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爷入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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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爷入仕-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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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爷入仕〔第十四章〕若愚文稿
师爷入仕〔第十四章〕若愚文稿

  狂风卷着黄沙从沟底刮到沟沿打了一个旋儿,又刮倒沟底,李二嘛糊把头钻到裆里还是被沙子迷了眼。他扔掉手里的石子,揉了揉眼,看看远去的旋风心里骂了声:“狗日的!”。这一年,李二嘛糊倒腾了几头驴也没弄到几个钱,家里的三个“小驴子”天天要吃饭,老婆子是有名的“滚地泼”,拿不回钱,“滚地泼”还不吃了他?李二嘛糊在这沟里坐了一整天,他不能这样下去了,“大驴子”李生财现已当了本县资管局的局长,是不用他操心了,可是那三个“小驴子”太能吃了,哪个每天不得半袋子“料”?自己已年过花甲,腿脚不利索,脑子也笨了,拿了两颗石子算来算去,早已不上卦,能不能弄到钱,也没了把握。看看沟上面的干黄土梁子,一棵狗尾巴草也不长,心里一急,又骂了声:“狗日的!”,站起身来, 拍拍屁股上的土,慢慢爬上沟来。

  太阳的光比蟹子的刺还毒,照在李二嘛糊的背上火辣辣的,沟上面的干黄土地上的谷黍苗和蒿草一般高,稀稀啦啦,地皮都露了出来。瓮里早没了米,李二嘛糊心里一阵阵着急。不远处族里的一个远当家子死了,帮闲的人正在给他打墓,李二嘛糊走过去瞭了瞭,有点兔死狐悲之感,又见墓的方位正冲着自个儿的穴儿,脸上有些愠色,走过去指手划脚一阵子,主事的人惹不起,只好把棺材头子的方位朝西北簰了簰,铁锹下去,却是黑黑的面面,别人不懂得,李二嘛糊心里明白,于是他掏出旱烟袋,摁上一锅子,蹲在地上点着“吧嗒”起来,旁边的人不解其意,忙倒了水,递给李二嘛糊。傍晌儿,李二嘛糊心里有了主意,哼着“小寡妇上坟”的调调慢条斯里地回到了家里。凑巧,“大驴子”李生财也回来了,门口停着北京吉普,“滚地泼”赶紧儿杀了鸡,打了酒,忙活了一阵子。端上桌来,“大驴子”从挎包里掏出了好酒,还有现成的火腿之类的下酒菜,李二嘛糊拿起瓶子一看,是山西杏花村的老汾酒,大嘴一咧更乐了。爷儿俩头顶着头喝起了交心酒,“滚地泼”自然也没发睥气,其乐也融融。酒喝多了,李二嘛糊开始交待后事,说自己死后就要葬在今天死人的那个位子上,李生财开始不知老爷子吃错了啥药,后来一听坟上有“黑色”的东西,心领神会,理所当然地答应了老爷子的要求,李二嘛糊说那是咱家的地,上几辈就有地契,果然“滚地泼”从柜里拿出一张破旧发黄的麻纸,交给“大驴子”,上面盖了乾隆年间县大老爷的官印,印色早已由血色变成褐色。李二嘛糊脖子一挺,白眼珠朝上一翻,偝过气去,李生财和“滚地泼”还没反应过来,老爷子早就腿一撑,“命”归“西天”了。

  李二嘛糊一辈子嗜钱如命。其实,谁又不爱钱呢?只是李二嘛糊取财的路和一般人大相径庭,他是北坡丘陵地区有名的“牙记”。坑、繃、拐、骗、偷,无奇不有的手段全都用上,一个“歪嘴驴”在他手里能卖上一匹“好骡子”的价钱。每每到谁家里还会顺手牵羊,拿走你一件不起眼的物什。若有人让他办一件小事,他会花言巧语,事先骗走你不少钞票。他会领着你天南地北闯江湖,最后让你一文钱赚不到,而他的腰包里早已鼓起来,最后你会坐在地上呼天喊地,叫爹叫娘。而他会把你哄的再给他“数钞票”,你还会象遇到“救世主”一样,反过头来念他的好儿。平日里,他也说媒拉牵,他会把先天痴呆的女人当西施那样说给你,让你破费了钱财也得不到女人。这一切都是因为一个字,“穷”。李二嘛糊也不例外,他费尽了心机也没象他祖先那样,赚下一份诺大的家业。四个“驴子”从小都穿着破破烂烂的衣裳。“滚地泼”见李二嘛糊“昏死”过去,早没了主意,还是“大驴子”李生财了解自个儿的老爷子,他知道老爷子的“本事”多着呢,啥“贼像”弄不出来?老爷子还会看“麻衣相”,抠“马前课”,弄“”闭眼掐,开“八字”,看“风水”等等,凡是世上能骗人的本事他几乎都会两下子。最拿手的是“闭气功”,象死人那样,三天三夜不出气,之后还会从棺材里“蹦”出来,象神话儿里说的那样“夜游地狱”,而让在场的人都看傻了眼。李生财赶紧儿让“二驴子”抬出早就准备好的薄皮棺材,打开盖,在下面放了几个铜钱,垫了谷草,铺了软被,像真“入殓”一样,把李二嘛糊轻轻地放在里面,盖上盖子,用木棍垫起来,给李二嘛糊留了“出气”的“间隙”。又让“三驴子”通知亲朋好友和老舅爷子,让“四驴子”扯了白布,请了阴阳,挂了纸帆,摆上供桌,灵堂就弄好了。之后,李生财把老舅爷子,村里的管事和族里的人们纠集在一块,商量扎坟的事儿。三个“小驴子”和“滚地泼”不知真相,哭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太阳从西边落下,天马上黑下来。沟沿上死人家里的女人早已哭死过去。独苗儿子还不满十五岁,灵堂里冷冷清清,两三个女人安慰着哭的死去活来的女人,儿子没有一滴泪,默默地守在爹的灵前,蜡烛的火苗被风吹的一闪一闪。老舅爷子走进来,磕了头,向女人说明来意,女人一个劲儿的哭,儿子早已操起丧棒,朝老舅爷子的头上打去,女人赶紧拉住,钱正红趁机拿出一沓钞票,塞在女人手里,女人止住了哭声,然后点了一下头,向帮忙的人说了几句,帮忙的人扛起铁锹出去了。此时,天已经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只有灵堂里刚烧完的纸灰闪着未尽的火星,钱正红搀着老舅爷子走出去,灵堂里传出女人和儿子撕心裂肺的哭嚎声。天上几颗稀疏的星星围在北斗星的周围,无视这里发生的一切。远处传来走夜路人的歌声,“哥哥你走西口,小妹妹我实实在在难留…”。

  躺在棺材里“诈死”的李二嘛糊,真象到了另外一个世界。李二嘛糊心里有些别扭。演这麽一场“劈棺”的丑剧,也是“万不得已”的事。不然,那块“风水宝地”怎麽会弄到手呢?从棺材的逢隙里望去,只见三个“小驴子”和“滚地泼”哭嚎几声后,就像无事人一样,一点悲伤也没有了。大驴子“鬼鬼祟祟”忙着“坟地”的事情,“三驴子”正在逗着院里的狗玩,“滚地泼”一脸茫然,不知自己在干什麽,穿在身上的孝服是那麽地不自在,象演戏一样。供桌上太寒酸了,几个干馒头和几个果果,那些红色的蜡烛还是自己用来敬奉财神爷的。剩下的先给自己点上了。李二嘛糊想:“这样也挺好!虽然‘死’一回,以后自己就是这个家里理所当然的财神爷了!”。想到这里,李二嘛糊心里不由地一种从来没有过的“自豪感”涌上心来,看着不争气的儿子,心里的气渐渐地消了下去。只见钱正红穿着一身“重孝”走过来,眼睛哭的“红红”的,很悲伤的样子,又在“灵前”重重地磕下三个响头头,鼻腔里还呜咽着。在李二嘛糊眼里,除了“大驴子”,就数这个“干孙子”善解人意了。他们的狡诈和恶毒并不在自己之下。他知道自己在这方圆几十里内,没有一点好名声,自己一辈子不嫖不赌,可做的缺德事太多了,坑骗了多少善良的乡亲们,他早就记不清楚了。“大驴子”承继了自己的秉性,还是本乡本土有名的孝子,又有文化,善伪装,除了接济自个儿老俩,还时不时买些东西看望村里的无依无靠的老人们,在村里的口碑很不错。可是,李二嘛糊更了解自己的儿子,他们干起事来,比自己的心更黑,手辣更毒辣。由其是“大驴子”,他会用文质彬彬的表象,掩盖内心的恶毒。而自己正是旧社会那种下三烂,游手好闲中带着狡讦,浪荡中夹着欺诈。是人们离不开的那种农村集市上的市侩。如今时代变了,旧社会那一套不吃香了,只有象“大驴子”那种人,才能把更多的并不善良的人们蒙骗住。因此,那家原本善良的人家,在死了男人后,母子俩在得到一点小小的资助后,就乖乖地把坟地让了出来,这也因为自己手里有多少年前的地契,其实,那张地契也是假的,那是“大驴子”他爷爷当年为了霸占那块坡地,弄的赝品,一直没敢拿出来。农村没文化的女人那里又会懂得这些猫腻呢?李二嘛糊又从棺材的逢隙里望去,只见北坡那些开窑的人们纷纷送来了祭礼,有的还磕头烧香。心里对自己的“把戏”更满意了。夜深了,那三个小“驴子”都打瞌睡了,李生财把他们安顿到里屋,帮忙的人渐渐散去。李二嘛糊推开棺盖,试探着从里面爬出来,可是在里边躺了大半天,骨头早已酥了,那里还爬得起来。还是钱正红把老爷子从里面慢慢掫起来,半拉着抱出来,悄悄来到里屋,急急换了衣服装扮好,送在车上,连夜派人把李二嘛糊送到城里。这一瞒天过海的招数,连“滚地泼”和那“三个驴子”也不知道。天朦朦亮了,木匠师付拿起斧子钉下了铁钉。喇叭吹起,几声鼓点,李二嘛糊就草草下葬了。门口的佯帐上写着:李某某,某年某月某日寿终正寝,享年六十一岁。村民们纷纷议论着,有的说这,有的说那,但没有一个人能说清楚。三天后,死了男人的女人领着未成年的儿子,套着马车,廖廖数个人,把男人埋在了十几里远的山坡上,荒凉的山坡上没有一颗草。

  川下绿油油的庄稼早已没过人的膝盖。而这里的庄稼人们正开始为新一年的生计犯着愁肠。老天爷很不公平,一夜的濛濛小雨只下在李二嘛糊新“坟地”的周围,一股黑水顺着沟底流向远方,沟上面的庄稼卷曲着叶子望着晴朗的天空,仿佛向光芒万丈的日头控诉着什麽。李生财和钱正红头抵着头,在城里自家的客厅里商议着开矿的事宜。李二嘛糊剃了胡子,穿着新买的中式衣裤,喝着小酒,看着电视,嘴里哼着小寡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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