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无怨!
奥撒的表情有些木然,闪着幽光的黑眸细细的捉住她眼中的那抹坚定。
许久之后,他才移开眼,薄唇轻扯。
那不是笑!因为那不能称之为笑!
谦雨不禁有些毛骨耸然,不明白气氛一下为何变化如此之大。
适才,她真的以为在他眼中看到一抹惊喜一闪而过,虽然一闪便过,可是她真的记得有看到。
“你……”张着小嘴嗫嗫嚅嚅半天却只说出一个字来。
“走吧”
慢慢的敛了唇,慢吞吞的瞟了一眼谦雨,没有表情却散发冷冽的奥撒又回来了,彷佛、依稀、方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幻像。
那绝对不是奥撒会有的言行。
“谦雨姐姐”急呼呼的叫声让刚迈开步的奥撒凝了眉。
“斡木儿……”心惊的拉住他,深怕奥撒一个不小心便拿着斡木儿开刀。两人一望再望着奥撒,最后还是决定走远一些说话比较方便。
“怎么了?”谦雨认为够远了,才拉着斡木儿小小声的问道。
“叔叔来了”。
谦雨轻抬臻首一望,一口气显些缓不过来。
那不是巴卡尔吗?尽然直接走到奥撒面前,他没问题吧?要看的病人是她哎。
拖着破身子,气又开始喘了,她快速的冲到奥撒面前,想将巴卡尔拎到角落。
却在奥撒的注视下住了手。
“你找错人了了”气极败坏的轻吼,如此医者,尽连对像都搞错。枉她平时还那么看中他呢!
“谦雨……”巴卡尔有些不知所措,不知哪儿得罪了她。
墨尔族人以族长为天,见到族长自然要向前行礼。
除非是不懂事的小孩!
而某个不懂事的小孩此时还缩在角落里不敢出来。
“看吧看吧,看完了我要走了”
纤手将袖子往上一卷,伸至巴卡尔面前。
水嫩白漆的肌肤一如天上如玉的白云。
巴卡尔的手搭上谦雨的脉……
身旁的男人深幽的黑眸一抹厉色闪过,只是一闪而过,快得让人抓不住。
“以后不许再跑了,跑得太过剧烈,对你的身体是极大的负担”如对妹妹般的亲昵,巴卡尔揉揉谦雨因为方才的追赶而有些凌乱的发,让它更乱一些。
谦雨不满的拍下那双不规矩的大手,她的头发已经够乱得了,不需要他再帮倒忙。
“知道了了”
对人家的关怀,她是永远也无法拒绝。
在地府数不清的日子里,没有所谓的关怀与情感,那时候她只是一只愤愤不平,心中怨气极重的鬼魂而已。
如同机器一般的处理地府大小事宜。
人说成仙好,仙却思凡尘。连神仙也倦恋凡尘,加上她曾经为鬼,看来这三界之间唯一最有情,最开心的便是做人。
因为人有七情六欲!
而做一个没有七情六欲的人该有多痛苦。
眼儿瞄向一旁她认为就缺少七情六欲的主,蓦然眼儿大睁。
四处除了座座不动的斡儿朵之外,哪里还看得到人。
“族长呢?”
巴卡尔也四处张望,最后摇摇头。
“他怎么说不见就不见,嗖得一声,不,连嗖得一声都省了,直接消失”大白天,他也不怕吓坏人。
为何?他会突然消失,是因为生气?还是不耐烦?
现在要她到哪里去找人?
“族长的武功修为是我平生仅见,往后你会习惯的”
是啊,她还有好多事要习惯呢。
放下袖子,她挪动脚步,体力又回来不少。
“我要走了,现在是专门伺候族长的人,可不能再让华礼大娘她们骂了”她挥挥手。
巴卡尔点点头。
“去吧,记得别跑太快,晚些我会将药膳给你送过去”。
刚到墨尔赫族,那一次晕倒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谦雨都是只能吃巴卡尔调制的药膳,直到后来身体好些,才三三五五参杂着吃。
“谢谢你”
挥着小手,谦雨眼儿已经瞄向前方,试图寻找那一抹已然熟悉的身影。
[墨尔赫:狩猎]
蒙古草原最热闹时候是举行那达慕(蒙语娱乐、游艺的意思)时,每逢此时,牧民们便会穿上崭新的服装,骑着马、赶著勒勒车,聚集而起,在绿茵草地上搭起穹庐,熬茶煮肉,整个草原炊烟袅袅,人欢马叫,一片欢腾。
十一月通常是狩猎的好时光,一来,这时期野性的绒毛最好,二来,在雪地上也比较容易找出它们的行踪。
十一月的狩猎时期如同是墨尔赫族的那达慕。
整个墨尔赫族全员出动,近几日,奥撒每日皆要外出,他不做任何事,不与任何人交谈,起初,谦雨还极为不解他的行为。
一点建树都没有,他到底走个什么劲。
直到后来实在憋不住,去问铁鲁,才知道,每篷狩猎之季前,无论在何处,奥撒都会回到族里,然后他会去巡视族里一些领地以及族民的生活状况。
若是族人有困难便可以在这个时候提出。
草原上没有落雪,所以,狩猎的队伍每年都会上大兴安岭狩猎。那儿与墨尔赫族的草原领地气候截然不同,十一月的天,已经落雪。
那一天的来临,墨尔赫族族人显得异常兴奋,无论老少男女皆可跨上马背,背上弓箭朝着自己瞄准的猎物射去。
谦雨是第一次参加如此大团体的活动,又是从未接触过的狩猎,兴奋的劲儿可不少,前一天晚上,她就已经磨摩擦掌睡不着觉准备大大出手。
天还未亮她便起了床,在奥撒的斡儿朵前开始“叫床”。
才开始第一声,似乎总是如影随形一般的铁鲁又出现了,大声的喝斥她的无礼,墨尔族的族长是何等的人物,岂是容她呼来喝去的!
可是谦雨压根就不把铁鲁的喝斥听进耳里,喊了一声,见斡儿朵中无人应答,便端着水直接闯了进去。
奥撒早就醒了,仍是一袭黑衫,奇迹一般谦雨尽觉得奥撒无论任何时候穿这袭黑衫都该死的合适。
“族长,请梭洗”
眼儿乘着奥撒洗脸时乱瞄,虽然平时这里都是她打理的,可是,有些东西可不是她能乱动的,比如说……
桌上的短剑让谦雨双眼一脸,好霸气的一丙短剑,如同奥撒一般。
桌上除了短剑之外再无其他,谦雨狐凝的望向奥撒,心里的凝问直冒泡泡,非得问出来不可。
于是,她小小声的开了口。
“族长狩猎不用箭吗?”
真是一个可爱的问题?问出口后,谦雨都觉得可笑,不用箭那用什么?这把刀?那还叫狩猎吗?
奥撒擦干双手,发丝有些凌乱,谦雨理所当然的上前为他整理,可是因为他的个子太高,谦雨拉拉他的手,似乎他蹲下一点。
奥撒凝视他片刻之后,才不大情愿的走向一旁的床边坐下,任由她理着他的发。
“除非必要,否则族长不会参加狩猎会”只是出席。
谦雨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参不参加跟是不是族长有什么关系?分明是大小眼嘛!
将他的黑发一一梭顺,小手从她的发上解上一条默绿色的发带为他的散发轻轻束上。
奥撒没有多言,也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见她整理完毕,便起身直接走出斡儿朵,谦雨只好抱着桌上的剑快步追了上去。
斡儿朵外,铁鲁仍然站在那里。
如同刚才的位置,刚才的姿势,他似乎都没有动过。
若不是谦雨非常确定奥撒身边并没有半个待卫,定然以为铁鲁是他的跟班。
所有人聚集之后,在奥撒的带领之下浩浩荡荡的朝大兴安岭出发。
其中,只有谦雨与斡木儿是初学者,第一次参加狩猎会。墨尔族又不同于蒙古草原上的其他部族,墨尔族的少年要过九岁才能真正的上狩猎场。
一人手上提着一副弓箭,谦雨和斡木儿别提有多高兴了。两人马儿一前一后,兴冲冲的讨论呆会会带回什么样的战利品。
“我要射狼獾”斡木儿人儿小小,野心倒是不小,语气更大的宣布。
狼獾是因为有狼一样的残忍,又有獾一样的体形而得名。
相较之下,谦雨的野心显得渺小。
“我只要射中一只兔就好”
兔?天知道那里有没有这种动物的存在。跟狼獾比起来,就如同她一般的不起眼了。
“谦雨,到时候记得不要跟我们分散了,这个时候的动物遇到人会特别的凶狠,你和斡木儿还是初学者,不宜善自行动”巴卡尔慎重的交代。
精于森林生活的动物,并不是想像中的那般容易对付。
斡木儿和谦雨对视一眼,然后才对着巴卡尔点点头。
“斡木儿就跟着你叔叔好了,我呢,就跟在吉娃和哈珠身边”
“才不要呢,我们一起,一起嘛”
谦雨朝着他摇着头,又摇着手指。
“不行哦,一跑就散了,到时候哪能那么多人聚在一起,就算我们聚在一起也肯定是什么也射不到的了”哪有那么蠢的小动物,就算有,也早就死光了!
“哦”斡木儿有也不大情愿。
队伍进入了狩猎区,族中几位地位仅次于奥撒的族人一一出列交代狩猎时必须尊守的事项及一些安全措施。
当然,这些最主要还是争对初学者,那些事儿,其他人早就熟悉的耳熟能详了。
摇着手中的弓箭,谦雨早忘了她该乖乖的呆在奥撒身后。
一声令下,撒着马儿全都朝着猎物逼进。
除了奥撒,铁鲁,与族里的弥步坦和乌尔森其他人都争先恐后的与自己的马儿一路冲向猎物,这是蒙古部族牧民的一项技能,也是他们的一项骄傲。
斡木儿在前,谦雨在后,两人四处张望找寻自己要找的猎物,巴卡尔,吉娃和哈珠倒是成了一旁的看护,看着他们护着他们。
狩猎重在参与,得到最多猎物的人将会得到墨尔赫族最高的奖赏,那是墨尔赫族族长的称许,无尽的光荣。
“斡木儿,射不到狼獾了,射只小鸟回去好了”马儿的脚步缓了,谦雨的雄心壮志终于在跑了不过二十分钟之后宣告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