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本红妆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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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本红妆 下- 第2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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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静听风寂,默待天明。
  漆黑空洞的房间,一如她空荡荡的胸腔,已然失落,不知所踪。
  遍体冰凉,喉咙里像是烧着一团火,烧得她几欲癫狂。
  咯吱一声推开门,明亮闪耀的晨曦之光刺得眼睛涩痛,秦惊羽深吸一口气,拔高声音道:“来人,给我拿最烈的酒来!”
  山庄有专门的酒窖,存放的全是极好极醇的美酒,门主有令,门下弟子也不敢多问,没一会就抱了好几坛来。
  秦惊羽连酒碗都不用,直接抱起酒坛,拍开泥封,仰头大口灌下。
  烈酒入喉,又燥又辣,刺激得她涕泪横流,却全然不顾,咕嘟咕嘟如若牛饮,一坛完毕,又去开第二坛。
  一坛接一坛。
  毫无间隙。
  等银翼与杨峥闻讯而来,见得就是这样一番情景。
  房间里乱七八糟堆放着酒坛,她就歪歪斜斜坐在那堆酒坛当中,手里还抱着一坛酒,一口一口喝着,一边喝,一边轻声低笑,笑得神情古怪,冷凝而绝望。
  “睡醒就起来喝酒,你又发什么疯?”银翼皱眉走进去,手臂伸出,想要将她从那一地狼藉中拉出来。
  秦惊羽挥开他的手:“别管我,让我安静会,你们都走开。”那团火没被浇熄,反而愈烧愈烈,从喉咙扩散到整个身躯,她恨,她痛,她怒,或许应该大醉一场,才能摆脱这该死的状况。
  可老天连这点小小的愿望也不予满足,她偏生酒力超凡,越喝得多,心底越是清醒。
  天知道她有多痛恨这寒彻心扉的清醒!
  啪嗒一声,手里的酒坛被人挥落在地,酒水四溅。
  “你到底怎么回事?”银翼低吼。
  “怎么回事?我怎么回事?”秦惊羽对上那双不解的担忧的碧眸,眸色微冷,轻问,“连你也在骗我吗?帮着他来骗我?你别跟我说你不认识他,萧焰……燕秀朝!”
  银翼听得一怔,随即便是大怒:“雷牧歌都告诉你了?该死,不是说蛊毒还没最后清除吗,他怎么能冒这个险?!”
  果然,果然是这样。
  秦惊羽不看他,只转过头望向一脸无措的杨峥:“你也知道,你们都知道,萧焰就是燕儿,燕主,却都瞒着我,是不是?”都知道,她身边每一个人都知道,被蒙在鼓里的人,只有她一个人而已。
  “不,不是的,主子……”杨峥被她冰冷的目光吓了一跳,不住摇头,“我也是回来天京才知道的,刚刚才听说。”事实上,他也是震惊得不能接受,那个原以为已经死了的人,主子曾经的左臂右膀,居然还好生生活着,如今的身份却是敌国皇子,战友变为间谍,兄弟变为仇敌,这是怎样一种复杂难解的关系!
  “不是刻意瞒你,那回你在军营里晕倒,李一舟说你受蛊毒影响,不能受到强烈的情感刺激,否则会害你丢了性命,他要我暂时保守这个秘密,一切等到你解毒之后再说。”银翼沉声解释。他从来不是多嘴之人,就算李一舟不说,他也没打算逮住这个话题喋喋不休。
  “所以,你守口如瓶,还下令让你的手下对他也装作不识。”难怪那些暗夜门旧部看到他,会露出那样奇怪的神情,原来是银翼有令在先。
  每一个人都是为她的身体着想,为她的性命着想,他们都没有错,错的人是她,终是抵挡不住他温柔的攻势,又一次傻傻跳进去。
  “哈哈哈……”她轻笑出声,唇边的笑纹越来越深,眉眼弯弯,迸出了眼泪,竟是冰凉。
  她就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傻瓜,明明所有人都在警告她,要警惕萧焰,远离萧焰,可她就是听不进去,始终管不住自己的心,为了他甘愿放弃复仇,与家人反目,与朋友背离,到头来,得到的不过是又一个外表娇美光鲜实则腐朽残酷的幻梦。
  喉咙干涩,胸口那团火还在旺盛燃烧,背上初愈的鞭伤又开始隐隐作痛,无一不在提醒着她的失败,爱情的失败,做人的失败。
  这一切,都是拜他所赐。
  “我觉得,燕主他也许是有苦衷的……”
  杨峥刚嚅嗫这一句,就被她恨声打断:“住嘴!从今往后,别在我面前提起这个人!”
  什么道理,什么缘由,她都不要听,绕绕不要听,不管是萧焰,还是燕秀朝,跟她都不再有任何关系。
  一刀两断,这就是最终的结局。
  一左一右搭上那两人的肩,她淡淡开口:“来,陪我喝酒,我们今日一醉方休——”
  “喝就喝,有什么大不了的。”银翼率先捧起一坛酒来。
  杨峥看看她,又看看银翼,虽是一脸无奈,却也慢吞吞去抱酒坛子。
  白天过去,黑夜来临。
  满屋都是浓烈的酒气,和横七竖八的空酒坛。
  杨峥素来文弱,又不胜酒力,早就醉得不省人事,而银翼一直陪着她,一边喝一边含糊说话,他们都是越喝越迷蒙,她却是越喝越清醒。
  银翼喝醉之后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絮絮叨叨说话,说他在西烈的帝王生活,大夏的难忘回忆,说了很多很多,时而淡漠,时而温和,时而赧然,大都是些无关紧要的琐事,她压根没听进去,左耳进,右耳出,唯独有两件新近发生的事,她却记住了。
  一件是她收到的那份影部情报,如今又有了新进展,那南越皇子萧焰已经进入天京地界,很快就会碰面;另一件便是本该在她外公穆青那里休养的雷牧歌,不听劝阻偷跑出来,正在满城找她。
  雷牧歌……
  清明如镜的心里颤了一颤。
  她怎能忘了,这个对她一心一意不弃不离的男人?
  既然真相大白,她便不会再犯第三次错误,再去伤害那些真正爱她的人。
  唤来门下弟子留了口讯,秦惊羽回头看了看那两名沉睡不醒的男子,毅然转身,准备打道回府。
  走到门口,身旁的弟子跟着走出几步,小心询问:“庄外有人来找门主,已经等了有一会儿。”
  她没太在意,摆手道:“我不想见客,不论是谁,都推了。”
  那名尚是新人的弟子轻声道:“他说他姓萧,叫做萧焰……”
  秦惊羽脚步一顿,有些虚浮。
  萧焰?
  他来找她了……竟还好意思来找她!
  心里一阵热,又一阵冷,胸腔里似是火焰熊熊,又似是冰雪覆盖。
  她倒想问问他,是不是因为她当初决绝跳下悬崖的举动,令得他终于有了一丝歉疚,这才巴巴跑到她身边来,大献殷勤,企图挽回?是不是在经历了那一场无爱无性的政治婚姻,在看清了叶容容自私虚伪的正面目之后,才觉出她的率真在这世上难能可贵,无人能及?是不是在知道她重伤失忆之后,觉得又有了新的可以接近她利用她的机会,来为他的国家谋求利益,所以又自编自演出这无数场柔肠似水深情无限的剧集?
  她想问他,那石梁上奋不顾身随她跃下的举动,是本能,还是做戏?
  她想问他,那雪洞中互为依靠相濡以沫的岁月,是假意,还是真情?
  她想问他,那石室里甜腻火热抵死缠绵的欢爱,是由身,还是由心?
  她还想问他,不论他是明华宫的小太监,或是暗夜门的燕主,还是南越的二皇子,在他心目中,到底把她当做是什么……
  想问,却不会问,也不用问。
  因为,没有必要,再也没有必要。
  马车悠悠起步,出了山庄正门,一路朝着皇城的方向前行。
  夜风清凉,吹得车帘轻柔飞舞,不时现出窗外景致。
  只一眼,已经认出是他。
  皎洁的月色下,那道温润如玉的人影,一袭素白,正静静立在松岗上,面对着墓碑丛中一座单独耸立的石碑,不知在想些什么,怔怔出神。
  是那座燕秀朝的衣冠冢。
  秦惊羽冷然一笑,闭目养神。
  马车从岗下奔驰而过,惊醒了那陷入沉思的男子,抬眼,凝眸,望着那车尾扬起的尘土,仿若心有灵犀般的,低喃:“三儿?”
  秦惊羽端坐着,目不斜视,置若罔闻。
  隔着座矮矮的山岗,他在上,她在下,错身而过,彼此远离。
  “三儿,停车,我知道是你!”车后响起急促的马蹄声,一骑追了上来。
  “主子?”驾车的弟子不明情况,侧头低声询问,随行的侍卫已经拔剑在手,蓄势待发。
  面无表情,她扬声道:“不用理他,我们走。”
  蹄声得得响起,马车猛烈颠簸了下,随即放缓速度,哗的一声停住。
  那驾车弟子微惊道:“主子,那人将马车拦住了。”
  秦惊羽应了一声,现在银翼在山庄醉倒未醒,身边的侍卫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看来这场碰面是躲不掉了。
  推开车门,她轻巧跳下,与他冷颜相对:“萧焰,你来晚了。”
  一语双关。
  他说他顶多一个半月就来天京找他,现在已经迟了两天。
  如果他两天之前赶到,她定会欣喜扑上前去,抱住他,可惜,短短两日,已经世事变幻,沧海桑田。
  萧焰的脸色发白,风尘仆仆,看起来很是憔悴,那双如水的眼眸却依然温情脉脉,但天晓得,她是恨透了这样的温情!
  “三儿,你去哪里?”他柔声问道。
  “滚开!”她挥开他伸过来的手。
  萧焰愣了下,温言含笑:“气我来晚了么,苍岐那里耽误了几日,我已经在拼命赶路了,看在我又累又饿几宿没合眼的份上,别计较了好不好?”
  “别跟我来这套,没用了知道吗,没用了。”秦惊羽看着他白净的俊脸,似笑非笑,轻轻吐出一声,“燕儿,别来无恙?”
  那两个字,如同一道惊雷在头顶炸开,他唇边噙着的笑容慢慢开裂,僵在脸上。
  “你……都知道了?”
  “呵呵,老天开眼,总算没再顺着你的心意,倒教我自个儿想起来了。”秦惊羽斜睨他一眼,指甲掐在掌心,生生抑制住胸口的怒气,那意欲一剑劈了他的冲动。
  杀了他,又有何用?
  闭了闭眼,她漠然道:“你走吧,现在回去南越,还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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