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战场归来(第三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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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战场归来(第三版)-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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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幸成为进入“风眼”巴格达的头号人选。在我“海湾必定有一场大战”的蛊惑下,摄影部认为“海湾战争非打不可,为此应在开罗、巴格达和利雅得三个方向各有一枚棋子”。为了将这三枚棋子连成一张网,摄影部趁机从技术局接管了图片传真室,我的徒儿传真员袁满成了提纲挈领式的人物。
  三年来的携手奋战,同志情感是打赢这一仗的基础。我想起《孙武·谋攻》中的一句话:“上下同欲者胜。”
  当时还有一件颇令我得意的事,就是秋季英国前首相爱德华·希思到巴格达调停,萨达姆·侯赛因竟很给他面子,答应释放曼苏尔饭店的人质。新华社摄影部又吹起了一阵和平之风,新闻中心图片编辑刘东山与我打赌,说:“唐老鸭,除非你能与希思合张影,否则我就不信海湾能打起来。”我当即以一顿大餐为赌注慨然允诺。半个月后,我怀揣1987年在人民大会堂为希思拍的一张照片,通过《新观察》摄影部主任李晓斌进了钓鱼台,与希思双双合影。当然,战争也终于打了起来。现在,刘东山东山再起平步青云,不过欠我的大餐至今也没兑现。
  大约我的“闪击”由理论到实践与传统新闻采集方式格格不入,乃至战后中东总分社竟拒绝我去工作,理由冠冕堂皇又烟蒸霞蔚:小庙养不了大神。偏偏摄影部老板坚决不退让,结果僵持了半年我才到中东报到。两年后,组建有20多人参加的“国际热点快速反应报道组”,我被摒于20人之外。这次勇于替我请命的是摄影部林老板,不久他被调往亚太总分社任副总编。其继任者王景堂又替我说话,王自我进摄影部传真组伊始,就是我的顶头上司。他为人木讷公正,北外毕业澳大利亚留学,不谙官场之道。一年后被调至《人民画报》社任总编兼社长。我始终没能参加1987年新华社老社长让我尝试“闪击”的闪击队。而这支庞大的闪击队闪了几次也没击中要害;远不如CCTV们在类似行动中的动静大。这是因为世界变化太快。我将自食恶果归于德国闪击战创始人、坦克总监卡尔·海因茨·冯·古德里安的痛苦人生经验:“过早地开花,到结实的时候就是苦果了。”
   。。

3。 飞往巴格达(1)
我在不断的梦想中生活。
  ——苏沃洛夫
  出发的前两天,我终于有空穿着亚运会发的大红运动衣风风火火跑到北大25楼博士生宿舍,向我的女孩描绘我的军事思想。她低眉顺眼听我白唬了半天,才说:“你怎么总在做梦?”的确,我一直如俄国元帅苏沃洛夫所云:“我在不断的梦想中生活。”
  12月20日,1990年。北京,国际机场。
  没有比此时飞往巴格达更迷人的了。
  我真不懂妈妈干吗抱着我大哭。也许战争中女人比男人失去的更多,我们仅失去生命和肢体,女人则失去灵魂和心。对于有可能发生的意外,我有充分的精神准备。我深知,除非你牺牲一切也在所不惜,否则就别去冒险。海明威《永别了,武器》中有这样一段话:“我们都准备献出我们的生命,但只有少数人中选。对这些少数被选中献出生命的人,也无须给予殊荣,因为他们是幸运儿。为祖国献身的人的母亲是世界上最值得骄傲的人,也是最幸福的人。”我心中的不怕死有两重含义:一是明知有危险而不怕;二是不受金钱、权力等物欲驱使。我的冒险就属于这一种,心自由,嘴也自由,行动起来才有活力。临行前,我把我的财产—从《简式武器年鉴》到各种军装,分送四位同事的儿子们。与去可可西里探险时一样,摄影部副主任林川和梁师傅拉着哥儿们一直送到机场,外事局小金用力捏了捏我的右手:“鸭子,一定回来,三个月后我在这儿等你。”
  由于国际封锁,目前进入巴格达的唯一通道只有约旦,我得先乘中国民航飞到伊斯坦布尔,至于以后的路,只有天知道。8点10分起飞,中国民航CA…943航班蔡机长双手紧抓我的双肩:“小伙子,有什么要求直说,趁还在祖国的飞机上。”他见我一人带了这么多行李,特地给民航伊斯坦布尔孔站长写信:“老同学,设法帮助这位记者,他要去巴格达……”乌鲁木齐边防武警免收我的出境费,并送我一张入境费交讫的凭单:“希望你还从我这儿入境,入境费我先替你交了。”
  19点20分途经沙迦,降落前可以看见霍尔木兹海峡外点点油轮游弋于印度洋上。
  临近烟波浩淼、战云浮动的波斯湾,一股慷慨别燕蓟的孤独感油然而生。海水中总是浮现我老妈随风飘舞的花白头发,出发前一天晚上,她一直背对着我拼命地洗我换下的一大堆脏衣服。
  连续飞行了17个小时后,我在伊斯坦布尔着陆。雨夜朦胧,分社的一位同志早已等候在机场,民航伊斯坦布尔办事处帮我寄存了放大机、传真机和装有钢盔、防弹背心的两只大箱子。
  土耳其,这个地跨欧亚的文明古国,悠久的历史可溯源到公元前700年,曾历经东罗马、拜占庭及奥斯曼等盛极一时的帝国,随着军事采邑制的衰落而沦为英、法、德、俄、奥诸国的纷争之地。
  这次我匆匆逗留并在那儿转机的城市—伊斯坦布尔,就曾为东罗马帝国和奥斯曼帝国的首都。这座原名君士坦丁堡的古城,其城市布局与我国的长江重镇武汉有点相似,分隔欧亚两大洲的博斯普鲁斯海峡和金角湾将其分为三个部分,呈鼎足之势。博斯普鲁斯海峡北通黑海,南达爱琴海和地中海,地势相当险要,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根据1923年和1936年的洛桑和蒙特勒支条约,博斯普鲁斯海峡归土耳其管辖,但外国包括黑海沿岸国家如苏联、罗马尼亚、保加利亚的商船,均可自由出入。一旦此海峡被封锁,黑海顿成“死海”,它的重要性由此可见。
  这里比北京时间晚六个小时,早晨起床对表,乌黑的煤烟袅袅而来,空气中弥漫着穆斯林的祈祷声,想不到这座土耳其的重要港口城市居然还缺水,所有人家全用容器贮存水,浴池中也是水,饮用水得去买。在伊斯坦布尔大桥旁,停泊着一艘30万吨级的伊斯坦布尔自来水公司的大船,它是专门用来运水的油船。
  几只棕头鸥在小楼上盘旋、降落,小雨犹未绝。大喇叭传来祷告声,庄严神圣。
  

3。 飞往巴格达(2)
土耳其是个穆斯林国家,伊斯坦布尔这个土耳其最大的城市里的清真寺更是数不胜数。我有幸走进了著名的古迹—“蓝色清真寺”和与其隔街口对峙的“圣索菲亚教堂”。建于17世纪的蓝色清真寺高43米,全寺共有260个窗门,屋顶呈圆拱形,名实一致,寺内主要色调是蓝色,它是世界上唯一建有六座宣礼塔的清真寺。与它遥遥相对的是被誉为“世界七大建筑奇迹”之一的圣索菲亚大教堂。这座代表东罗马帝国建筑艺术高峰的教堂,外观宏伟,内部装饰精致富丽,为伊斯坦布尔最大的教堂。我对###清真寺与基督教教堂在一个广场上和睦相对大为赞叹。
  托普卡珀宫则是奥斯曼帝国时期留下的建筑,距今有五百多年历史。据说,宫内有很多房间,可住4000人以上。与北京故宫一样,托普卡珀宫也设有“珍宝馆”,陈列历代皇帝收藏的古玩珍器。在那里,我惊喜地发现还有中国明清两朝送给历代苏丹王的瓷器。
  次日,我乘约旦航空公司波音727飞往安曼。安曼机场的警察将我的六包行李全部打开,直弄得防化服上的滑石粉白烟乱冒才甩手而去。
  如果人生的乐趣在于这一秒钟不知道下一秒钟会发生什么,我的巴格达之行则饱尝了这种提心吊胆的乐趣。在安曼小住一日,我登上了飞往巴格达的伊拉克班机。遇到的安检更加严厉。尽管我已把防化服和传真机都扔在了安曼分社,可我托运的行李还有48公斤重,按规定伊航只许托运20公斤。看到我前面的日本NHK记者大把地从西装上衣口袋中挥洒出成叠的绿票子缴超重托运费,我却分文没有。我耐着性子娓娓动听地给工作人员解释为什么我现在没钱,其窘态不亚于李鸿章签订《马关条约》。他同情地将48公斤改成了30公斤,在收了我一把清凉油之后,又改成20公斤。
  自联合国安理会第660、661号决议(8月3日,安理会通过第660号决议,谴责伊拉克入侵科威特,并要求伊拉克立即无条件撤军;8月6日,通过第661号决议,下令对伊实行贸易禁运及国外资产冻结)生效以来,安曼成了伊拉克与外界交往的唯一通道。为了保住这条生命线,伊航别出心裁地要求旅客亲手将自己的行李搬上飞机货舱,以免有炸弹混入,这害得我又一通忙乎。坐在身旁的加拿大电器工程师埃尔萨第,是回来清理他在科威特的财产的。听说我要在巴格达待上三个月,他猛地吹了一声口哨,说1月15日以后巴格达就不存在了。在飞机上,我像其他旅客一样得到一张白色的指令:“根据革命指挥委员会第229号命令,在你抵达巴格达五天之内,必须到指定地点作血液检查。”我这才发现,此时逆着外逃的人流进入巴格达,决不是件轻松事。
  一下飞机,我和日本NHK记者木丸吾及一名法新社记者就被带到候机室一角填写各种表格,并交了一张标准像。我们被告知,所有记者必须住进指定的拉希德饭店,每天费用180美元。日本人“嘿嘿”地连连点头,可我全身上下仅有300美元。因为按惯例新华社外事局仅给我300美元现金。也许这的确能阻止贪污,可对我这样的战争暴徒则无异于送死。窘极无奈,我挺直胸脯走上前:“我是中国人,我没有那么多美元,我的同事在机场外等我。”一位西装男子转身去请示。日本记者木趁机对我说:“We are controlled(我们被软禁了)。”我忙朝他挤了一下右眼:“Help each other(互相帮助)。”
  在中国使馆帮助下,我终于获准暂住新华社巴格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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