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殉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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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殉葬-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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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丈夫要做大事,为儿女私情断送前程不要紧,要落得轻薄之名那简直就是奇耻大辱。要离可以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断臂流血都在所不惜,但决不可为女人好勇斗狠,这是他简单而粗暴的人生逻辑。

  “就是他们有私情又能怎样?都是曾经的事情,大丈夫眼目所及,盖出功名二字,可贪名,且不可贪情也。”

  要离在内心安慰着自己,三两下就到了干工泾。

  露天的铁器农具一堆一堆放着,同前几日的积雪凝固在一起,插在门楣上的火把,照耀着,一座座明亮的小雪山。

  作坊里,即使隆冬天气,锻铁的工人依旧赤着上身,在火边忙碌。正在一旁聚精会神淬火的是石瓯子。

  要离在门口略看了一眼,想要转身就走,但是又犹豫了一下,走了进来。

  石瓯子略有些尴尬,不过还是扔下火钳屈身拜见。

  “声名赫赫的勇士要离来此,莫不是想要一柄快刀利剑?正好近日得了几块上好的铁英,正所谓宝剑配英雄,我禀过师父,即可亲自为勇士锻造。”

  作坊里的伙计们闻听异人要离来了,纷纷放下手中活计,拥至过来。

  “这是大名鼎鼎的要离?”

  “对,是他,你看,个头很小,但眼露强勇,可不敢小觑。”

  “可是,他怎么一条胳膊?”

  “咦,果真是断臂,……呀,还淌着血。勇士这是怎么了?”

  石瓯子也闻听,赶紧凑了过来。

  “要离兄,这是出了何事?”他一边问,一边赶紧呼喝作坊里的医师来止血医伤。平日里干工泾除了冶炼农具外,吴国连年征战他国,这里更多的是冶炼戈戟兵器诸类,常有不慎之人伤及皮肉,所以医师常备。

  要离自然一番退推让,推让间又讲述了一番断臂之勇,只说是受人之托救人之命,至于其它,忽略而去。

  伙计们听得更是敬佩万分,用极尽好奇和莫名惊诧的眼光盯着他。

  要离也十分受用此等恭维艳羡,医师剥肉去腐,众人都不敢去看,可要离却连连大笑,“匹夫之勇耳,不足为叹,不足为叹!”

  只有石瓯子怀着复杂的悲悯之情远远看着这个身材矮小的男人。

  “可惜了陌桑。”他在内心禁不住叹息。

  “陌桑可好?”石瓯子冷不防问及要离。

  正沉浸在伤痛的快意之中的要离听到这个问题,有一瞬间的不可思议,不过他认为这是石瓯子的嫉妒,嫉妒眼前他的下属伙计在艳羡另一个男人,一个夺取他女人的男人。

  “有牢石兄牵挂了。说到底,不过一个女人,今日这里,众番伙计弟兄,均不是外人,我要离此刻就放言一声,如果石兄当真旧情不忘,可当着眼下兄弟之前,大胆说一声,要离尽可休书一封,随你石兄做妻做妾。”

  石瓯子并不言语,伙计们却听得连连呼喊:“此话当真?”

  “当真!”要离信誓旦旦。

  “果真侠义之士,侠肝义胆。”

  所有人把眼光聚向一旁的石瓯子。

  石瓯子却垂下头,沉默片刻,倒出一碗酒来,仰头喝下。

  “你贪名,我贪酒,陌桑就不该嫁!”

  众人听了,都是一脸的失望。

  没想到要离却还是大笑了起来。“石兄,还是你输了,女人向来不入我心,可你却入心了。女人该嫁不该嫁?都得男人说了算,哪里值得上你我在此争论?有此闲暇,还莫不如斗酒喝肉呢!哈哈,兄弟们,你们说,对否?”

  众人又少不了嬉笑一番,几碗酒下肚后,要离也心神恢复,想着还有今日救人之事需要向伍子胥禀告,这才匆匆走了。

  等要离走后,屋外的冰雪堆一下子被大家打了开来,正是大鸾和芙好。

4、夜救(下)
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从干工泾最里间的兵器库里走出一个破衣烂衫乞丐打扮的人,干将莫邪紧随其后。老乞丐径直走到暗室里,暗室里藏着火堆围烤起来的大鸾芙好。

  “孩子,”他对他们说,“你们受苦了,来不及进入暗道,只能委屈你们刚才钻进门外农具堆的雪洞里。”

  声苏醒过来的大鸾闻声,顿时苍白的脸浮出红晕,一如沐浴在神光之中。这个声音他无数次地听到过。他揪了揪自己的耳朵,仿佛不敢置信,在桃花坞里,这个声音就一直游荡在某个神奇的角落,像窃窃私语,又像神祉传音,而在吴宫里,他更是不止一次的听过这个声音,在午夜的时分,它从深殿里遥遥传来,使人激动而陷入夜晚阳光一般的温暖之中。

  “莫鲤怎样了?”

  那个有着神样声音的人问干将、莫邪。

  “熬不过今晚了。”莫邪低着头,竟有一丝哽咽。

  “他日我们干人成君立王之时,就是大祭莫鲤之日。我们要记住她,她是个大英雄,巾帼里面的大英雄!让干人会永远铭记住她的国家英雄!”

  大鸾听说莫鲤两个字,一时激动起来,这时,头顶上传来一声瓦片落地的声音,众人却都不曾注意,只有大鸾听到了这碎裂的声音,像小时候频频来袭的响雷,又像滚滚而来的马蹄一样,四面疾驰,裹着云烟,齐齐挤进自己的耳朵,他觉得体内某种东西正在不可遏止地被吸走,突然浑身就瘫软了下来。

  “瓦片落地了,我的母亲没有了。”

  他说。

  紧接着陌桑跑了进来,哭泣,拽着石瓯子的臂膀。

  老乞丐用手中的打狗棍指着她,干将赶紧近前说明。

  “是莫鲤的女儿。”

  “你们快去看看,我的母亲她死了。”陌桑说。

  老乞丐又用手中的打狗棍对着陌桑的头顶画上一个圆圈。

  “这个时候出去不妥,刚送走了要离,但并不等于送走了危险。伍子胥此人老谋深算,不见要离拿回首级,定当严查的。”

  “可是,我的母亲她……”

  “孩子,你的母亲是莫族的骄傲,是干国的英雄。”

  “我不管这些,我只要我的母亲……她生前我甚至不曾叫她过母亲,可是现在即使我叫千万遍,她也听不到了。”

  “这世间没有懊悔的事情,她活着的时候没有得倒你的爱,她死了,你才明白过来,可是明白的代价是她的生命,所以你犯下的错,就用你继承她的愿望来完成。”

  “怎么完成?”

  “你若真有悔悟之心,就加入我们耕织社,为你母洗雪冤仇。——这里,你们的领头人,干将莫邪,也是我们干国人,也都加入我们耕织社很久了。”

  他们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大鸾。

  “我的母亲到底怎么回事?我需要明白。”

  那些利刃一样的声音还在大鸾的耳际回荡,直要刺破他的耳鼓,扎出血来,可他还是浑身绵软,甚至说话都极费力气。他觉得:她的母亲即使奔赴在黄泉路上,却也用灵魂的力气,紧紧箍匝着他,让他喘不过气来,这今生的母子之情,她不肯撒手,舍不得撒手,不甘心撒手。

  “公子光派人寻找趁乱逃出吴宫的你们,一路沿血迹寻至肆内酒垆,却不见你们踪影,随即迁怒于人,抓了陌桑和仁僖。适逢宫内卜人谏言——登基在即杀人大忌,于是公子光又命人将他们母子押与府内,机缘巧合,他们竟与被姜尹这个叛逆关闭起来的莫鲤同在一处,夜间莫鲤凭借自己双手大力,扭开房门一路奔寻石瓯子而来。”

  “然而追兵很快跟至干工泾,情急之下,莫鲤双手推动铸剑之大炉,挡住暗室大门,被公子光府内爪牙刀剑刺入,姜尹随后赶到,亲验剑伤,料想必死无疑,随即才撤走追兵,仁僖陌桑这才算逃过一劫。然莫鲤救人,自己却双手被熔炉高温灼去皮肉,双手及肘仅留白骨,众人唏嘘不已,干将告知干工泾均乃干人,定当营救大鸾,所以,莫鲤人虽至死却强存一口气,闻听要离已走,知晓大鸾有望苟活,想必这才撒手人寰。”

  “可是要离是我的夫君,我的母亲明知如此,为何不带我们去找他求救,却来这里?”陌桑垂泪问出心中疑虑。

  “想必莫鲤早以洞悉要离为人,刚才我与要离一番对话,你可曾全部听见?”石瓯子回答她。

  陌桑垂首不语。

  “那足以说明了要离并不可信,他看似营救大鸾芙好出了吴宫,但自己的女人都可随时拱手想让,谁敢相信这样一个贪名之人? ”

  “要离救人是听命与伍子胥。”干将分析道。

  “伍子胥到底是为了救人还是杀人?若救人,以他可以与公子光同塌的名望,说一声放了大鸾芙好,公子光焉有不听之理?”石瓯子反驳。

  “那若杀人的话,也是同理,只需要进言公子光即可,宫内杀了岂不省事?缘何还要带入宫外。”

  “无需争论了,伍子胥此举只是听信卜人之言,要离只是听命行事而已。至于桃花四子之事,公子光早已知晓,若不是卜人野祭之言,公子光当日入宫就可杀掉他们,已绝后患。”

  “主公英明。”干将说。

  “既然是桃花四子,那么姜尹叛逆追随公子光,大鸾芙好今日得救,还有一个么欢,岂不是羊入虎口?”

  “放心,宫内卜人平父已将其收归义子。自打‘卜人需绝子嗣’的规矩传下来,为笼络卜人,宫内规定:卜人可收义子,义子虽无任何权利,但名分与世子等同。任何一个君王可以任意烧杀屠戮,但却绝不可冒天犯地,卜人不是凡人,上通天,下通地,不可逼之绝地,否则卜人动蛊,国家将动荡不安,这是谁都知道的道理,而公子光篡夺王位以来,声名已经动摇,再若动了杀害卜人义子之心,也就是动了杀害世子之心,臣心必将大乱,民心也必将不保,以伍子胥之狡,岂能不明此理?”

  “主公言之有理。”石瓯子也被说服了。

  “骨血结盟造就桃花四子,此大计密谋十余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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