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若有待》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江山若有待- 第17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都是我的错。
我竟然天真到,觉得可以将林不回的洁癖加以利用。

第十八章

元安使的计划逐渐成型。
飞霜殿与清泉殿之间的密道并没有公开,至少是没有在图纸等处明面公开,知情人只有我、曹德及修葺的工匠。而现在,元安使通过曹德之口,也知道了它的存在。
计划的关键便在于清泉殿。
清泉殿并不像飞霜殿那般位于宫城中央。不但位置偏僻、处于宫人避之不及的冷宫中,距离城门亦甚近。如果我能摆脱尾巴,抵达清泉殿与接应的人汇合,那么逃脱的概率,会比从飞霜殿中突破重围要高得多。
而位于飞霜殿的密道入口,距离我的床榻甚近。入夜后,如无月光照耀,躲过耳目潜入密道之中,似乎不是难事。
也许当初这个密道,就是为了方便先代帝君出宫玩乐而设计的。幼时父皇曾为我描述过民间繁华及街头巷尾的趣闻。甚至连一些血腥的游侠刺客传奇,他亦说得活灵活现。长大之后,我才知道乏味陈腐的夫子太傅,决计不可能讲这些“无聊”故事。所以父皇他要么时常的溜出去体验民生,要么有一个熟谙江湖套路的民间朋友。
我遐想起来。
指腹的血干掉了。
我用舌头舔了舔,正准备在琴板内划上消息已阅的标记,眼前忽然浮现了原尚鹰被蹂躏后挂满冷汗的脸。
如果不是我反复强调原尚鹰与我曾有肌肤之亲,林不回就不会误认为我弄脏了原尚鹰,他也就不用承受那一场无妄之灾。
虽然我心里也明白,原尚鹰最大的不幸,在于他曾经的西凉太子地位,而且竟然与林不回这种对上位者有变态虐待欲的人狭路相逢。但无论如何,那些出自我口的胡乱编造的谎话,是收不回来了。
如果……
如果我能带原尚鹰一起逃跑……
我心念一动,将小指送到口中用犬齿咬破,细细地写了起来。

元安使没有反对这个提议。
但因为脚链仍然没有解开,我只能忐忑地叫曹德去邀原尚鹰过来。
林不回竟然默许了。大概他也觉得,我与原尚鹰之间经历那样惨痛的相见后,是绝对不可能旧情复燃的。
也有可能,林不回是真的希望我能从原尚鹰身上学点房中术。
再次见到原尚鹰时,我不能不为我们二人的同病相怜而唏嘘。
原尚鹰的状态不是很好,衣领下结痂的齿痕若隐若现。只是他的腰仍然板正得非常直,走路得姿态也竭力地不想叫人看出异常。
“洛公子。”他朝我露齿一笑。
我打了个寒战,无比后悔曾经加诸到他头上的称号。“原……公子。”我道。“娘娘”二字始终无法当着他的面说出口。
“你在内疚。”原尚鹰观察了我一阵,说:“为什么,为了我吗?”
我之前竟然不知,痛快承认自己的罪责是这样艰难的事。徒然张了张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不用。”原尚鹰摇了摇头,惨淡一笑。“我原以为,只要得到你的庇护,就能逃脱林将军的折磨。谁知道他对我的恨意这样强烈,竟然……连你也被拖了下水。”

我听了很是迷惘。“他恨你?”
原尚鹰敛去笑意。“所以洛公子觉得,剥掉一个人的衣裳,叫他袒身露体行走于旁人赤`裸裸的窥探目光中,是充满怜惜喜爱的表现吗?”
我哑了。难道不是吗?我以为那是林不回用以炫耀获得的奇珍异宝的举动。
原尚鹰又笑了起来,这次的笑容中充满苦涩。
“你不懂……”他叹息。
总归是属于他们两人的一笔烂账,怎么竟然嘲笑起我来了。
我本该恼怒,但想到原尚鹰留在林不回身边不是出于自愿,我又高兴起来。所以,他也想从林不回身边逃走。只是原尚鹰到我身边之后,仍然异常频繁的向我主动邀宠,又似乎并不仅仅是因为林不回。


第十九章

有时我也怀疑,林不回其实早知道我在谋划些什么。
比如现在。
操一个永远不会怀孕的男子有诸多显而易见的便利。显然的,林不回并不打算让我的女人怀上他的种,因此他隔三差五的摸到我这里来。与他的性`事虽然初时颇为痛楚,不过习惯之后,差不多也能有那么点鱼水之欢的意思。
再说,还有事后热腾腾的汤池沐浴,以及一小会儿没有锁链的自由。
“元安使……”林不回替我梳发的手停了停,若有所思:“瀛洲可还记得自己钦点出来的元状元?”
这句话听起来十分拗口,我装傻充愣:“自然记得,他倒是个人才。陛下得他相助料理国事,必然如鱼得水,如虎添翼。”
“原来瀛洲对他的评价这样高。”林不回捏起巾帕,将我的湿发绞干。“只可惜朕与他缘悭一面。”
“你的意思是他……死了?”我谨慎地挑选字眼,不欲他知道我与元安使之间有联系。
“不。”林不回悠悠道:“元修撰失踪了。从朕的眼线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静了静,一把抬手将林不回压在头发上的巾帕扯下,转身正对着他坐好。
是我太迟钝了,我早该想到林不回言行中蕴含的种种蹊跷。比如他莫名其妙地说是老天赐予他新的机会。比如这一世,他分明从未与元安使正面接触过,却忽然对元安使惦记起来。
被我粗鲁地打掉了手,林不回微露诧异,探寻地看着我。
如果他也和我一样是重生的人,那一切都解释得通了:所以他拿下西凉如探囊取物,所以他篡位轻驾就熟。所以他……
“我是不是上一世欠了您什么,陛下?”我的心尖随着出口的话颤了颤。
林不回点漆般深邃的眼睛飘忽了一下,含混其词:“或许是有的。”
“那我到底欠了您什么呢?”他这样回避的态度不常见,我继续追问。毕竟在上一世,我甚至都没有对林震西下手。
“你撩拨朕。”林不回顿了顿,用一种肯定的语气道。“朕如今这样对你,你仍旧不满意吗?”
我简直惊呆了。天下竟然有林不回这样信口雌黄的无耻人物!
“无稽之谈!”我喊起来。
林不回没有理我,他瞅了瞅窗外。我与林不回从下午起,从床头滚到汤池,又从汤池滚回床头,窗扉外的天色也在不知不觉中从明亮转为纯黑。
“今日是十六。”林不回忽然以一种莫名振奋的语气建议道:“不如出去赏月吧。”
说完他不顾我高声反对,镇定地吩咐宫人:“将洛公子的外袍拿来。朕记得骁勇将军曾亲自为洛公子猎过一袭玄狐裘衣,就取那一件。”林不回称帝后并没有追封林震西为先皇,林震西便仍然保留着骁勇将军的称号。

于是我只得披着凝出冰碴子的湿发,瑟瑟发抖地与林不回坐在刚落过一场大雪的凉亭中赏月。
凉亭四面透风,连细竹帘子都没有垂,柱下虽然搁了数个精巧的炭盆,可那一点微弱的火暖还没飘过来,就被风卷走了。
我冻得头痛欲裂。林不回果然有特别的折磨人的技巧。
“今夜月色真美啊。”他左顾右盼,发出赞赏。
“不如陛下引笛一曲助兴罢,免得平白辜负了如此月色。”我冷得一阵抖过一阵,没好气地开口。
林不回诧然凝视我数秒,居然笑了起来。“瀛洲想听吗?”
我也呵呵笑了两声,心想,要是能将你的手指都冻得掉下来才好呢。

谁知林不回竟然真的唤人去取笛子。
我谛听数秒,得出原尚鹰的凤求凰果然是从林不回处学来的结论。
只是夜间实在太冷,林不回的手指僵硬得腾挪转换都失了序;笛管也始终暖不起来,所以音都不大准。待到曲毕,林不回将竹笛从唇边放下时,脸上大有懊恼之色。
要是放在从前,我少不了要大大的嘲笑他一番。只是想到如今我与他地位翻转,要是再随心所欲奚落他,下场不定比原尚鹰还要惨。
我想了想,虚情假意道:“陛下的笛声与月色相得益彰。”
他听到我称许后露出的表情如此欢欣,以至于我不得不怀疑,他大概从来没有在这方面获得过肯定。
也就是说,林不回是个天生的乐痴。
望月盈满,照得积雪莹然生辉。
元安使替我另外打造了一把开锁的钥匙,无论林不回是否打算履行郦娘分娩后就替我除掉脚链的承诺,我与原尚鹰都将在下一个晦日的夜晚奔逃。
或许今夜之后,再也没机会欣赏林不回拙劣的笛声了。
想到这里,我把笼在袖中的手炉给林不回递去。
他虽然待我不好,毕竟曾在我梦中盘踞多时。再说,若林不回温柔专注地凝视着一个人,是可以叫人从头酥麻到脚的。是以我面对林不回时,心情总是异常矛盾纠结。一时觉得还没有捅他个透明窟窿就走人,实在太便宜了他;一时又对即将离他而去感到留恋不舍。
林不回坦然地接受了我的示好,脸上还残留着被称赞后的愉悦笑意。
我简直想要怜悯他了。

最后敲定的计划是,我们于丑时飞霜殿内,与元安使派来的接应人汇合。原尚鹰的住处本就接近冷宫,不如我的清泉殿那般位置尴尬,所以他直接潜行至飞霜殿即可。
只是临到开启密道机关时,我心头隐约浮起一丝忧虑。
因我记得,郦娘的产期似乎就在这几日。
不过我很快释然。郦娘生的又不是林不回的孩子,即使恰好撞上了今日,也不关林不回什么事。到了次日他差人来告诉我一声是男是女,也就是了。
当然,到了那时,我与原尚鹰大概已趁早出了印都城门。
我眼一闭,揿动开关。
密道缓缓启动,睡前放下的帘帐缀着沉重流苏直直拖坠到地面,顺带吸纳了入口暴露时发出的细微异响。我屏气凝神静候数秒,确定没有惊扰到或许根本就不存在的眼线后,就着锦绣床帘的遮掩,摸索着滚到床底,踏入了密道中。
密道内虽然多处钻有气孔,但仍不适宜点火照亮,我就着角落里翻出的一枚积尘夜明珠的微光照路,堪堪避免撞墙。偶尔有毛茸茸的耗子吱吱叫着从我脚面上冲过去,叫我想起阿狸曾经向我上贡的那只血淋淋的猎物。
郦娘与阿狸一向不对付,大概早就驱逐了它。
    从飞霜殿的出口中爬出时,我鼻端首先嗅到的,是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我不安地畏缩了一下。近来我齿缝间也常常吮到咸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