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记.晏然传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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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记.晏然传 完结- 第2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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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良久之后,他给了我答案,一个简简单单却尖如利刃的“是”。

    我的心跳似乎停了一瞬。

    我深深地抽了两口冷气才迫使自己缓过来,看着他始终生不出恨意,直至心底对自己有了嘲笑也仍无法恨他,只忍不住地轻笑道:“我竟恨了姜家那么多年……假孕算计死了皇太后、韵淑仪的死也跟我不无关系……”

    身子突然地无力,不受控制地向前倒了下去,我抬手撑住桌面,凝眸看向他:“没想到……我恨了近二十年……竟是恨错了人。”

    是,当年的父母双亡,让七岁的我恨过很多人。恨过姜家、恨过先帝、甚至恨过整个朝廷。那时我什么都不懂……只觉没有他们就不会有这样的事。但我从来没因此恨过宏晅,哪怕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他是太子、知道他的父亲下旨杀了我的父亲。我曾在刚入府的时候怄气地去骂,心底却没真正的有过恨意。

    我做了他的嫔妃、现在即将为后,他却告诉我……那是真的。

    害了晏家的,不是姜家,是他。

    我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做。

    。

    我们都静默了很久,他有好几次的欲言又止,我是自始至终地垂眸不语。都说百善孝为先,我却嫁给了杀父仇人么?

    还要做他的皇后……

    我终于抬起头,对他说:“陛下,芷寒走了,霁颜宫空了下来,臣妾想搬过去,可不可以?”

    我需要静一静。

    有那么短暂的瞬间,他的目光乱了,看了我须臾终是黯淡下去,平静道:“好。”

    。

    我就从成舒殿搬了出去,住到霁颜宫贞信殿,离成舒殿最远的一处宫室。元沂住得久了很是适应,阿眉虽时常来此但毕竟不曾住过故而满脸好奇,元汲始终打量着我的神色,他好像觉察到了什么不对。

    就如元沂知道芷寒未死一样,元汲也知楚晗并未真正自尽,故而也无太多悲伤。见我突然搬来贞信殿,反而劝我不要为芷寒太伤心了。

    我沉默了一会儿,笑了笑说:“母妃没事,你去做你的事就好。”

    他又打量我片刻,然后说:“如若不是为宜母妃的事……母妃更要想开一些。今日母妃离开成舒殿时,父皇很是担心。”

    我哑然一笑。想了想,问他:“元汲,你说如果有人杀了你父母,你到多年后才知真凶是谁,你会如何?”

    他一愣,略作思忖即道:“杀他报仇啊……”

    我又道:“那若杀不得呢?且这人还待你很好,以至于你即便得知真相都无法恨他。”

    元汲滞了一瞬,犹豫着问我:“母妃……您说的……不是父皇吧?”

    我没有作答。

    “嗯……”他低头认真地考虑一番,对我说,“其实……父皇也和儿臣说那事了,他自是想让儿臣来劝劝母妃,但是……儿臣觉得,这样的事,儿臣也不知该怎么劝……”他觑了我一眼,只问我,“您当真不恨父皇么?还是为了元洵和阿眉……”

    “我不恨他。”我抿起一笑,“我早就知道,事上最没资格恨他的就是我。不管怎么说,这么多年若没有他……我大概活不到今日。但一边是夫君,一边是父母——若父母只是落罪也还罢了,可他们去了,再也回不来。那些冤屈也曾压在他们身上那么久……纵使后来平冤昭雪,又有什么用?”

    元汲听得仔细,我说完,他又认真的思索了良久,最后却是颓然一叹:“儿臣也不知该怎么办……”

    是,我和宏晅都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的事,扔给一个孩子,太难为他了。

    。

    我和宏晅一连五天没有见面。从我当年回宫开始算起,这是最长的一次。

    第六日,他到了霁颜宫来。我凝视他半晌,长声叹息:“陛下,臣妾还是不知该怎么办。”

    他将一只长形的锦盒放在桌上,我瞧了一眼,问他:“什么旨意?”

    他坐下来,答非所问地笑道:“你回家待些时日吧……也许就能想明白。一个月后,你若能原谅我,我就娶你为妻。明媒正娶,从你家接亲;你若不能……”他拿起那只锦盒递给我,“凭这个,大燕的任何地方你都可以去,若想出边关也不会有人拦你。阿眉和元洵……全凭你的意思。”

    我接过来凝神一笑:“这么简单就让我走?”甚至还包括阿眉和元洵。

    他沉然一喟:“因为我知道让你接受这样的事有多难。我不想你和云清皇后一样,与其强留你一辈子……还不如让你去再活一次。”

    他说得很是平静。当晚,在我踏上离宫的马车时,他却蓦地拽住了我的手,在我怔然回头间,看见他苦苦一笑,无比忐忑地看了我须臾,终是不安道:“你……会回来吧?”

    我默然片刻,强扯起一抹微笑:“我尽力。”

    。

    我回到家中,兄长和怡然并不知出了什么事,很是高兴地迎接我。我也不敢把这样的事告诉兄长,就他那个性子,我怕他再做出什么险事来。

    我第一次见到芷容的养父母,很慈祥的两个老人……让我忍不住地去想,我若不回宫、若离开了锦都,兄长为了护我也会走吧?怡然断不会离开兄长,那他们怎么办?

    于是我走近祠堂,看着父母的灵位告诉自己,他们才是我的父母,我要考虑的,是他们在天之灵的感受。可却又不可控制地想到……如若我们都离开了,何人还会再来他们灵前祭拜?

    我心里清楚,我在为说服自己回宫找借口。我一点也不想离开他,只是如今与此生了冲突的,不是后宫斗争、不是朝野议论,是孝道。

    或者说,是我自己的良心。

    。

    他说“因为我知道让你接受这样的事有多难”,确实太难。多年来,父母的死在我心里是一道如何忘不掉、抹不净的伤,奴籍那些年于我而言又曾是怎样的恐惧……他都清楚。

    不错,在奴籍那些年,我在他身边没受过半点委屈。但各样的排挤在很多年后都不曾断过……我也依稀记得有一次,还是入府不久的时候,我满心期盼着有朝一日可以脱籍,却听府中一小厮毫不留情地对我说:“家里那样的大罪,你还奢求什么脱籍?横竖是要这样一辈子了。”

    那天我在屋子里哭到意识迷蒙。

    这都是因为晏家倒了、因为父母没了……设计这件事的人,自是罪魁祸首。

    可居然是他。

    。

    一个月过得那么快,我的思绪几乎没有任何进展,就已经只剩下五天。我要在这五天里做出抉择,真是够难。

    兄长和怡然到底看出了些端倪,怡然来问我,我只告诉她说:“熬了这么多年熬成皇后,心绪复杂。”

    五天后我到底该怎么办我并不知道……我隐隐觉得,当真到了那个必须做出选择的关头,我大概会逼着自己走吧。我已不能尽孝,不能再让父母在天之灵心寒。

    身上一阵凉意。

    这五天……于我而言大概会比五年还长。

    在屋子里坐到天黑,我点了灯,打开窗户看着窗外的一轮明月,倏然反应过来明日便是中秋了。白日里怡然同我说过,我却没听进去。

    中秋……宫里又会有宫宴吧。

    正想着,门外忽然一阵混乱,问安声、对话声、脚步声……我心里一沉,无措了一瞬,慌乱之下闩上了门。

    这语声我再熟悉不过,甚至连脚步声都听得出是谁。

    片刻之后,急促的敲门声响了起来,他的声音焦灼无比:“晏然,我有话说……你误会了……”

    
 

 248☆、尾声

  我误会了。就这么一句话已足以说服我打开门;二十余天未见面的他出现在我眼前。他一袭银纹衣缘的白色广袖直裾;微垂着眼眸静静看着我;阳光从檐下散落下来映在他的侧脸上;生生让我一愣。 
  我还未及反应;被他猛地伸手一拽;脚腕绊在门槛上;正好栽在了他怀里。只觉他紧紧地搂着我;搂得我双臂都隐隐作痛了才终于轻轻开了口;语中有隐隐的颤音:“晏然……不是芷寒告诉你的那样,你误会了……”
  我伏在他怀中缓了一缓;在那幽幽的龙涎香与檀香的味道中回了神,抬着头望他:“什么?”
  芷寒骗了我?
  他一声轻笑,手未松开我;就势往里跨了一步走进房中,反手关上了门。在门阖上前,我在注意到其实院子里有不少人,兄长和怡然都在。
  我从他怀里挣开站好,他双手扶着我的肩头凝视着我,认真道:“不是芷寒告诉你的那样,那天我们……说得不是同一件事。”
  “……啊?”我愣了一愣,不解地看着他。
  他笑说:“我把芷寒叫回来问了,静妃骗了她。”
  还好,并不是芷寒骗了我。
  “不是我害了晏家,只是……当年皇子间也争得厉害,有人陷害我勾结权臣意图谋反,晏大人从中斡旋……替我顶了罪。”他苦涩一笑,仍有几分悔意,“我本不肯的,但是皇太后……她和母后间有交换,定要我平安继位不可。我想为晏大人脱罪,却拗不过姜家……”
  我略有错愕地望着他,他沉然道:“晏然,对不起……那年我也才十二岁,其间的很多事,我甚至至今都不清楚。”
  他说罢,忐忑不已地看着我。我的心情倏然间阴霾尽消了,原来是这样……这怎么怪得了他?朝中斗争,从来没有谁能真正掌控全局,何况当年他还只是太子,只有十二岁。
  心中他在等我的回话,却在他忐忑之意愈甚的神情下有意忍了一会儿,俄而浅咬下唇道:“嗯……闷在府里这么些时日,淮之君带妾身去吃宜膳居的灌汤包好不好?”
  “……”他立时挑了眉毛,语气陡然轻松下来,“你能有点即将做皇后、母仪天下的样子么?”
  “这不是还没做皇后么?”我回看着他不满地驳道,“等做了皇后,臣妾一准儿不嚷嚷着让陛下带臣妾出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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