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西域少年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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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西域少年行-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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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夫人抬头一看,眼前是座坐北朝南、雄伟庄严的寺院。寺院山门上高悬一牌匾,上书“应运大宁寺”五个大字。

    崔夫人自来庭州之后,也来这寺院焚香祈福过,对西大寺略有了解。

    这“应运大宁寺”,建成于一百多年前的贞观十四年(640年),据闻是大将侯君集破高昌、定天山、立庭州之后,在原有寺庙基础上扩建而成。

    由于其位置在庭州城郭之西,庭州百姓多称之为“西大寺”。

    碛西之地交汇东西,本就是佛法昌盛之地,不少中原高僧也常西行拜佛求经,因此这西大寺的香火甚是繁盛。

    庭州上下,无论是披金挂紫的高官贵妇、还是引车卖浆的贩夫走卒,都会在年节之时、遇难之际前来上柱香,乞求佛祖的庇佑。

    西大寺的主持一大早就得到裴夫人等北庭贵妇们前来上香的消息,急忙召集满寺僧众清洗打扫,提前拒绝了不相干的香客,早早守在山门之前,等候裴夫人一行。

    崔夫人虽非虔诚礼佛之信女,但因心中有所忧念,故也在西大寺许有长明灯,并隔三差五前来前来拜佛,和西大寺上下也算相熟。

    她一边心不在焉地向主持行了个肃拜之礼,随着人群跨过山门望寺内走,一边仔细琢磨裴夫人此举的用意。

    崔夫人知道裴夫人心机深沉,但有举措多有深意,不会那么简单。

    她在马车上已经思索一路了,裴夫人号召满城贵妇来西大寺祈福之事,沽名钓誉自然是题中之意,但是否还有其他用意,崔夫人思量半天,依然毫无头绪。

    正迷茫间,崔夫人忽然感觉有人从后面轻轻扯了扯她的肩上的半臂。

    她回头一看,发现是阿史那副都护的侧室阿史德夫人。由于王正见和阿史那旸两人交往甚密,崔夫人之前也见过阿史德夫人数次。

    但在之前的印象中,这个出身突厥贵族家庭的阿史德夫人孤僻得很,人前很少说话。也不知道是生性如此,还是因为口齿不清的缘故。

    不过见了阿史那雯霞之后,崔夫人想有其母必有其女,阿史那雯霞如此阴郁,想来是受阿史德夫人影响之故。

    阿史那旸的正室李夫人是贵不可言的大唐宗室,身份自然不是阿史德夫人可以相比的。故阿史德夫人以及阿史那雯霞在家里的存在感都很低。阿史那家的风头,似乎都被明艳如彤云的阿史那霄云给占尽了。

    崔夫人和阿史德夫人算不上什么亲密知己,两人这么多年也没有完整地说过几句话。

    不过昨晚王霨冲进火场救出了阿史那雯霞,并因此负伤昏迷之后,阿史德夫人就对崔夫人表示得特别亲热,想来是感恩的缘故。

    “姐姐有何事?”崔夫人怕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低低问道。

    “不知霨郎君好点了没有?”阿史德夫人话还没有说完,脸就红了。

    “已经苏醒过来,医师说无大碍了,静养几日即可。”

    “那就好!都怪雯霞太调皮……”阿史德夫人喃喃说了几句之后,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正好此时主持开始引领裴夫人一行前去参拜,把窘迫之中的阿史德夫人解救了出来。她再次用眼神表示了对崔夫人的谢意,然后就和崔夫人分散开了。

    崔夫人虽然是北庭都护王正见的家眷,但由于其非正室,故并没有走在队伍的最前列,而是跟随着前面一众北庭高官的正妻们,走在队伍的中段。

    崔夫人也喜欢这样不显眼的位置,也从来不在这些虚头巴脑的事上和裴夫人计较。

    都护府内宅的丫鬟都知道,和整天阴着脸的裴夫人不同,崔夫人对下人们亲切和善,轻易不动怒。

    但崔夫人自己心里明白,自己满面亲切,只是因为很多事情她并不真的在意。

    而在自己真正关心的问题上,她是会毫不含糊地坚持自己主张的。

    裴夫人一行在主持方丈的引领下,在诸殿之内逐一参拜,为火灾中的死伤者祈福。

    各位贵妇也深知裴夫人的用心,不管是真心真意还是不得已而为之,都慷慨解囊,许了不少香火钱。

    西大寺的主持则表示会将这些香火钱全部用于救死扶伤,平息火灾引发的民众灾厄。

    转眼太阳已经高升,一行人也来到了西大寺的正殿之前。

    西大寺修建的位置,恰好是个小山包。整座寺庙依山而建,北高南低,雄浑的正殿正好处于山包的最高处。

    站在正殿之前,可以西眺河中地、东瞰庭州城,是处观景的好去处。

    正殿之内,敬的是释迦牟尼佛祖的打坐像,只见佛祖结跏趺坐于连茎仰莲座上,高肉髻,双耳下垂至肩,着双领下垂式袈裟,内着僧祗支,袈裟内系带打结于胸前,施无畏印,眼里满满都是普渡众生的慈悲之色。

    裴夫人和主持方丈率先走进了正殿之时,崔夫人正东望庭州城出神。

    日升月落,庭州城一览无余。而南市附近的焦痕似乎依然清晰可见。

    崔夫人想着昨夜的火情,不由再次感觉心惊肉跳,心中暗暗念到:“从碎叶回来之后,霨儿越来越懂事,却也越来越胆大了。昨晚火势汹汹之际,居然敢策马冲进火场救人,并还真得救出了阿史那家的小娘子。实在不知道该夸他还是责罚他。”

    虽然很担忧王霨的安全,但想起昨夜火场外以及方才阿史德夫人的千恩万谢,崔夫人一瞬间还是感觉挺骄傲的。

    正出神之际,崔夫人忽然听到寺庙之西有些喧哗之声,于是她好奇地来到西侧栏杆处眺望了一眼,惊讶地发现,在西大寺再往西数里,有一片小树林。小树林之北,隐隐约约有座庄园,也不知道是谁家的产业。

    小树林之南,居然有个还算规整的马球场,数十个不知忧愁的少年儿郎正在策马击球。

    方才听到的喧哗声,正是这些少年郎君们击球入洞时发出的。

    崔夫人身体娇弱,虽然也曾打过几次为阿史那霄云所不屑的“驴球”,但她不精于此道,也不喜欢这么危险的运动,因而此前从未留意过这边居然还有个简陋的马球场。

    兴致勃勃的少年们驱赶着果下马等小马驹,在马球场上尽情追逐,兴奋地大呼小叫,昨夜的庭州大火似乎对他们毫无影响。

    崔夫人看着这些欢呼雀跃的少年们,心情受到了感染,不觉也明快了很多。“霨儿应该会喜欢这样的地方吧!”她心里暗暗念到,然后转身走进了大殿。

    大殿之内,佛祖堂前,裴夫人等一干北庭贵妇们都跪在蒲团之上,向佛祖顿首膜拜。

    堂上的香火袅袅、两侧的明灯如月,整个大殿之内弥漫着虔诚的气息。

    崔夫人一边行礼,一边在心里暗暗祈祷:“祈求佛祖保佑霨儿身体康健、保佑郎君诸事顺心、保佑吾苦命的姐姐超脱苦海!”

    大殿之内人人都在心里祈祷,这成百上千的意愿或光明磊落、或自私自利、或阴暗不堪,更有些愿望是相互矛盾、相互冲突的。

    檀香飘荡、云烟聚散,大殿之内,在或明或暗的灯烛照耀下,许愿过后的崔夫人望着佛祖那慈悲为怀的眼眸,陷入了沉思之中;孤缩在一角的阿史德夫人神色紧张、闭目喃喃,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而身居最前列的裴夫人的脸上,则闪动着狰狞的杀意。

    与此同时,庭州城南市之内,劳累一夜的闻喜堂伙计们打开店门准备开张,却许久没有等到周掌柜。

    几个不耐烦的伙计跑到周掌柜家里找他,敲了半天也不见人来开门。

    有个大胆的伙计在同伴的帮助下番强跳入了宅内,打开了大门。

    众人一拥而入,高声呼喊着周掌柜。忽然有个毛躁的小伙计滑倒在地,他在同伴们的嘲笑声中,挣扎着爬了起来,抬手擦汗的时候,忽然发现满手都是紫黑色的鲜血。

    他正在惊诧间,前面忽然传出了同伴的惊呼声,他挤到前面一看,也被吓得失魂落魄,再次跌倒在滑腻腻的血泊之中。

    “灭门……灭门……”毛躁的小伙计紧张得牙齿颤抖,哆哆嗦嗦地从喉咙里挤出了这两个字。

    宅院之中,倒满了横七竖八的尸体。周掌柜本人,也早已气绝身亡。从伤口上看,应是被利剑横抹或刺死。而在血迹斑斑的院墙上,写着四个娟秀的血字“替天行道”!

 ;。。。 ; ;    正月十六辰时初刻,报晓鼓声早已响过多时,冬日的早晨却仍未完全透亮,一轮圆月在将亮未亮的天空变得有些朦朦胧胧。

    放在往年,这将是一个狂欢之后无比寂静的清晨。而今年,整个庭州城中气氛凝重哀戚。

    昨晚的灯楼大火烧红了庭州的半边天,也烧伤了无数人的心。仔细留神观察的话,会发现清晨的天空中依然飘浮着细微的黑尘,如同人们心中那排遣不散的哀思。

    北庭都护府侧门,四辆装饰华丽的马车辚辚而出,周围前呼后拥着二十余骑精干的武士,簇拥着马车飞速向内城的内南门驶去。

    最前面的马车里,面色阴沉如铁的裴夫人端坐在车内软榻之上,心情起伏不定。

    她完全没有料到,闻喜堂和如意居一比高下的意气之争,居然失控演变成滔天巨祸,造成这么大的死伤。

    她掀起马车窗帘的一角,瞥了一眼骑在马上的王沛忠,心中充满了厌烦。

    这个王沛忠,是作为裴夫人的陪嫁仆役,从裴家来到王家的。

    他本是流落到闻喜县的孤儿,在冬日道边行将冻毙。是裴夫人的爷爷收留了他,把他当做家生仆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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