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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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 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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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娅其实并不姓李,出于对参与我们节目的访谈嘉宾的隐私权的尊重,我们将对播放的镜头做必要的效果处理。李娅,紧张吗?有一点是吧?你刚才在预演室怎么忽然不想上节目了,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我担心一些人看到这期节目,尤其是我的亲人看到我会带来一些麻烦。他们并不知道我具体在北京做什么?”
  “没关系,我们已经考虑到你的担心,所以我们会在节目录播的过程中对你的面部进行效果处理。喝杯水,不要紧张。”女主播示意提娅先喝口水放松一下。
  “李娅,你今年多大?”
  “二十五岁。”
  “你的家族中有俄罗斯血统是吧?怪不得,你真的很漂亮,就是人们常说的那种第一眼美女。你不觉得吗?”
  提娅笑了一下,说:“很多人都这样讲,但我看不到自己的漂亮,我真的经常会自惭形秽。我甚至有时特别感觉自卑,所以我有时很自闭。”
  “这么严重,你知道你踏进我们节目组的时候,我们组的人怎么说吗?说你是这个节目开办两年来最漂亮的女嘉宾。他们一开始还把你当成演艺明星了。别笑,真的,这几个小伙子真这么说的,不用你说话,在你身上就会形成一种磁场效应。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工作环境和具体的工作吗?”
  “我在一家娱乐城。一个陪侍小姐,就是……人们最为痛恨的三陪。”
  “你为什么这样说自己,你怎么知道别人痛恨?你是不是很反感自己的这个职业?”
  “对,好多人说红颜祸水,我觉得我们就是。而且我有时感觉自己特别可耻,像偷了别人的什么东西。除了在那种场合我正眼看人以外,我平时很少像今天这样正视别人。这是一种反常现象。那种场合就是一个大染缸,只要一沾边,基本上就没有本色的人了。有点像过街的老鼠,包括生活的习性都很相似,昼伏夜出的。”
  “你觉得你失掉本色了吗?”
  “失掉了,失掉了很多。见钱眼开、玩世不恭、唯利是图、麻木不仁,甚至寡知廉耻……我曾经说过自己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见到不人不鬼的说胡话。我有时不知道我是谁。”
  “你这样恶狠狠地在描述你自己还是在描述这个行业中的人?”
  “应该说都有吧。”“你觉得这种变化的结果或具有这种异样的心态的人多吗?她们怎么样表现她们的这种心态?”
  “很多人应该都有这种感觉。但是她们不一定说出来。但可能会用某些行为具体表现出来。有时她们会骂钱是王八蛋,今天没了明天赚。用心地卖力地去挣,然后大把大把地花。可能是因为她们真的知道那钱来得不是正大光明,或者说感觉自己挣得不是很容易,有一种对钱很仇恨的心理。好多人做这个行业很多年,真正攒下的远没有挥霍的多。有时会变态得很厉害,她们甚至用烟头去烫烧自残自己的身体,也有人选择割腕。看着自己身体流血或发痛,灵魂会有快感;还有的吸毒或赌博,最后所有的钱全被吸光或赌光。还有的放纵自己最后得了艾滋病,死了。很多人做了别人的情人或二奶,因为情和钱始终在一起。”
  “听说做你们这行的有坐台和出台之分,坐台和出台在你们做小姐的人群中各占多大的比例?”
  “坐台通常是指那种只是陪陪酒、陪陪歌和陪陪舞的,出台是指那种和客人有性交易的。通常坐台的比例占大多数,但是因为费用通常比出台的低几倍,所以有人宁可选择出台也不愿意陪着客人在那儿起腻。尤其是一些宾馆或洗浴中心、发廊,有的基本上就是直接出台。相对于酒店或夜总会等娱乐场所坐台的多,当然出台的也为数不少。这有时是客人要求,而且肯定给出的价位很诱人。在这种情况下人是很难把持自己的,其实无论是坐和出两种选择只在一念之间。如果说比例应该说三七开。而且有些娱乐场所专门以这个来吸引客人,他们提供一定的保障措施,这是保证客源的一个有效办法。而且他们可以从中收取百分之二十左右不等的保护费。”
  “你出过台吗?”
  “没有。真的没有。”
  “为什么?你是这么的漂亮……那钱对你没有引力吗?”
  “有,当然有,但就像我第一次见客人时我紧张得说不出话来,而第二次见客人时是我主动说的话。什么事有了第一次,那东西跟吸毒同一种情况,第一次可能还有些恶感,或者是羞耻感,最后当数钱的那种快感超过这些东西的时候,人就会变成纯动物,而且有时不一定是为了钱而是为了一种肉体上放纵或发泄带来的那种自我调整。我之所以这样坚持是因为放纵会加重我的堕落情绪。我有时感觉自己已经生活在精神病院了,所以我有时半夜醒来经常用手使劲掐一下自己,那种疼痛能让我知道我还真实地活着。我有时感觉灵魂很受煎熬。”
  “你这样做,别人怎么理解?”
  “很多小姐说我傻,缺心眼。那些有这种要求的客人肯定是骂了,用那句最难听的话骂我,说我当婊子还想立贞洁牌坊。”
  “听到这些你怎么想?”
  “我想如果我不为自己在心中立牌坊,我就真成婊子了。骂就骂吧,相反这种人他们骂过以后应该觉得我很不错吧。我没想出淤泥而不染,因为我从外表到心灵已经不同程度地接受了这种耳濡目染。”
  “你用什么办法试着改变现在的你,或者试图保持原来的你自己。”
  “一个人闷在家里看书,一个人摆扑克,或打游戏,现在我还可以玩电脑。除上班时间以外,尽量把自己封闭起来,少跟客人或小姐们接触。我也很少主动联系他们,通常给电话的都只有几位。”
  “你常看什么书?”
  “看一些类似于《交际大全》、《女人生存的资本》、《看透你的心》、《能说会道三千六百句》、《男人这东西》、《冰鉴》,还有一些相面类杂书。”
  “我发现你看的这些书大多与人际交往有关,你选择的这些书对你的工作有帮助吗?”
  “做我们这个行业就是一种纯粹女人和男人之间的交往。而且这种交往很非正常,所以我读懂男人的同时要先读懂我自己。”
  “你读懂了吗?”
  “当我只懂了一半的时候,我觉得我不该再继续读下去了,因为对照的过程中,我更多读到了人性丑恶的那一面。”
  “你怎么样看待男人?这个话题可能大了一点,你怎么样看待你接触过的这些男人?”
  “怎么说呢?我如果说男人不好,那有人一定会骂我,你的爸爸和兄弟还都是男的呢。歌厅里见的男人通常都会失去男人在社会大环境固有的真实,包括一些官员,他们都会露出他本性的一面,对着小姐做下流动作连掐带摸的,甚至也有一些提了裤子不给钱耍赖装熊的。缠着小姐非要休自己老婆的,或者泡上某位小姐以后白吃白喝,专吃软饭的,什么样的都有。渡边淳一的《男人这东西》让我感觉男人真的不是东西。从二十几岁的毛头小伙到五六十岁的老男人,当我把各个年龄段的男人都陪完以后,我真的觉得男人对我来讲一点吸引力都没有了。看到别人结婚我甚至感觉有些奇怪。我曾经陪过一个客人,刚结婚两个月竟然来泡歌厅搂着小姐接自己老婆的电话,说我在加油站呢。男人不是东西,小姐应该更不是东西。但却总有人拿着小姐当作比茅台钻戒更贵重的东西在外送。”
  “这么多年你真有没有遇到过让你心动的男人或为你动心的男人?是指那种纯感情上的没有任何杂质的?”
  “正如那首歌中唱的我爱的人已经飞走了,爱我的人他还没有来到。我曾经爱过,至于说这感情纯度,当然有杂质。”
  “他做什么的?”
  “你想不到他是一个留学归国人员,父母还都是高干。”
  “结果呢?”
  “差点让我死掉,我曾试着想从楼房上跳下去,用结束生命来祭奠这段爱情。”
  “为什么,就因为他放弃你了吗?”
  “……我为这场感情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当时我已经怀了孕,他正巧出差,我在电话里跟他讲了,他当时用一种很怪异的语调讲我是想借此和他结婚。他家人当时正极力反对我们的交往。我感觉自己那时真的全线崩溃了,我特别恨,真的是从骨头里往外恨,恨别人也恨我自己。所以我竟然糊涂地想到了死。”
  “是什么力量最后让你有勇气重新活下来?”
  “我觉得所有的错都因为我这样的特殊职业,因为我所处的环境,而且这个行业里太多的丑恶为人们所另眼和不齿。
  最后我一个人独自去做了手术,在手术台上我掉眼泪了。不是疼的而是感觉自己特屈辱。分手是定局了。你想后来他都拿着钱和我结账来了,我还要厚着脸皮让人家爱自己,这是打死我也做不到的事。“
  “你没有收他的钱?你不觉得这也是一种补偿啊?他没准儿也是这么想的?”
  “我把钱当着他的面撕了,是美元,多少我不清楚。也许他认为这是一种补偿,但如果我收了他的钱,我真的是跟他出台了,而我等于到菜市场上把自己给卖了一回。毕竟我和他是在这种环境里认识的,而且是这样的身份。”
  “你觉得这件事对你伤害很大是吗?”
  “对,我以为我用真心赢得了世间最真挚的情感,但结果不是。这种伤害是从皮肉伤到心灵深处的。客人中总流传这样一句话,说爱我的人惨不忍睹,我爱的人名花有主。其实在这里我觉得这话我可以改变一下。说爱我的人名花有主,我爱的人惨不忍睹。用这话来形容他我觉得很恰当,他是一个合格的客人,但不是合格的恋人。我现在一直在避开他的问题尽量地不去想。”
  “这种经历以后你觉得自己还会真心地去爱一个人吗?”
  “不知道,人常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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