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羁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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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羁的风-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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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律师也来了,斟了杯咖啡坐露台上。

〃牧师呢?〃

〃已派车子去接。〃

珊瑚搀刘太太起来,刘太太一时间像是不知今日要做些什么事。

慢慢想起来,她看着天花板叹口气。

奇怪,竟没有笑意。

她握着清流的手,忽然说:〃我累了,不玩了。〃

什么?清流愣住。

〃叫他们都回去吧。〃她挥挥手。

清流低声说:〃可是,一切都准备好了。〃

〃我再也没有精神。〃

〃牧师正在外头等呢。〃

珊瑚却巴不得她取消婚礼,〃我立刻去叫他们走。〃

刘太太又叫住她:〃慢着,先唤求深进来。〃

珊瑚不甚愿意,〃好。〃

清流识趣,正欲退出,刘太太却说:〃你不用走开。〃

片刻珊瑚回来说:〃他还未睡醒,叫不起来。〃

刘太太叹口气,〃你们看看。〃

珊瑚说:〃我去解散他们。〃

几日来的兴奋一扫而空,刘太太颓态毕露,了无生趣,〃清流,你说,是否该取消婚礼。〃

清流赔笑,〃想清楚点也是好的。〃

刘太太抬起头,〃清流,说是改期吧。〃

清流点点头。

清流见欧阳律师仍然坐在露台上,上前与他耳语几句,律师手一松,甜圈饼掉到地上,可是脸上随即露出笑意。

接着,清流把消息告诉牧师,牧师的反应不一样,慈祥地劝道:〃有分歧的话可以谅解。〃

清流笑笑,〃你误会了,我不是新娘。〃

牧师张大了嘴。

清流招呼他:〃请过来吃早餐,改好日期再通知阁下。〃

她再去看卧室里的余求深。

外头闹了好几个小时,他朦然不觉,高枕无忧,露肩拥着被褥憩睡。

幽暗的寝室里有他的气息,清流深呼吸了几下。

小时候,经过蛋糕或是她妃糖店,她也会这样贪婪地深呼吸。

余求深立刻醒来,看着她。

清流这才知道珊瑚藏奸,并没有来叫过余求深。

这也是忠仆唯一可以做的事,护主要紧。

他脸上露出一丝讶异的神色,〃你怎么在这里?〃

接着,取过腕表看一看,〃唷,九点了。〃想掀开被单起床。

然后,发觉清流在他面前,不方便行动,笑道:〃你让一让。〃

清流只得告诉他:〃婚礼取消了。〃

这时,连清流也不得不佩服他,他只是一愣,神色随即恢复正常,反问:〃是永久取消?〃

〃大概是。〃

他笑了,嘿地一声,十分合理地说:〃我马上收拾东西走路。〃

〃太太并没有叫你走。〃

他下床,转过头来,〃小姐,知道在什么时候下台是十分重要的事。〃

清流问:〃你没有失望?〃

他真正的笑了,〃小姐,若果连这点心理准备也无,如何出来跑江湖。〃

〃你——也不会一无所有吧。〃

〃放心,一早讲好条件,我已经得到我要的东西,一点也不吃亏。〃

老程说得对,刘太太的确是个慷慨的人。

〃也许,这样只有轻松吧。〃

他想一想,十分坦诚地答:〃也不是,合同上注明,婚后一年,我又可得到一笔丰富的奖金。〃

真没想到合同如此精密。

这时,虚掩的门外一声咳嗽,清流听得出是老程的声音。

余求深扬声,〃进来。〃

老程推开门。

余求深说:〃我立刻收拾东西走。〃

老程答:〃太太想见你。〃

余求深说:〃不必了。〃

〃太太另外有安排。〃

他爽快地说:〃不用麻烦,画蛇何必添足。〃

他开始穿衣服。

老程只得退出去。

清流问:〃你不再回到船上?〃

他失笑,〃我此行收获不浅,人在巴黎,也该轻松一下了。〃

清流轻轻说:〃后会有期。〃

他忽然走近清流,捧起她的脸,轻轻吻一下她的嘴唇,〃祝你好运。〃

他取过外套,潇洒地开门出去。

余求深头也不回的走了。

留下清流轻轻抚摸自己的嘴唇。

珊瑚看见清流惘然若失的样子,挪揄道:〃世上这样的汤丸是很多的。〃

清流回过头来说:〃不,他是他们当中很特别的一个。〃

珊瑚冷笑一声。

不久,刘太太证实了这一个说法。

她尖声问:〃你们让他走?〃

大家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回答。

刘太太走进卧室,嘭一声关上门,把自己反锁在里边。

外人都走了,只剩下他们几个人,收拾客厅里残局。

看看时间,才九点半。

有人按铃,原来是送结婚蛋糕上来。

清流从来未见过那么漂亮的蛋糕,像一件瓷器雕塑,雪白三层高,全是各式各样糖制花朵,栩栩如生。

清流摘下一块淡黄玫瑰花瓣,放进嘴里。

啊,尝到甜头了。

珊瑚咕哝道:〃白花费。〃

老程却说:〃钱不是问题。〃

真没想到侮婚的会是刘太太。

纯银相架上还留着她与余求深的欢乐时光。

茉莉上来问:〃都收拾掉吗?〃

老程点点头。

〃我去唤人来把钢琴抬走。〃

稍后,清流听到古董钢琴发出铮宗乐声,有人在弹小步舞曲。

出去一看,原来是刘太太,既未更衣,也没化妆,在那里弹琴呢,像只苍白的魑魅,不过不奈寂寞,白天就出动了。

看到清流,颓然问:〃他有无留下地址?〃

〃他走得很快,留都留不住。〃

刘太太低下头。

清流不忍,轻轻问:〃设法去叫他回来?〃

刘太太摆摆手,〃他从来不属于我。〃

这是真的,可是,到了某种关口,不必追究真相,只要他愿意留在身边即可。

她伸出手,想弹完那首曲子,终于颤抖的手不能完成任务,她抽噎起来。

清流吃一惊。

她从未见过刘太太哭,还以为她已成为化石,没想到还会流泪。

客厅里只有她们主仆二人,其余人都累得休息去了,清流再低声问一次:〃可要找他回来?〃

刘太太再次摇头。

清流扶她进寝室休息。

然后,她打开了大门,学余求深那样走出去。

但愿她也可以一去不返,自由自在。

清流朝福克大道南边走过去,只见车水马龙,整个城市笼罩着一阵烟霞,游客如过江之鲫,肩擦肩,日本人众多,都往道旁时装店挤。

这个名都见面不如闻名,她坐在路边长椅上,深深怀念余求深。

如果他还在刘宅,情况一定有所不同,他可能会建议到南部租别墅度假,摘葡萄,酿酒,又会拉队到海滩晒太阳,野餐,把所有人都哄得开开心心。

余求深既是他们的敌人,又是他们的伙伴,短短日子,已成为不可缺少的生活调剂品,少了他,似咖啡里少了糖似。

他一走,刘家就像没了灵魂。

不知为什么,刘太太到最后一刻居然清醒过来,真正可惜。

清流看过地图,知道罗浮宫就在前边,步行二十分钟可到,但不知怎地,无论如何提不起劲来。

清流踯躅回公寓。

黄昏,华灯初上,道旁已有穿细跟高统子鲜红色漆皮靴子的流莺出动。

清流用手掩住面孔,她想回家。

可是,她早已没有家。

清流叹息一声,回忆到极小极小的时候,每日下午放了学,母亲在操场等她,领她回家,只有那时她才有家。

清流落下泪来。

她终于站起来,回到公寓去。

正好听得珊瑚问:〃我们还回到船上去吗?〃

〃那真要问过太太。〃

〃清流你去探一探。〃

清流轻轻推开门,看到刘太太靠在床背上,一动不动,双目半瞌半闭。

清流吓一跳,连忙急步走向前,冒失地伸出食指,去探老太太鼻息。

谁知刘太太猛地一挡,推开她,吆喝一声:〃干什么?〃

清流人急生智,〃有只小虫。〃

〃你到什么地方去了,要人没人,叫你来干什么,度假享福?〃

一切恢复正常。

〃老程先生说,我们还回到船上不?〃

〃那么局促,不去了。〃

那〃么,去何处呢?〃

〃在巴黎终老,要不,到伦敦去。〃

珊瑚知道了,忙不迭叫苦。

〃我陪太太在伦敦住过半年,几乎自杀,天天下雨,不见天日,每日三时天黑,整晚逼着大家陪她做三千块拼图游戏,我忍不住要辞职。〃

半晌清流说:〃是该让她结婚的。〃

〃结了婚,那小白脸(奇qIsuu。cOm書)还如何有好脸色。〃

老程瞪眼,〃这是什么话?〃

珊瑚立刻噤声。

电话铃响,老程去听了回来说:〃唐小姐电话。〃

〃清流,我是任天生。〃

清流又惊又喜,〃你怎么找得到这里?〃

〃要找一个人,总会找得到。〃

清流长长叹口气,〃又累苦,想回家乡。〃

任天生笑出来,〃很多人羡慕你还来不及,何生怨言?〃

清流轻轻说了几句近况。

〃原来如此。〃

〃船在哪里?:〃

〃快要驶往君士坦丁堡。〃

〃啊,阿历山大大帝的家乡。〃

〃你对历史有点认识。〃

〃船上诸事平安?〃

〃若干客人预备上岸乘坐东方号快车返回巴黎。〃

〃多会享受。〃

他忽然说:〃清流,极之想念你。〃

清流感慨,〃我们认识多久了,仿佛已有十年八载。〃

〃清流,我有话说。〃

〃请讲。〃

〃我郑重向你求婚。〃

拿着电话听筒,清流耳畔嗡嗡作响。

〃我可以给你一个舒适安全的家。〃

清流呆呆地听他说下去。

〃我打算转往岸上工作,朝九晚六,每日准时回家吃晚餐,尽力做一个好丈夫。〃

清流轻轻的笑,轻轻落下泪来。

〃我们二人都不必再流浪了。〃

清流不出声。

〃你可是需要一点时间考虑?〃

清流终于答是。

〃两天后我再找你。〃

他把时间拿捏得很准,四十八小时已经足够。

也许,命运安排她跟刘太太乘不羁的风,就是为着替可怜的她安排一个家。

温暖的永久住所,男主人准时回来,将来,还可以养儿育女……

清流看着天花板,这不是她期待已久的机会吗。

珊瑚过来,看她一眼,说道:〃还未是时候。〃

  第6章

  清流一怔,〃你说什么?〃

她笑笑,〃水晶灯缨络上虽然有尘,但是暂时还不需抹。〃

〃你不是说这个。〃

〃是吗,你以为我在说别的事?〃

〃你觉得我该找个归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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