫的广袖:“殿下,殿下……”
  刘荣忙回来照顾爱人:“梅宝,小心!”周朵翁主的肚子相当大了,所以行动颇为不便。
  周朵拢拢衣襟坐稳,对丈夫柔声道:“天明……在即,殿下,殿下恐不宜久留。太子家令乃忠心之人大,当无不敬之心。万望殿下宽之容之……”
  “梅宝,爱卿实乃深明大义……”皇太子刘荣又怜惜又不舍,与爱妾厮磨许久才最终离开。
  刘荣走了,宫室中一下子空了下来。华美的装饰和精致的摆设,也似乎随着男主人的离开而减了几分鲜艳。
  周良娣只躺了一会儿就起来了。挪步走到向南的窗前,悄悄打开一点窗子。周朵默默地向外望着:飞檐重重,能看到的——着实不多。天上,银灰的蛋白的云片层层地密布,于乌黑的天幕上在不停移动,迅速地飘向天际远方某个不知名的所在。
  ‘太子已答应让母亲进来,并说会争取让母亲多住几天。’周朵的心中且喜,且悲:这是嫁人后,母女之间的第一次相见!没想到她们母女相聚的首要话题,竟然是个小孩——馆陶翁主陈娇。
  。
  地平线上,天色开始有些泛白。
  床上,青年男子醒了,睁开眼静静凝视上方。
  屋顶是木板的,外面的不是茅草,而是瓦当。房梁上没有雕花,更没有彩绘,但木料修造得十分整齐,还上了层很好的漆——这是中等人家的习惯做法。
  掀开棉被,男人下床开始穿衣裳,中衣、下裳、内腰带……
  “嗯……公子……”被一连串琐碎的响动惊扰,睡在床里侧的女子也渐渐苏醒了。发髻凌乱,眼波横媚,光洁的肌肤上——春痕新存。
  女子拉过被子掩住胸口,半支起身子望向情人:“陈君……”
  青年男人没回答,也没有回头,甚至连穿衣的动作都不曾有丝毫的停顿:中单、曲裾……他的动作微显迟钝,显然平常极少亲手做这些琐事。
  “公子,公子呐!嘻……”年轻女人似乎被情郎笨拙的动作逗乐了,低头痴痴笑起来;转眼起身,女子走到男人面前停下:“公子,奴奴来……”
  官帽,衣领,腰带,佩饰,佩剑,丝袜……女子不顾天气寒冷不顾自己身无寸缕,亲自为情人打理仪表。等都妥帖了,女子向后退了半步,眯眼细细打量情人,不禁越看越欢喜:她选中的郎君是何等的英俊,何等的风采啊!
  年轻男人平静地迎视情侣充满爱意的目光,淡淡的话语中有一种刻意的优雅:“丽娘,是时矣,吾当去……”这时候再不走,如果半路上天亮遇上早起的人,就不好了。
  女子顺从地往边上退了退,好像让开了路。可男子刚一转身还没走两步,就被女人一把从后面抱住:“公子,公子……公子何时接奴家归长公主邸?”
  男子的眉毛一皱,但很快松开,转身和颜悦色地环住女人安慰:“丽娘,莫急,莫急。当徐徐计议……”
  年轻女人靠在情郎胸口,不满地仰望爱人的脸:“徐徐计议,徐徐计议……公子,数月匆匆而过,丽娘将待何多久?”
  按捺住心中的不耐烦,男人打点精神解释:“丽娘,世事之繁杂,远非汝可知也。”
  如果是以前,女人多半就依从了。但今日的丽娘一反往日之柔顺,紧紧揪住爱郎的衣袍就是不放:“长公主与公子母子之亲,何事不允?馆陶长公主邸何其广大,岂无奴家一容身之地?”
  年轻人脸上一凝,沉默不语。
  “公子,公子,奴家可等,然公子之骨肉不可等。”丽娘将男人的手引向自己的腹部,神情有些哀戚:在过一两个月肚子就要显形了,难道让无辜的孩子一出生就担上个私生子的恶名?
  青年男人陡然一惊,不敢置信地看着情人:怎么会?怎么会?
  “若公子久久不决,奴家别无他策,只得告之于老父诸兄,”丽娘撒娇地努起嘴巴,斜眼看向男人,俏脸上似嗔非嗔:“吾家虽为旁支,然樊氏族长必将助我张目也。届时,父兄族老同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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