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笏山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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笏山记-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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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而走。可当曰:“眉山之左,越一坳,便是鸦山。鸦山有一小路,可以绕到石杵岩。只是路多荆棘,甚是难行。由石杵岩二十里,至芝兰乡。又十二里,便是韩庄。韩庄至黄石,你们是认得的了。”少青曰:“倘此路有人守着,又将奈何。”玉公叹曰:“老天亡我是说不得的,终不然饿死这里么。”是时,惟剩二马,玉公少青骑了。只是镇东为炭团的锏所伤,不能行步,正在徘徊,忽远远地来了两个少年,手拿短刀,东张西望,似有所寻觅。众惊愕间,少年已近,谁知是镇东的两个儿子,一名鲸飞,一名鹏飞,见父亲伤重,洒了几点泪,负父而走。可当开路先行,玉无敌、玉子白押后。

    不半里,见山坡上厮琅琅地闹起来。玉公惊问缘故,却是可当与一黑汉厮斗。那黑汉圆目阔口,赤发黄眉,手挥大斧,甚是凶猛。玉公向前看时,大喝曰:“铁牛不得无礼。”二人闻喝,各住了手。那人向玉公磕个头,问:“这和尚何人,斗得铁牛过,实是个好和尚。”玉公曰:“我且问你,你庄公绍其英,今在何处,你缘何独自一个在此。”铁牛曰:“我与长坂乡长戚明,程家乡长程遂,领了几百鸟男女埋伏,大军到时,先有一枝可兵拦住不得出。我提起大斧当先,斫翻了几个,谁知这些鸟男女,随着两个鸟乡长,跑得影儿也没了,只剩我一个,杀来杀去,只见是可庄人,我们的军马不知往那里去了。这碣门守着的,不是我们军士了。我拿着这斧,斫了几回,那里斫得出去,弄得我有亲难见,有家难归。”言罢虎吼也似哭将起来。可当曰:“好汉且勿哭。俺有句话,你听波。”铁牛止了哭,曰:“和尚法力儿大,念念咒,能使我回得庄见得庄公么?”可当曰:“非也。人生何处非家,何事非主,俺见你英雄好汉,与你结拜兄弟,你意如何。”铁牛哈哈的笑曰:“和尚哥哥,这是极有趣的。”可当又拉着少青排起年岁来,却是与铁牛同庚,少青长一个月,遂认铁牛为弟。三人拜了几拜,即拉着走路,走不过三五里,铁牛叫起腹馁来,走不动了。可可的一彪军马,从东边林木里跑过,众皆失色。玉公曰:“有军马追来,吾死矣夫。”为首的,骑着五纹铁花马,擐乌犀甲,提着方天画戟,头戴伞缨卷檐钢丝帽,朱唇白脸,五绺长髯,谁知却是绍其杰。玉公呼曰:“绍庄勇何来?”其杰惊顾曰:“后面有敌军追来,可快走。”铁牛大叫曰:“庄勇且住,有干粮时,速将来充些饥,待铁牛杀他娘的尽绝。”其杰见铁牛在此,心始壮。遂教军士将出干粮,各吃了些。追兵已卷地的杀将来。铁牛挥着斧,可当舞着椎,无敌等亦提刀相助,杀入追军队里,搅得他旗帜都乱了。其杰挥军杀转,杀得尸骸填谷,又活捉了百余人,余尽降了。玉公备问其英踪迹,其杰哭曰:“家兄昨夜于乱箭丛中,伤了性命了。某夺得尸,藏在密松林里。乡长有何高见,令吾兄尸出碣门。”玉公垂泪曰:“幸得庄勇这支军马,或可乘其不备,复夺碣门。倘天可怜呵,不独尸可回庄,我们都有生路。”言未已,子白引着新降的庄勇可松龄跪着。这人生得青面紫髯,身长膀阔,幼失父母,佣为苦竹乡斗太公家作仆。太公以春秋授其子兰言,松龄窃听之,大悦,兰言爱其厚重,转授之。深达大义。会兰言结怨于乡勇斗奢延,一家十三口,尽为奢延所杀。斗腾骧者,兰言从兄也。松龄负兰言幼女斗贯珠,匿腾骧家,腾骧讼于乡长斗大雄,不直谋之教师欧罗巴。罗巴曰:“可松龄,形貌魁梧,深沉有胆略,他日必大贵,宜深结之。乃授松龄三尖刀法,又名风火雷,松龄一夜便精。腾骧亦无父母,贯珠始周岁,乃使寡嫂田氏,私育之。与松龄夜劫斗奢延家,亦杀其男女一十三口,逃于可庄。可当之父慕俊,深爱二人,乃荐为庄勇。平日与可当最好,常言英雄择主而事,明礼鼠视豺声,不可以终靠。是时,松龄正引军追杀其杰,中箭堕马,为铁牛所擒。原欲伪降,于中取事的。玉公曰:“汝是真降还是伪降?若不得已权降时,某便放汝回庄,报知明礼,再来擒某。”松龄正待寻思,可当大言曰:“大丈夫择主而事,今明礼纂弑之徒,嫉贤凌物,贤弟不降,终为所害,何待踌躇。”松龄见可当已降,亦夙闻玉公德望,乃指天日而言曰:“愿得长事乡长,如有贰心,定遭天谴。”少青在旁,鼓着掌曰:“此真天以碣门赐我也。”众骇问故,少青曰:“就在松龄庄勇身上。”玉公豁然省悟,乃向松龄附耳说了,松龄即搜捡可庄令箭,领了新降的兵,策马望碣门而走。玉公假意挥军从后赶来,守碣门的庄勇,是可金荣、斗腾骧,率军士分两翼来救松龄。松龄退保碣门,乘势将碣门夺了。高叫曰:“可公不道,人神共忿。我们已降玉乡长了,从吾者生,逆吾者死。”那边追兵又到,可当的椎,铁牛的斧,如两座山压将来的一般。众军那里当得住,都一齐降了。玉公虑新降军士难制,乃分两营,使可当监可金荣军,可松龄监斗腾骧军。分拨才定,人报明礼引大队军马追来,玉公不欲与战,使轻车载其英尸,弃了碣门,取路回绍庄。行未数里,后面尘头起处,追兵渐近,乃回军分拨,准备迎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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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 避公位牛岭赋新诗 劫囚车韩庄遭烈火
    谁知追来的不是可军,乃玉吉人、玉凌云、玉大用,及桃花乡云桐荣、绣旗乡梅伏熊、端木乡端木兴、猪头乡袁应星,黑齿乡章用威、五柳乡陶菊泉。六位乡长,招集残兵,来夺碣门。闻玉公已出碣门,因此追来。于是合兵一处,共回绍庄,为其英发丧。时其英之子绍平,年幼,玉公聚诸庄勇酌议,欲立其杰为庄公。其杰泣曰:“败衄之余,宜择英武之主,某何人,敢辱斯位。”拂袖竟出。是夜,其杰私见绍夫人,哭曰:“我们新与可庄-衅,祸结兵连,骤难得解,以先兄神武,纠合诸乡,犹丧于强虏之手,今阿平幼弱,某与诸庄勇,皆碌碌无短长,会见仇不能报,家不能保,嫂嫂呵,怎了也。”言着,嗥啕哭个不止。绍夫人拭着泪曰:“我儿幼弱,诚不足御强邻。今叔叔英明,不减先庄公。况以弟继兄,于理为顺乎,叔叔复欲诿谁?”其杰曰:“如嫂嫂言,是死某也。某固无足重轻,但庄人何罪。倘遭蹂躏,何以见先人于地下。某以为不必同姓异姓,择有才望克负荷者主之。彼必感激励图,我辈可高枕而卧矣。”夫人曰:“叔叔以为谁堪此任,乞明言。”其杰曰:“黄石乡长玉廷藻,先兄在时,推为盟主,若得此人主我绍庄,报仇之事,一以诿之,某与嫂嫂母子,稳眠安吃,不胜似昼夜惴栗,食少事繁乎。”夫人曰:“这廷藻是曾举进士作天朝官的么,人人都说他好,恐不肯抛了自己室家,来作我们庄公,如肯时,任叔叔为之。”其杰喜而出。

    明日私与颜少青、玉无敌等议其事。少青曰:“此事重大,我丈人又最古板的,必先集贵庄庄勇,陈以利害祸福,使合庄之人,无别议。然后讽令扶老携幼,喧嚷着,硬行拥立。见此意出自下面,不由他不肯。”其杰深然之。时绍庄庄勇,绍太康、绍镇山、绍孟卿、绍金翅、绍昌符等二十余人,皆鄙劣无振作,悉惟其杰命。惟已退庄勇绍崇文,家最富,雄豪多气概,娶庄韩庄韩陵之女,生二子皆殇,一女名龙飞,是梦吞五色石而生的。生时,紫光满室,鬼哭四郊,三昼夜乃止。长得兰姿玉质,慧丽能文,又多力善射。六七岁时,与群娃戏于野,遇一白额吊睛大虎,咆哮逐人,群娃号奔,龙飞从石磴上,腾身跨虎脊,颜色不动。解所佩刀,剜虎眼,虎负痛腾跃,去地五六尺,又滚地成坑,几尺余,而龙飞跨虎脊如故。须臾、虎睛、虎鼻、虎耳、虎须,割拔殆尽,再腾身去虎脊,立石磴上看虎,虎触崖而死,人遂呼骑虎姐儿。是日正与群婢较射而归,见崇文怒现于色,细询之,崇文曰:“我绍庄自恭公,创业数百年于兹,何曾许异姓主吾庄。今诸庄勇欲奉黄石乡玉廷藻为庄公,正欲与儿商议,起兵攻之。”龙飞曰:“先庄公为可明礼所害,正吾庄卧薪尝胆之时,爹看我庄谁堪此任。廷藻谙炼老成,虽不得志于可庄,非战之罪也。同仇义切,必能捍外寇,庇我家室,不犹胜于为可人虏乎。爹爹无患事异姓为羞,而患廷藻不肯,事不成耳。”崇文曰:“吾儿之言,开为父的茅塞。”乃往见其杰,愿献千金,为玉公造庄公府。其杰大喜,密约八月十五日卯时,集众于故庄公府,强挟玉公受贺。令牌田籍,打点交卸;同来的诸乡长,亦暗暗地打点贺礼,只瞒着玉公一人。

    却说庄中有耕民绍知进,知了这个消息,欲向玉公处讨个庄勇的前程。三更时,携着女儿梨花,至玉公寓报喜,兼送梨花为婢。玉公询问备细,惊得呆了。以好言回了知进,令权带女儿回家。送出门时,见满地月光,照着一匹白马,迎风嘶着,是不知何处啮断缰绳逃出的。玉公见鞍桥皆备,遂将马跨上,加鞭望东南小路跑去。这条小路名无那径,是绍庄的后路,七曲八折,最难认识。谁知那马是走熟的,驮着玉公,一溜烟跑出庄来。时。胧的景日,渐渐亮了。遇见几个早行的,问了路,加上鞭,又走了一程。见林木里,一群鸦约有数百,冲将起来,盘着晓日,哑哑的投西去了。停鞭看那林光山色,正是前日歃盟之处,地名牛岭。触动前情,不觉抚膺痛哭。想当日登将台执牛耳,二庄三十乡,咸听指挥,破碣门,败可兵,何异曹孟德一世之雄哉。今直弄得单骑回乡,何面目见乡中父老。虽感绍庄人的好意,怜而公我。但绍公新死,妻寡儿孤,我又无功于绍庄,取土地于寡妇孤儿之手,纵不图后灾,亦为千载唾骂。想至此,因下马,拾残煤题二诗于石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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