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智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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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智囊-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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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对比同时期日本的伊藤博文,说是严复的选择不及其人,这是短浅之见。因为时代给严复的不是助力,而是大鸟奋翅冲天之际,胫上的铁砣。
  1911年12月2日,他记述:往谒袁内阁。得晤。
  随后又到汉口见了黎元洪,大抵属礼节性拜访。但他与袁世凯的关系,实因在清廷治下几十年,长期投置闲散,而有逆动之心,本已老迈颓唐,又期一振,这种潜意识也是有的。
  他认为袁世凯“太乏科哲学识,太无世界眼光”,“不过旧日帝制时,一才督抚耳”(《与熊纯如书》,全集三,624页)。对袁世凯的暧昧态度,在筹安会列名却拒绝参加活动,拒绝发表拥袁言论。
  二次革命后,他说:“往者不佞以革命为深忧,身未尝一日与朝列为常参官,夫非有爱于觉罗氏,亦明矣。所以呶呶者,以亿兆程度必不可以强为。”(《严几道年谱》)此则和他先前“民心大抵归革军”的判断有矛盾之处。这是因为他对社会动荡揪心,而与自己先前的判断有所矛盾,但这和王国维的忧心忡忡爱护清廷性质全然迥异。
  严复关于自由的论述,真是极精密到位。“自由则物各自致,而天择之用,存其最宜。太平之盛,可不期而自至”(《侯官严氏评点》)。自由因于自立,而自立又取决于人的自治(制)能力。他译孟德斯鸠名著《法意》(即《论法的精神》) 有谓“人得自由,而必以他人之自由为界”,即自由是做法律所许可做的一切事情的权利。
  他服膺西方的思想文化与政治制度,他说,“西治”,“苟扼要而谈,不外于学术则黜伪而存真,于刑政则屈私以为公而已”。
  严复借友人之话,慨然曰:“华风之弊,八字尽之:始于作伪,终于无耻。”(《严复集》第一册,53页)他发挥议论道:不徒嬴政、李斯千秋祸首……六经五子亦皆责有难辞。嬴、李以小人而凌轹苍生,六经五子以君子而束缚天下,后世其用意虽有公私之分,而崇尚我法,劫持天下,使天下必从己而无或敢为异同者则均也。因其劫持,遂生作伪;以其作伪,而是非淆、廉耻丧,天下之敝乃至不可复振也。此其受病至深,决非一二补偏救弊之为,如讲武、理财所能有济。 。 想看书来

思想家是时代意义上的幕僚(7)
专制与民权的问题,他说:“吾未见其民之不自由者,其国可以自由也;其民之无权者,其国之可以有权也……民权者,不可毁也。必欲毁之,其权将横用而为祸甚烈也。毁民权者,天下之至愚也。”这是他翻译《原富》所作的一段按语。
  潘恩的《常识》以为,君主专制意味着人民的堕落和失势,“他们被当做权利来争夺的世袭,则是对所有人的子孙的欺骗和侮辱。君主享有世袭权是荒谬的”。潘恩举例说,英国威廉一世,生于诺曼底,在11世纪,他侵入大不列颠疆界:“一个法国的野杂种带了一队武装的土匪登陆,违反当地人民的意志自立为国王。”(《常识》15页,商务版译本)这和严复的思想,正有吻合之处,诚所谓英雄所见略同。
  严复的睿智,在于把握政治伦理的根源盛大之处,疏通古人智慧对今人的融汇启迪,而非对立,他论庄子,“庄生在古,则言仁义,使至今日,则当言平等、自由、博爱、民权诸学说”(《严复集》648页)。这是何等通透的卓识锐眼。国运的兴衰和国民的素质密切相关,他论述开发民智的作用,在于思想上的打通,使后生英俊洞悉中西情形者日多一日,则中国的复苏也就多一份希望。
  1905年,孙中山先生和严复相会于伦敦。严复说,中国民智卑陋,所以应从教育上着手,逐渐更新。
  中山先生说,俟河之清,人寿几何?君为思想家,鄙人乃实行家也。
  中山先生深切注意到时间,这个可怕的事实。人在世间,高远地观察,人的生命非常短暂。逐渐改良,其意不可谓不佳。但事实是专制者也往往一代胜于一代的暴虐,如此一来,改良没有实行的空间,而生命一代代被毁弃摧折,逝者如斯,情何以堪。
  所以,严复思想固然有游移、逡巡,但在根本上,他是同情革命派的。
  所以他还是认为,要图存,就非变法不可,尽管民智愚陋,经过二三十年的努力,中国将可起步,追踪西方。如果因循守旧,到二三十年后再谈立宪,那将白白浪费几十年的光阴(《严复集》155页所引严复佚文)。
  严复高出侪辈一筹之处,是进一步指出了这些制度的建立,离不开人的自由。西方社会生机强盛的真谛在“自由”。他所说的自由是一个全面的概念,是在伦理、经济、政治、思想和学术等领域要求破除对人的束缚,全面实现现代公民的基本权利。
  严复晚年思想确有反复,但归根结底,他早年的留学及其底子,在根本上,宪政与帝制孰优孰劣,毋庸词费。
  他连梁启超、袁世凯都瞧不上,更不用说杨度之流了。严复多封致熊纯如信中,谈起梁启超,说梁氏喜发偏宕之言,惊奇可喜之论,他认为梁氏出风头之意味多。他引雨果的话说,当革命风潮起来时,人人爱走直线,意即取巧。他思想的矛盾,主要是仁人君子对社会动荡、民生疾苦所起的感慨。
  将严复植入筹安会,乃是杨度幕僚生涯的一次重要作业。故其全力以赴。不管不顾,谎言、诈欺、诱哄,无所不用其极,却因大势所趋,弄得一塌糊涂,拖泥带水,社会各方及其舆论都极不爽。他谈到对袁世凯的看法,南北和议成,袁氏胸中,早有成案,孙中山辞职,袁氏继之,就是靠惯性,其势非帝制自为不可(《严复集》645页)。
  对于帝制,他不赞一词,年老体衰,仅虚与委蛇,不料惹一身腥臊。“仆之不满意于洹上,而料其终凶,非一朝之事”。“长沙杨皙子以筹安名义,强拉发起”(《严复集》637页)。他的话还未说完,杨即表示不愿听,起身拂袖而去。
  第二天报纸就列上了他的名字,成为既成之事实。杨度说,袁世凯见到有严复名字,高兴得很。一切是杨度在摆弄,可能有一个跟袁世凯一样高兴,或者比袁还要暗喜的人,就是杨度自己了。
  袁世凯称帝,是以汉人接掌近300年的清朝。所以,严复心态复杂。他以为,清朝最初进攻中原、江南,极端暴虐无道,但以后的政治,他认为尚可,较元、明要好些。到了晚清,奸臣欺负寡幼,人民认为他们是咎由自取。
   。。

智识者的末路(1)
新学生当旧幕僚,北大的江崇屏入吴佩孚幕较成功。丁文江做孙传芳的幕僚,则不伦不类。北大的康白情回他的老家一段时间,给川军军头做幕僚,全然与军事隔膜。他的诗歌《草儿》,富于童趣、理趣、天真和平,和地方军头万难整合。饶汉祥,他则是名士加畸人,他的文字贯通技术性操作,要他写什么样的文字他都能折腾出来,可为无米之炊。
  旧军阀用新学生,有一种硬性和时代接轨的复杂心态。在中国仍是个新鲜事物。
  杜甫也有过短时间的做幕僚的一段生涯,当时他在四川,过着清贫的生活,他的朋友严武恰好被派到四川当成都的节度使,因此他推荐杜甫做节度使的参谋,这对他的生活来说是一个转机。这个时候严武主要是在训练部队,想要跟西部大山中的吐蕃作战,在某年的七月份,率兵西征,他曾写诗记录这件事情,杜甫也有绝句跟他唱和,两个月后就将吐番人击败,收复了一些城市,就是现在的四川理县一带。严武又指挥他手下的刺史继续追击吐蕃人,将地盘向西扩展了好几百里,杜甫这时写了《八哀诗》,其中说“公来雪山重,公去雪山轻”,真是推崇备至了。严武这个人文武皆备,很有气魄,对地方及边疆建设卓有成效,杜甫在他的幕府中颇受关照,在这期间写下很多诗,还写有文章《东西两川说》,此文议论边疆问题。当时幕府管理非常严格,一早上班,天黑才下班,因杜甫家在城外,在幕府上班生活相当呆板,有些幕僚为了维持自己的生计,往往都是勾心斗角,杜甫这时已经50多岁了,和这些人在一起,暗箭难防,心中忧郁不可言宣;而这些人出于自私的本性,有的将矛头对准杜甫,说他这样那样。他受到这种打击,压抑憋屈,滋生多种身心疾病,加之办公室久坐,导致四肢麻痹。当时他做了一首很伤怀的《宿府》,记录幕僚生涯的,“清秋幕府井梧寒,独宿江城蜡炬残”,又说“风尘荏苒音书绝,关塞萧条行路难。已忍伶俜十年事,强移栖息一枝安”。饱经丧乱,流离失所,其痛楚可知。所以他在第二年的初春,很坚决地向严武辞去幕僚的职务,回到他的杜甫草堂,重返他的耕读生活。他的幕僚生涯不及一年,回到草堂后,生活也大致过得去,又过了一年不到的时间,严武去世了,杜甫也就失去了依凭,过了一个月,就彻底离开了四川。
  饶汉祥大笔如椽
  张爱玲以为,生活是一袭华丽的袍,上面布满了虱子。虱子这个小虫,与那些文人幕客,渊源甚深,给他们的华袍增添了几许悠长的说道。有时候,竟要有狮子的伟力,才能运动虱子的意象呢。
  王猛,当年本来可以成为桓温的得力幕僚,可是他们谈不拢来。所谓深沉刚毅,气度弘远,天下人没有几个是他放在眼里的。就在和桓温见面扳谈的当儿,他一面捉虱子,一面与桓温纵论天下大事,旁若无人。桓温对其行为艺术也称奇不已,承认他是江东才干第一。
  大文豪苏东坡也长过虱子。某次也曾他从身上捉得虱子一匹,当下他就判断说,此垢腻所变也。旁边的秦少游不同意,说,不然,棉絮所成也。
  又据明代江盈科《雪涛谐史》,说是王安石上朝时,一只虱子从他衣领爬到胡须丛中,为神宗皇帝所见。后来他要弄死这只虱子,他的同僚还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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