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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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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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雪梅和另一个小姐乐得岔了气。
  “笑个屁!我又没露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好像你们都穿裤子睡觉似的。何薇也是,死抠死抠的,也不给咱弄个换衣间。”张小莉也嘿嘿地乐了,带着一点淡淡的羞涩。
  小姐们通常喜欢到娱乐城来化妆或者是换衣服,毕竟在北京的大街上,她们的满头黄发或者是光天化日下裸露着的雪白大腿显得与古老的北京城有些格格不入,北京男人或女人随时瞟来的复杂眼神足以让她们时刻感觉到一种无地自容。
  当然更主要的是出于安全考虑,碰到“严打”时期,晚间夜行时那套不言自喻的装束通常会给自己带来没必要的麻烦。于是小姐们通常采取上班更衣的办法。有的甚至在班后还将自己的浓妆当场卸掉。
  当然她们的穿衣风格完全依从于她们的个人素养。张小莉素来以低胸束身的超短衣裙为主,提娅则更趋向于那种连体的个别有点盘纽扣的中长裙为主,洋人着正装似乎让她显得更有点与众不同。而白小秦通常为了突出她的身材更多的时候穿紧身露脐小衫和牛仔裤。
  有一阶段白小秦的生意特火。曾经连续三四天张小莉一个台也没坐上,那天好不容易让何薇给推上去了,结果刚进去就被客人给退出来了,原因很简单:穿的太少。第二天,总结前一天的经验,张小莉穿了一件像白小秦一样的牛仔裤,心想这两天提娅也穿牛仔裤,结果她们都有台坐,我也穿一回,没准儿学问就在这呢,她不知道,提娅那两天来例假,穿牛仔裤是为了跳舞方便。
  没想到那天何薇刚把她带进去。客人二话没说就挥手:出去出去,不要不要。
  何薇一问原因,原因简单得让何薇都乐了:找小姐不是找防暴队的,不要穿裤子的!
  从包间出来张小莉鼻子差点气歪了,何薇安慰她说:“这里头啥口味的都有,你呀,明个准备两套行头,换这个不行,咱换那个。弄了半天,客人有时不挑人挑衣服!我也才知道。”
  张小莉一生气:“明天我不穿衣服,我光着坐那,然后问他们喜欢什么衣服我再穿什么衣服!”
  “你裸台呀,臭不要脸。衣服是一方面,你要长的跟天仙似的,你穿要饭花子的衣服也有人点你。没事儿别跟你那还愿老公大吃二喝的,要体形没体形,要脸蛋没脸蛋,要钱更是一穷二白,正心干几年,多少也比你当初当服务员、小保姆强!”何薇有些埋怨。
  张小莉是娱乐城中上班最早的,一是最近她的生意一直不好做,还要养个白吃饱的老公,手头钱有些紧。二是抢前抓早,没准儿早来能抢个好台。但这玩意儿有时不像她想得那么简单,有些客人宁可坐那干靠等来心仪的小姐,也不要她。有时提娅和李雪梅她们刚在娱乐城一露面,还没放下背包就让客人给逮包间里去了。
  对此,张小莉不得不怨恨起自己的爹妈来,怎么就没给她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丽容颜。因为美丽就是资本,是对阵男人时只赢不输的资本。于是她开始悄悄地吃一些瘦身的药,尽管这药吃得她一天去了八遍厕所,跑肚拉稀的让她坐在马桶上直打晃,但还别说一上秤,减了近六七斤,张小莉这个乐。减肥茶、瘦身汤、减肥皂、健美操,反正能用上的基本上她全用上了,就连晚上和老公在床上,她还主动要求在上面,她说这玩意有助于增强全身运动,性生活可以健美身姿。
  除此而外,张小莉还到家门口的美容院去做了一个疗程的中药皮肤去斑,其实她也没什么特别严重的斑,只不过因为有一阶段,她总吃避孕药,所以可能导致内分泌有些失调反应,所以鼻梁上出现了几颗芝麻大小的黑斑。本无大碍的,结果因为坐不上台,她成天没事儿就坐在镜子前看她这张脸,还有事儿没事儿的学学白小秦的媚眼儿和提娅迷人的一笑。
  也别说,经过这么三下五除二的一通折腾,张小莉还真精神了不少。要想产出就得有投入,这叫舍孩子套狼。张小莉刚刚明白这个道理。当然这都是她老公夸她的,她说:“情人眼里出西施,你说的不算,我得问问何薇她们去。”
  何薇一听乐了,说:“你别问我,问我我不给钱,白问。你得问问你的客人。”
  小姐们陆续地上班了,有的单独行动,有的则两两结伴。
  晚上七点,松梦园乐声轻扬,是那种很温婉轻柔的萨克斯,一楼大厅内灯光朦胧,浓浓的檀香四处飘溢,吧台那里一尊二尺多高的关公正圆睁二目,冷眼看世间纷扰。与平日一样,何薇将进行每天上岗前的训话。服务人员的训话是每天必须的,而小姐们的训话通常是随机发生。
  何薇的头发已高高盘起,用一根很亮的卡子在脑后束住,她着了一身藏蓝色的套裙,而且上装的领口外翻着雪白的尖尖的衬衫领。颈上是一条细细的铂金链。
  她白皙的脸上涂着细细的粉,腮上扫了淡淡的腮红,她精致的瓜子脸上紧抿着的薄唇。透出了几分职业女性的精练。
  “今天是星期五,按照习惯我们的客人可能会很多,尤其是夏季天长,上客的时间通常会晚一些,所以希望大家认真做好服务工作。负责大厅的不要随便脱岗,眼要尖腿要快,尤其有一些男服务员,别没事儿总往楼上跑和小姐聊天套近乎,你现在还不到泡的时候。”何薇的眼睛扫过众人,话语中透着尖刻。然后接着往下讲:
  “包间服务的要检查好所在包间的音响设施,出现故障马上处理。别等客人唱了半截了还在那呜哇的试音响。影响客人情绪,把所有的工作都做到前头。而且我必须再次重申,服务员不许对客人要小费!让我抓到一回,除了没收小费,还要追加罚款。小平头,你在那嘀咕什么呢?昨天就有人说你朝人要小费了,你当我不知道!你要是把我们的回头客要跑了,当心我开了你!什么?我要小费,你是我吗?那是一些老客人自愿给的,话说回来,你脸比我脸要大这个领班你当!还有外保,一定要注意巡视外部的动静,有什么风吹草动的要及时报告,现在马上七一了,京城对娱乐场所查得很严,所以我们千万不要出什么意外……”何薇的目光掠过这二十来号的男男女女,目光中带着些许的威严。
  娱乐城来了三位客人。三人高矮胖瘦组合在一起别有特色。
  长着一副黑脸,粗眉大眼厚嘴唇,喜欢挺胸腆肚,腋下夹着小黑包,显得有点官儿派的是京城某建筑公司分公司的项目总经理老柴;瘦的皮包骨头像个细脚圆规的高个老头姓师,是总会计。另一位身高只有一米五,长着圆圆苹果脸,胖墩墩的一副“孩儿面”的二十多岁男青年是小李子。师老头是柴经理的手下,小李子是曾经教柴经理摔过砖的师傅的儿子,现在开建筑用沙厂。背地里小姐们曾给他起外号:“奥拓”来形容他的精巧,当然也多少对这个充满喜兴的大娃娃表达几分好感。一次张小莉在小李子面前说走了嘴,喊了一嗓子“奥拓”,小李子四下瞧瞧见没人,在那翻眼半天乐了,小声说:“别看我小,我爸是奥迪。”
  “柴经理,你给四毛子打电话了吧?”何薇亲自带他们上楼。那位姓柴的点点头,一副旁若无人的架势。小李子则亲切地用胳膊费劲巴力地去搂何薇的腰,两个人在一起有点像小矮人和白雪公主。
  “薇子,想死你了,告诉你,我儿子满月了!一会儿我给你看照片。”小李子满脸泛光。
  “感觉好长一段时间没见你,死哪去了?弄半天忙着制造下一代去了?”何薇嗔怪道。“什么制造啊,我都质量验收合格了。呵呵,时间紧任务重啊,再不制造不成了,我得赶紧让我儿子生出来帮我挣钱呢。”
  “帮你花钱吧,小样儿,没想你都当爹了,泡我时你还是光棍呢!”何薇嬉笑着掐了一下他的耳朵。
  “可不呗,我家人祖辈儿个都矬,我当时就想泡你当孩儿他娘,没想到你个儿高眼皮也高,总瞧不上我,说我海拔高度不够。有缘无分,终生遗憾哪!”小李子早在五年前何薇没有当领班的时候他们就在歌厅结识了。
  小李子确实追求过何薇。何薇那时心气儿高,见面就叫李哥长李哥短的,叫得小李子有些不好意思再说别的,改弦更张娶了别人。但小李子一直都很友好,而且何薇当了领班后,他也非常捧场地来过那么几回。
  柴经理夹着他的黑皮小包径直走到包间里,然后坐在沙发上用双手提溜着肩头汗湿发黏的体恤让服务员开空调。柴经理同小李子来这儿是第三回。
  师老头站在那围着那盆枝繁叶茂的富贵竹转着他的那只玻璃眼在细看。跟这盆长相旺盛的竹子比起来,他的干瘪瘦高,更像那摇曳于风中的空心竹,当然是黄昏里缺少了滋润的那种。
  师老头的眼睛一眼大一眼小,看东西的时候有点很特别,总感觉瞳孔的光线有些散,翻来翻去的感觉。后来一次柴经理酒后当众拿老师头开涮,众人才知,老头儿那只大眼是只玻璃体的假眼。师老头这人除了唱歌,再就特喜欢狗,而且喜欢在自家楼上养那种纯种的德国黑背。他经常趁着夜深将狗牵下楼来,围着楼区转转。
  据说有一次在路上那狗站在某地狂吠不止,师老头以为这狗儿遇上相好了的,连忙跑上前,打量半天才看清,地上原来有一张五十元的纸钞,过后他夸耀地讲:“我这眼力不行还不如我家黑背。”爱狗之情溢于言表,谁知那事儿是真是假,大家也都当一个笑话听,过后也有人拿他开涮说:“赶明儿你换个狗眼得了。”他说:“那可不行,除了认钱,我怕那时一到开饭我就得往厕所跑了。”他是柴经理的左膀右臂。
  小李子全名叫李立国,他的老爸曾是当年房山县某建筑队里柴经理的学徒师父。小李子原来曾经做过一阶段的分包工程,反正人家吃大鱼,他吃小虾米,总也混得不错。
  有了点闲钱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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