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板如歌的旧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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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板如歌的旧时光-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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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试验田,田里大多种的是蔬菜,记得菜熟了还分到过一个西红柿吃呢。

  妈妈说没事就看看书,当然不是小人书,是看字书。妈妈从学校图书馆借了很多书给我们。印象中我看的第一本字书是《高玉宝》,但是真正让我着迷的是妈妈从图书馆借来的一本普希金的童话诗集,印象中那诗集已经很旧、发黄了,其实看不太懂,因为很多字都不认识,可是就是因为看不懂所以可以偎在妈妈身边听她讲,妈妈总是用一种感慨万千的伤感声调,教我读这些诗。诗集里配有彩色的插图,朦胧中还依稀记得插图应该属彩笔画,有一幅印象非常深刻,那是一个拖着条长辫子的公主的背影,她站在暖暖的金色云霞下,看着远处富丽堂皇的城堡,而她穿的也是一条金碧辉煌的红色长裙。

  那首长诗应该是采用白雪公主的故事,普希金在这里做了一些小小的改动,记得诗里不是七个小矮人而是七个勇士,很确切的记得妈妈说真正的版本应该是七个小矮人。还记得诗里说皇后因公主的归来气得“一命呜呼”,这个“一命呜呼”当时听妈妈说就是死了的意思,真是觉得太有意思了,我是逢小朋友就想把这词儿用一下,因为我们那时还没有学这个词儿呢。

  这诗集让我沉迷在美丽的幻想中,是啊,红裙子、长辫子、金色的云霞、美丽的花园、神秘的城堡,蓝色的大海、会说话并满足渔夫愿望的小金鱼,无一不是我所向往,尽管现实里我们的生活几乎没有什么色彩,我也并不懂得欣赏普希金诗的韵味,但它却实实在在地给了我一片五彩缤纷快乐的幻想。 。 想看书来

15。那时的人那时的事
我们热衷于读书,对妈妈来说未必是什么好事,因为我们一个个“废寝忘食”,妈妈叫我们吃饭不叫到火冒三丈我们是一概装听不见的,因为我们在读书!这个理由是相当的理直气壮。那时候我们不仅喜欢读书更加热衷跳舞。

  姐姐和我都被选入了学校宣传队的舞蹈队,我们学校的宣传队在当时是相当牛逼,是有实力呈出一台歌舞晚会的小型歌舞团,它分舞蹈队、伴唱队和乐队三个部分。那些台柱们,还有乐队的同学都是住校,他们从小学一直到高中都留在宣传队里。我们舞蹈队的老师据说原来在部队文工团里跳革命现代芭蕾舞剧《红色娘子军》中的连长一角儿,功夫相当了得。舞蹈队的同学每天早上不用上早自习而是到学校的礼堂练功,下午则排练我们各自要出演的舞蹈;我们练的是当时大家称之为“土芭蕾”的舞蹈功,什么擦地、小踢腿、大踢腿、半蹲全蹲、控制,还有什么小吸腿、压腿、大跳、下腰、等等。

  跳舞虽然很有趣,练功也让我们的舞姿优美了许多,可宣传队约定俗成森严的等级让人难以适应;那些“角儿”们相互勾心斗角、一个不服一个,对我们这些跑龙套的是趾高气昂、呼来喝去;而那些为了往上爬、争角色的小女孩,对那些“角儿”们总是能随时堆出一脸谄媚的假笑,可是一转脸对和自己相同地位、或差一些的同学立马摆出一副克死人的刀脸。在舞台上也一样,对着观众一个个挤眉弄眼做出和年龄太不相符的甜媚相,可一背对观众又立马嘴噘脸吊,真是变脸比翻书还快,当时确实是很开眼界,佩服这些“演员”的“成熟表演”。在这里大家不以这种两面三刀为耻,反而这是一种相互影响的风气、时尚。虽然讨厌这里的风气,但是还是觉得很有趣。

  那时我们常常在各大剧院汇演,也常常去学校、工厂、部队甚至下乡到农村去巡演。每次演出大家便有机会一起聚餐,之后还会给我们所有的演员发三个面包或三毛钱加三两粮票。这让我觉得自己很有用,每每神气活现地把钱和粮票交给妈妈时,就有那种自己也能挣钱交工粮的自豪感。

  但是在宣传队里没呆多少日子我就开始厌烦了,首先讨厌每天早上要练功的拘束日子,更讨厌那些所谓的“角儿”们和跟着她们溜的一竿子“小角儿”,她们常常让我倒胃口地想起高尔基那部《在人间》里的萨沙,那厮在老板和大伙计面前卑躬屈膝,可是转过脸对自己的表弟高尔基便拿腔作势,“笨手笨脚的家伙,我是二伙计!”这句经典台词和小人书上萨沙的嘴脸总是不由让我和她们作比较;而每次遇到这些头疼的家伙搞出的那些头疼事,我却只能像高尔基的外婆开导高尔基说的那样“忍耐、忍耐、还是忍耐”。而对于我所要表演的舞蹈,似乎只是机械地在跳,就像在完成一道程序,并没有发自内心地去舞。

  那时候我对画画也产生了浓厚兴趣,开始只是随便的涂涂抹抹,把我的课本、作业本全部搞成大花脸;直到有一天我们院子里一位很清丽的女士突然和我套近乎,让我有些兴奋得找不着北。她是我们院一位教授的女儿,名叫小媛,相当脱俗,从来不理睬我们这些小屁孩,常常背个画夹子来来去去。一天她很温和地和我攀谈,很快她就说出了真正的目的,她在画画,希望我做她的模特。我当然二话不说跟了她去,一进她的“画室”我有些懵,那里有一群画画青年,我被安排在一张还算舒服的椅子上让大家画,因为只能那么一个姿势地坐着,很快我就犯困了,两只眼睛得得瑟瑟很困难地维持睁着的状态,这在小媛给我画的肖像中就有体现。

  我看了她画的肖像真是好震撼,因为太像了,连我瞌睡的神情都一五一十跃然于纸上;大家都夸她很有才华。当时他们那群人里还出了一个有才华的青年呢,他后来到了西安电影制片厂当美工,再后来写下了很有名的电影《霸王别姬》、《秦颂》。小媛为了谢谢我作她的模特,送我了一张画素描的纸和一只中华牌2B的铅笔。 。。

16。我学画画
我得到了那支宝贝铅笔,画性一发不可收;找了些废纸像模像样地模仿小媛他们的笔触是“欻、欻、欻”大刀阔斧地涂涂抹抹,希望也能搞出些素描的感觉;当然小媛送我的素描纸我是舍不得用的,期待画什么大作品时再用。妈妈看我孺子可教,画得还有点谱,便给我买了一册素描集。妈妈自己先临摹一幅,然后再让我临,那时候真是太崇拜妈妈了,觉得她什么都会简直是无所不能的。

  后来听说小媛画有所成,被某个工艺厂录用成设计员,当时以她家的出身和病退没有下乡的个人条件,她能被这样破格录用真的是件很了不起的事。据说为了庆祝,他们一行人去临潼骊山游玩,也许是为了省钱或者刺激,他们回来时选择了逃火车票,鬼使神差地在检查不严的西安西站下了火车,悲剧也在此刻发生,当他们穿越铁路,同行的小媛的大哥没有注意到一火车头正朝他们驶来,小媛忙去拉她的大哥,结果兄妹二人双双被卷进火车头下……

  这场事故让我恐惧难过了很长时间,据说出事后没人敢告诉小媛的妈妈,直到事情过去很久,人们才隐隐约约地把不幸透露给她;是啊,一个年过半百的母亲一下子失掉两个年华正茂的子女,那种绝灭的痛苦会把人打击成什么样子呢?

  真正开始学画画,已经是上中学了,记得那时我常常喜欢翻看《马克思传》,当然并不是看书的内容,而是因为那本书里的照片,记得有马克思的三个漂亮的女儿穿着18世纪宽大的长裙、戴着有花朵和缎带装饰的帽子;马克思夫人燕妮十分娴雅贞静宛如中世纪画像里的圣母。我最喜欢临她的肖像,因为画革命导师的夫人没人敢说我是资产阶级香风臭气,不过我还是十分想不通,革命导师的夫人怎么比小人书里资产阶级的冬妮娅还要浮华美丽。爸爸的一个朋友看了我的画,觉得还像模像样,应该找个专门的老师指点指点,这样,在他的介绍下我便跟当时一个电影院画广告画的老师开始学画。

  我的老师出生在西安的名门世家,但在当时是属于很反动的,他常常自豪地告诉我,他的父亲是国民党的将军,在围剿革命根据地时差点活捉了伟大领袖,但由于他自小过继给了他的叔父,文化大革命时虽受到冲击但还算对他手下留情,因为他的叔父是追随孙中山陕西同盟会的发起人,而且是被国民党特务暗杀的。老师当过兵,解放前在四川的美术专科学校学的油画。当时我特别佩服他画画不用在白纸上面,而是直接在那些已经过了期的电影广告画上重新画出一幅新的宣传画。

  老师有一辆进口的自行车,十分高级,他每天把它擦得锃亮锃亮,他的家里到处摆放着古董文物,据说很多是属于国宝级的,陕西博物馆展出的文物都有从他们家借的。老师常常洋洋自得地夸自己有远见,说分家产时哥哥们都争夺金银财宝,把这些不起眼的坛坛罐罐和古字画留给了他,哥哥们以为占了便宜,对弟弟心里还多少有些不落忍,可是哪里知道这些文物随便拿出一件都是他们拿去的金银细软价值的好几倍。而文革抄家时,哥哥们的金银细软多数被没收,可是老师的文物革命小将们不稀罕,老师每每眉飞色舞地说到这儿,都难掩饰吃小亏占大便宜的得意劲儿。

  80年代改革开放,文物的倒卖甚是猖獗,老师竟也有些蠢蠢欲动,当然他绝不敢卖他那些国家已经登记过的国宝,只是拿出了一些古币开开荤,不料帮他出手古币的倒爷二歪出了事,被公安部门抓获,老师终日惶惶不安,终于有一日给我说了些遗言性质的话。听老师一席话我也十分不安,不知老师到底犯了多大的错会这般绝望,于是和姐姐商量觉得有必要告诉老师的家人,于是乎,我和姐姐很郑重地找到老师的大女儿,把老师那些反常的话告诉了她。

  老师的女儿笑了,说她的爸爸就是这么一个胆小的主儿,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让他吃不下睡不着,不过他让二歪拿去的几个刀币根本不值钱,也构不成倒卖文物罪。书 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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