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缱倦大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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缱倦大清- 第1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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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娘这话奴婢不懂!想来今日娘娘话说多了劳了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都是奴婢不好,打扰了娘娘这么久,奴婢该回去给太后复命了,娘娘好好歇着吧!”玉容顿时警惕起来,忙着要起身告辞。良妃终究是胤禩的额娘,又是个舐犊情深的好额娘,而自己是胤禛的侧福晋,她可不愿意惹上什么意外,万一因此连累了胤禛,不是要懊恼死!她虽然同情她,可是她更爱胤禛!关于这一点,她向来拎得很清!
  良妃大急,不顾一切死死拽着她的手,其惊慌失措之神色大出玉容意料,玉容不好挣扎,愣然道:“娘娘!”
  “侧福晋,求您听我说完,好吗?我发誓,我以我和禩儿的性命发誓,我绝不会害你和雍亲王,绝不会!”良妃说得太急太慌,忍不住伏枕喘咳不已,双颊泛起潮红,呛得眼泪都溢出来了,却依然眼巴巴祈求的望着玉容。
  玉容无奈,复又坐下,低低道:“娘娘有话要说,我听着就是了!”她打定主意,光听就好,自己一个字也不要说。
  良妃舒了口气,以手捂胸,渐渐缓住了急促喘息的呼吸,定了定神,握着玉容的手一紧,生怕吓着玉容般一步一步循循善诱道:“侧福晋,您听我说!当今太子无德无才无量无度,虽然他是皇上亲自栽培、亲手带大,但皇上何等英明,绝对不会将大清的江山交给如此无能之人!依我之见,皇上如今复立太子,一则是死马当活马医,二则是教那些忠于太子的老臣有机会认清太子真面目彻底死心,三则是借以考量各位阿哥的才干学识。太子脾性已定,洗心革面的可能性不大,说不定,”良妃苦笑了笑,接着道:“皇上就等着捉太子的错误好堵天下人的嘴呢!皇上从来不是优柔寡断的人,废太子是他亲自下的旨,若非别有深意,他断断不会那么快又推翻自己的旨意,复立太子!所以,将来的皇上,只能是其余某位阿哥而绝非太子!”
  良妃这番话说得条理清晰、掷地有声,玉容暗自心折,也暗暗惊讶她对康熙的脾性竟然了解得这么透彻!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了解到极致只能有两种情况,一是爱到极致,另一是恨到极致,良妃呢?玉容暗暗瞟了她一眼,她定然是爱吧?她心头一空,有些替她难过!
  良妃见玉容虽然默然不语,但并没有拒绝往下听的意思,她心头稍稍放松,匀了匀气息,不去理会鬓边额际隐隐的汗珠,有些急促颤抖继续道:“只有雍亲王,才最有资格和能耐坐到那个位置!”
  玉容手一抖,听见良妃急急道:“论资格,雍亲王出身自然是好的,又是先皇后养子,这些年所办差事更是毫无差错。虽然人人都说他刻薄,但平心而论,皇上又怎会不知他所作的事没有一件是真正的刻薄事;论能耐,侧福晋只怕比我更清楚,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他所欠缺的,只有一点——”良妃说的太急,一时气喘神虚忍受不住,咳得脸色绯红。
  玉容心知她是要卖个关子,轻轻替她抚着背,只得低声道:“娘娘有何吩咐,但说无妨。”
  良妃有些抱歉笑了笑,道:“侧福晋果然是个聪明人!”她轻轻抬头仰望,转向玉容,说得凄凉而悲悯:“我自己,那是不打紧的,也没有必要了!我是个母亲,我只求禩儿能平安了此生,侧福晋,您能答应我吗?”
  玉容愕然,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她没想到良妃劳心伤神、拐弯抹角那么半天就是为了求她保胤禩平安。她又感动又心酸又疑惑,嚅嚅道:“这,这也不是我能决定的事,娘娘您太抬举我了吧?”
  良妃笑了笑,道:“侧福晋,俗话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话一点也不假!也许您自己也未必明白您在雍亲王心目中有多重要。我说过,雍亲王是个重情之人,而你恰是他情之所在,你若有心,他一定会依着你!当然了,世事难料,如果实在不能,也只是天意罢了!我只求求你,看在一个母亲的份上,答应我,您肯尽力而为,可以吗?”
  玉容怔了半响,良妃双眸盈盈欲泪,凄凄欲绝,她叹了口气,垂眸道:“娘娘,若是真有那么一天,我答应你,尽力而为吧!”
  良妃大喜过望,粲然一笑恍若明珠光彩照人。她力尽神虚,身不由己“哎哟”一声往后仰倒,不住喘着气,却依然强撑着断断续续道:“侧福晋,告诉,雍,亲王,事之以孝,兄,兄友弟恭!咱们万岁爷,有能耐的儿子太多了,不怕将来没有好皇帝,他怕的是将来的皇帝不能容人!”一语刚了,她的脸色变得异常的苍白,别过脸搜肠刮肺狠命的大咳起来,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白凸显得吓人,几乎要把肺都咳出来。玉容大骇,惊叫着“良妃娘娘!”一边替她抚胸,一边大叫来人。良妃身边伺候的宫人反倒见怪不怪,进来了便不慌不忙替她一阵揉捏顺下气来,玉容直瞧着她平定下来沉沉睡去,这才带着小山离开储秀宫。
  出了储秀宫门,她忍不住回头望了望,刚才的一切仿佛梦境般的不真切,不禁有些神思罔惘然,脚下一高一低犹如踩在棉花堆里,心底却沉沉的难受。
  
第122章 良妃之死
  三月二十七日,也就是玉容去探过良妃的第四日,良妃去世了。谁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只是被发现时,她已经没了呼吸。她双目紧闭,静静的平躺着,神不知鬼不觉,生命消逝在无人知晓的时刻。
  这个美丽、睿智、低调、冷静、隐忍、清淡的女子,静静的走完了凄凉的一生。
  据说她的脸色十分安详柔和,走得很安心,了无遗憾的样子。
  然而,即便她走得再安心、再安详、再平静,在胤禩心里,也不能以此减轻一丝一毫的痛苦,带来一分一厘的安慰。
  胤禩跪在良妃梓棺前,置身一片雪白飘飞如蝶的灵幡帐幔间,浑浑噩噩,懵懵懂懂,犹如身在梦中。空气中漂浮着纸钱香火燃烧的碎屑烟雾和刺鼻的味道,一点一点刺激着他的感官,直到麻木。怔怔望着那横在当堂、披着雪白绢花的乌漆棺椁,他不敢亦不肯相信这就是他的额娘,那个温婉的女子最后的归宿!
  所谓母子缘,如此凉薄!
  他哀伤得哭不出来,只是心痛,痛得麻木,仿佛呼吸亦无声无息毫无感觉。死,竟是这般轻而易举的事!
  储秀宫,曾经是他魂牵梦绕心心念念的地方,是温暖的庇佑所,是抚慰心灵的港湾,是一想起便会微笑的所在,如今,却是冰冷难耐,凄凉无间,成了最伤心之地。良妃走了,带走了这里的一切温暖、亲切和生气,入眼只剩玄黑如铁冰冷的地砖和如雪刺目的白幡,一如他心底的冷和苍白!从此,他和这里,和这金碧辉煌红墙黄瓦的皇宫再无瓜葛、再无牵念!
  这个他生活了十几载曾经的“家”呵!
  胤禩心中大痛,他猛的一把抓住微云双肩,颤声道:“云儿,你说过,你说额娘她一定不会死一定会熬过这一关的,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微云一怔,含泪忍泣道:“都是我的不是,都是我的不是!我只是不想你忧心,我,我只是想宽慰你!胤禩,额娘她一定希望你好好的,你别这样,让人看着心痛!”
  胤禩愣愣的摇着头,道:“不,不是的,你从来不肯撒谎!你的语气那么肯定,那么有把握,你不是宽慰我,你仿佛是未卜先知,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不灵呢!”他再抑制不住心头悲痛,双手捂面哑声痛哭,肩头猛烈的抽动着。
  微云脸色变得苍白,一时呆若木鸡,心底升腾起剧烈的动荡和躁动,思绪如狂风卷云落叶翻飞:良妃,怎么会死?
  胤俄胤祯见胤禩情绪激荡掩面痛哭,忙上前殷殷劝慰不已,胤禟制止了他二人,叹道:“八哥心里不痛快,你们让他好好哭一场吧,哭出来总比闷在心底好过些!只是八哥,良母妃在天有灵定然不希望你为了她因伤心而伤身,不然你叫她如何安生?你也要节哀才是!”
  胤禩一怔,渐渐止了泪,轻轻透了口气,感激的瞥了胤禟一眼,团团拱手低声道:“好兄弟们,多谢你们有心了!”
  正说着,胤祉、胤禛、胤裪等或携福晋或独身一人陆陆续续前来上香,胤禩与微云跪在灵前答谢不已。玉容想起四天前还与她榻前长谈,转眼阴阳两隔,不仅感叹世事无常果然不假!思及良妃如此美丽、聪慧、善良之人命运偏偏如此凄苦,心中难过,忍不住红了眼眶,向胤禩投去同情一瞥。
  胤禛见她神情凄楚,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襟,温言道:“咱们走吧,别在这添乱了。”
  刚要走,胤俄突然过来将手臂一伸拦住玉容,冷冷道:“小四嫂,四天前你跟良母妃说什么说了那么久?”
  “你什么意思?”胤禛面色一寒,身子一挺,双眸霎时冰冷如霜。
  “老十!不得无礼!”胤禩脸色一变,同时出言喝斥。
  胤禟、胤祯及殿中人一时都怔住了,数道目光齐刷刷盯着玉容。
  玉容心中一凛,知道他们是怀疑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刺激了良妃,就连出言喝斥胤俄的胤禩目光中也不无疑虑,微云的肩头也是一颤,却没有出言阻拦,硬生生垂眸装作不见。玉容不由叫苦,她和良妃所说的话怎么可能说出来?
  胤俄见她嘴唇动了动,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目光有意无意往胤禛身上瞟去,道:“小四嫂,做兄弟的倒要请教,何以自那日小四嫂离去之后,良母妃病情立刻加重以致不治身亡,这到底是何缘故?”
  玉容心里却明白,良妃根本已是油尽灯枯,只不过心愿未了苦苦撑着罢了。即便不是太后恰好派自己抄送经书,她也必定会设法将自己请来一会!心愿既了,她了无牵挂,只求速死,病情一泄不治,也在情理之中。只是,这番话无论如何说不清,也不能说。
  感觉到胤禛气得身子轻轻发颤,冷哼一声就要发作,她忙捏了捏他的手,向胤俄淡淡一笑,水汪汪的秋水眼凝视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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