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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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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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小秦缓过神来,抬起头,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不知什么原因没有说出来。
  何薇重新变得冷冷的,如同从冰洞里发出的那种很空空的声音。“连针都打不起了,不能戒吗?”
  “我现在没钱戒。”白小秦有气无力,浑身汗湿。
  “没钱戒就有钱吸?你挣的钱呢?全变成烟儿了?你很快也要变成烟儿了!”何薇的声调变得很高,甚至很尖锐。“你把陪人上床的钱都吸光了吧?你这是找死!瞧你这鬼样子,剩下一副骨架子,马上连肉都不得卖了。说不上臭死家里都没人知道。”何薇扳着白小秦的肩,两眼喷着火。
  白小秦不敢抬眼看,她怕自己被那火给燃烬了。她低低地垂着头,像一个弓着背的大虾,大虾落泪了,那咸咸的泪来自虾心。
  何薇叹了口气,说:“攒钱赶紧戒吧,要不真来不及了。”
  何薇从休息室出来时,脸色阴沉。正逢白小秦的客人在那大呼小叫。他正要找何薇就派给他的小姐是吸毒者的问题讨个说法。何薇说:“吸不吸毒跟你没关系!她吸毒也没花你一分钱。你别拿这个跟我说事儿。人是你自己选的。我管保媒拉纤,还管你生不生孩子?”
  那个客人说:“那不行,除了把所有使用过的物品换掉,你还得重给我换个小姐。”
  何薇说:“行,今天我除了你们这几个外来人我不给你换,其他的包括房间、酒具、我都给你换了,但是小姐不能换。要换也成,先把小费付了。这年头白吃白喝行,不能白陪你两三个小时。不陪你人家还陪别人呢,你这叫占用人力资源!”
  那客人说:“就没见你这样当领班的,你不指着我们常来怎么着?”
  何薇说:“常来不常来是你们的事。我们这儿的客人从来都是不请自来的。有你过初一,没你也照样过十五,我们好像不缺这仨瓜俩枣的。”
  那个客人说:“你这是说话吗?”
  何薇说:“是话你听,是屁你闻。趁现在结账我正好给你打个折。”那个客人鼓着一肚子的气终于发作了,他拿出一沓百元大钞砸向了何薇。
  看着那飞舞在空中的粉蝶,何薇冷冷地说:“结账到吧台,别给我,我不缺你这几张纸钱!”直着腰板走了。
  那个客人冲着她的背影狠狠地呸了一下,当然那句咒人恶语终究没有冲出口,他已经看到黑塔一样的小雨和另一大个子保安正满眼杀气地盯着他。
  张小莉的老公刘冬终于休心养性地把自己的体重增到一百八十斤后决定上班了。工作是给一个私营公司的领导开车。对于他来讲,这应该算是一个驾轻就熟的工作。
  那私企的老板还算极有人情,每天都让刘冬把车开回家,这样一来张小莉这回也找把当领导的感觉,上下班竟然也有专车接送,这在娱乐城的小姐们当中尚属先例。下班时,张小莉的老公总会将车准时地停在距离娱乐城不远的地方候着她出来。
  张小莉往往一边接刘冬的电话,一边颠着大胸脯追着几位女友东拉西扯地问:“提娅,坐车不?带你们一段。李雪梅,现在不回家呀?你老公不没来吗?不行后边挤挤。”
  何薇听后反问:“张小莉,啥车?大奔还是宝马?不会是两轮驱动吧?”
  张小莉大着嗓门说:“都不是呢!太好的车开着不成,一怕剐二怕蹭,停小区里睡觉都不踏实。所以他们领导买了个桑塔纳2000,不过坐着也舒服。怎么都比夏利出租强多了。要不,我等你一会。你坐坐就知道了!”
  何薇嘴一撇,说:“弄了半天,人家领导是看到你们家刘冬住这小区不方便停车才买的2000啊,就这破车还让人坐呢?比夏利强不哪去,底盘低颠屁股。”
  张小莉说:“不颠。”何薇说:“你是感觉不出颠来,你家老祖宗骑马把屁股给颠平了,所以你这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呀。坐那车,我晕。”
  “我吐。”提娅接着说。
  李雪梅没含糊,说:“车在哪呢?不行,我可先上去了。你们不坐我坐,还省了我老公油钱呢!”
  张小莉说:“你们真不给面子,再说我是给你们省钱呢,不坐拉倒。还挑肥减瘦的!”
  于是众人一哄而上,把他老公的车挤了个满满登登。
  张小莉则在副座上像个指挥官一样:“到了!对,是15楼,往前开,再拐弯,不行,还得往前,对,左边那门洞。李雪梅,用不用送你上去,自己不害怕吧?掉头,倒车,倒!再往后!瞧你这笨样儿!停!快停!唉,过了!我紧着说你还踩油门,可真是!河南,你家在这吧……”
  这个张小莉,活脱一个指挥官,那个不停打方向盘的刘冬,像个胖陀螺。
  张小莉的快乐生活并没有持续多久,方向盘还没有握热的老公刘冬就被突如其来的一场暴雨隔在了职场以外。
  那年夏天,北京不但是桑拿天气,而且在六七月份曾有几十年一遇的暴雨天气。永定河水涨超出历史警戒水位。连续几日的超大量超范围降雨将北京好多排泄不畅的街道变成一片汪洋,行人涉着没踝深的积水过街。
  那天晚上,暴雨如瓢泼。刘冬送公司的领导回家,在返回的途中,路经丰台环岛一带,他连续接了张小莉五六个电话。因为雨天客人少,所以心情烦躁的张小莉想早点回家,她打电话催刘冬快点来接她。
  因为暴雨造成的视线受阻,开了快车的刘冬将雨夜醉卧在马路上的一个中年男人给轧死了。
  他打电话给张小莉,张小莉的手机不在服务区。那天也巧,张小莉刚打完最后一个电话,来客人了。
  张小莉是在快十一点的时候得到这个消息的,报信的是刘冬的老婆。而那时,张小莉正陪着客人在喝酒。电话接通时,张小莉大着舌头问:“你是谁?是不是打错电话了。”
  “没错,我找的就是你。我是刘冬他老婆。”那是一个有着沙哑嗓音的女人。
  “……你、找找我做啥?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张小莉的酒醒了一半,竟然有些结巴。
  “我早就知道你的电话。我只是想告诉你,刘冬肇事了。”
  张小莉差点跳起来,尖着嗓子说:“不……不会吧,我九点多还给他打电话了。死……死人了?”
  那边声音仍然很平静。说:“他没死,人家死了。”
  张小莉缓过一口气,说:“没死就好……没死就好。他人呢?”
  “现在他自首进了拘留所。他打电话给我,可是我得打电话告诉你呀。”那个女人口气淡淡,就像在讲述一个故事。
  “谢谢,谢谢。”张小莉竟然在感激的同时内心生出一丝愧疚。平时刘冬想回家看儿子她都横扒竖挡地拦着,甚至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张小莉打电话给寻呼台的小姐,告诉某某女士呼来的某某电话一律拒为服务,还对寻呼台小姐撒谎说这是骚扰电话。实际上有些时候连她自己都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恋刘冬什么,除了这一百八十多斤的肉坨,论文化高中,论能力只会弄方向盘,还真的因为其祖上曾因为是皇亲有过朝见某位皇上的光辉历史?张小莉有时也犯迷糊,想不明白时就哼那首《糊涂的爱》。
  “他现在人在局子里,这样吧,我呢,老北京人,我地界熟。我负责找人。你呢,找钱,我们各管一半。”那个女人仍然是静如止水,就好像事情是发生在别人身上,她成了那只传话筒。
  “多……多少钱?”张小莉问这话的时候心里有些抖。
  “你就先准备两万吧。到时不够我再补,现在不弄,等时间一长估计你一年半载就不能见他了,他在里边和在外边对我来说都一样。反正我无所谓……你仔细考虑一下这个事儿,然后再打电话给我。”说完就撂了电话。
  这还有什么说的,想想刘冬这几多年来对他自己的痴心一片,张小莉的眼泪双双对对流成了河,连台还没坐完,就中途收了一百块钱小费退了台,然后大晚上四处找钱。在娱乐城将近五年工作光景,手头攒的钱还不到九千块钱,没人能相信,但这就是张小莉。她连哭带嚎的声称救急,从何薇那拿了五千,又从提娅那拿了四千,还差将近两千块钱。第二天一大早,心急火燎的她拿着那条刚买的铂金项链和从前买的一对钻石戒指送进了典当行。
  两个女人在五孔桥附近的一个五金商店门口见了面,如果不是这等事情,想必今生永远不会有这样的机会,尽管私下里张小莉曾叫刘冬拿他老婆的照片看过,并耻笑那女人的脸长得像个鞋拔子。
  斜阳里,一个正当年华,风姿绰约,满眼是惆怅;一个清瘦干瘪,如同丢失了水分的青苹果,透着些许的无奈与沧桑。
  张小莉把钱放到那女人手上说:“我只有八千块钱,其余的全是借的,你数数。”
  那个女人轻轻地抿了抿嘴,然后只挤出一句话:“你真行。我昨晚也没睡,一直在找人,钱送过去,没准过两天人就能出来,你又能见他了。用不用我给你打个收条?”
  张小莉连说:“不用,不用。”
  事后何薇骂张小莉死心眼,说没准儿人家借这个机会骗你钱财呢。张小莉想了想说:“不可能,她骗我,刘冬不能骗我,再说,车祸是真的。怎么着我也不能让刘冬在那吃窝头。那个女的是个下岗的,现在酒店里打扫卫生,一个月挣的还没有我三天挣的多呢。也够可怜的了。”
  事后,刘冬把没花掉的三千元钱重新放回张小莉手的时候,竟然让张小莉唏嘘感动得掉了眼泪。连说:“别还了,给你儿子拿去买衣服吧。”
  身无分文,另背负这近九千元的债务,张小莉在心里发暗誓要赚钱,要赚大钱。有了这样的铁定主意,她专门利用一晚上跑了海淀和朝阳的八家夜总会,相继留下了电话号码,从此,金钱的魔力将她玩得滴溜乱转,于是就有了她后来的东走西窜,有了被警察夜查罚款,有了债上加债等等一系列的事件的发生。
  包括她后来的致残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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