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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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错-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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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纤白如玉的手,在他面前摊开,掌心刺目的伤痕,鲜血潺潺流下,沿着手腕,往臂下蜿蜒而去拓一道殷红的轨迹。
  
  他知道,那有多痛!
  
  他的剑,滴着她的血。
  
  从今日起,她,便是断掌。
  
  在中原,女子断掌,是为大凶,克夫克子,终身孤老。
  
  将剑收回鞘中,泠霜双臂交缠,勾上他的脖子。
  
  唯有一颗沉痛累累的心,方能理解另一颗沉痛累累的心。只有跟你一样痛,才能明白你心中的痛!
  
  拨开雨水嘀嗒的乱发,双手捧起那张脸,轻如蝉翼地吻下去……
  
  那张脸,血汗交流,尘屑油垢。
  
  只有极致的恨,才能挑起王者的霸心!将你内心所有的恨都发泄出来,用你的剑,指向天下!
  
  拉下她的手,他狂魅冷笑:“我是一头狼,你不怕吗?!”
  
  “如果你是狼,那,便让我来做你的狈吧!”
  
  今夜你这般癫狂,是在怕什么?!你是要在我这里得到保证吗?那,我便把自己给你,这,便是我与你的盟约!
  
  这个男人,带给她欣喜与痛楚,她要让他知道,她不止是他豢养的女人,更是他的盟友!一起去毁天灭地的盟友!
  
  她的背,贴在锦绣被褥上,她的身上,压着嗜杀嗜血的男人!
  
  凤穿牡丹,蝶戏百花,精美绝伦的宫廷刺绣,层层叠叠,绽开在身下。
  
  江南的金丝银线,搔弄着光滑的背脊;
  
  塞上的铁衣甲片,磨砺着细腻的肌肤。
  
  染血的单衣被撕毁在一旁,今夜,她要给他一个保证,亦要给自己一记鞭策!
  
  残烛的弱光,映着他油光黝黑的脸,淌下的汗水,一滴一滴,落在冰肌雪肤之上。
  
  从不知道,女子之痛,竟到了那般田地!
  
  那撕裂的一刻,即使下定决心,依然忍不住本能地退却!可是,你却不许我后退!迫我睁开眼睛,让我看到你眼中的决绝!
  
  你执起我痛极紧攥的手,细致地吻着,从拇指到虎口,一根根柔蜜地舔吻,直到我甘心松开来,伸出舌尖,对那道已经干涸的血痕,细细地舔舐……
  
  原来,良人,是这般痛楚!非要痛过,才能又这样深的契合,才能直达对方的心底,去看他的所思所想!
  
  这,便是夫妻吗?
  
  段潇鸣,你说的不错!白骨乱蓬蒿的沙场,是我所未见,那,就请你带领我,去看一看男人的世界!
  
  默默地注视着在自己身上啮啃的男人,泠霜无力地想着,看着眼前的烛光渐渐地晕开来,意识一点一点地消退,终于,昏了过去。
  
  三日后
  
  段潇鸣进帐来,便首先往床上望去,见泠霜依旧闭目躺着,眉心一皱,道:“还没醒?”
  
  小惠对他施了一礼,道:“不过今日已经好些了,没有前两日那么烫了。”
  
  段潇鸣伸手到她额前抚着,果然退了不少热度,遂点点头,又转身离去了。
  
  见他走后,小惠暗自叹气,真是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既不放心,又不肯主动问问病情,既然担心,又何苦匆匆而来,又总不肯多呆片刻,这样的他,真是让人猜不透。
  
  拧了一条冷帕子,小惠轻轻拭去她满脸的汗。
  
  想起他回营后第二天一早她进来看到的景象,她也无话可说。看着昏厥的袁泠霜满身的青紫,他已多少年没有如此癫狂?
  
  告知他她的病况后,他只淡淡冷哼:“这样单薄的身子,要来又有何用,纵使死了,也没什么可惜的!”
  
  小惠望着床上面色苍白的那张脸,暗自苦笑一声:若是真的不顾她死活了,又何苦天天跑来看?!
  
  她所认识的他,不是这样的……
  
  你,究竟是用了什么办法,让他变成了这样?!小惠呆呆地望着双目紧闭的泠霜,无声地问道。
  
  泠霜本就身子单薄,那一夜先受了寒,又缠绵过度,身子不堪重荷,昏厥过去之后,第二日便开始高烧不退。
  
  昏迷的三天里,一直意识模糊,混乱地做着遥不可及的梦。
  
  她梦见幼时的自己,被叔父抱起,跨坐在他脖子上,顶着她去看元宵的花灯。西子湖畔,彩灯烁烁,暗香盈盈,湖上悉数是金碧辉煌的缙绅家的画舫,那里面,自然少不了袁家的。
  
  她的记忆里,叔父是寂寞的。家族里的大宴,他从不参加,总是想尽办法避开,好不容易回家几天,也是尽量躲着不见人,对家里所有人都冷冰冰的,唯独,对她不一样。
  
  就像那年的元宵夜,叔父抱着她偷偷下了家里的画舫,乘小舟泛过西子湖,桨声灯影里,叔父慈爱的笑永远定格在了她的脑海里。
  
  后来,天下大乱,叔父为支撑家族,用二十万铁骑筑起壁垒,驻守边关,换取袁氏的三分天下。
  
  那夜,小小的她,小手牵着叔父的大手,看着叔父寥落的侧影,站在岸边,远眺丝竹声声,罗衣纷飞的袁氏画舫。
  
  一直到多年以后,这一幕仍然时常在眼前浮现。
  
  梦中,她看见叔父站在城楼之上,背影隐在广袤的夜色里,风,撩动他腰间的佩剑,碰撞在盔甲之上,铿锵作响。
  
  她不值得你这样的,叔父!她不值得的!
  
  泠霜歇斯底里地哭喊着,可是,叔父没有听见,她的声音,消散在了风里,散在这百年孤城下!
  
  似被一股力量拉扯,她的身子越行越远,终于,再也看不见叔父寂寞的影子。
  
  泠霜呻吟一声,似乎恢复了意识,她感受到了一只粗粝的大掌覆上她的额头。
  
  是谁?你是谁?
  
  她迫切地想要发出声音,可是,再怎样努力,依旧说不出话来,半晌,又昏厥了过去。
  
  这次,她梦到的是临安城的桂殿兰宫,她在奔跑,张开双臂,欢呼雀跃地奔跑,轻如蝉翼的丝绢罩衣,广幅宽袖,翻飞在雕梁画栋的长廊里。
  
  “公主!您慢点!小心摔着!”太监宫女和嬷嬷,一大群人都在她后面追,她迎风笑着,在春日的御花园落下一串银铃般的清脆响声。
  
  长廊地转弯处,急速的奔跑让她刹不住脚,直直地就撞进来人的怀抱中去。
  
  这下惨了,可别是撞上大臣了,那她肯定会被父皇和母妃还有皇祖母一起唠叨死。
  
  “哟!这是哪位仙家,私跑下凡来啦?”正在暗自咂舌,头顶上传来一阵戏谑。
  
  抬头一看,泠霜立刻娇嗔:“大哥!讨厌!”
  
  正要绕过他跑掉,却被他一把拉住脑后的发辫,一把给揪了回去。
  
  “丫头!你可越来越放肆了!撞了大哥,居然这样就想走?!可怜被你撞成内伤的苦命的你的兄长我,要在这里没人管没人理,身亡也没人知啊!”紫袍金冠,仪表翩翩的袁泠启看向妹妹,一手惺惺作态地搁在胸前揉着,一脸的小媳妇状。
  
  “哼!没羞!都是太子的人了,还像个顽童!怪不得父皇老要罚你!要是让你东宫的那班老臣看到了你现在这幅模样,肯定都生生让你气死了!”泠霜朝他比划了一个没羞的手势,一把从他手上拽回了发辫。
  
  “哎!哎!哎!小妹,这可是你不对了啊!没理的是你,怎么还这么有底气地数落起我这个受害者!”袁泠启伸手指着肇事元凶,一副气地发颤的表情。
  
  “哼!小女子哪敢得罪太子殿下!殿下如今就要娶嫂子了,都是大人了,自然不会与我计较,对不对?”泠霜双手交叠在胸前,好整以暇斜睨着长兄。她自小与他亲厚,即使不是一母所生,感情依然很好。泠霜本是庶出,其父原配夫人过世得早,她母亲是侧室。嫡母育有两对子女,可是,两位姐姐都先后夭亡,只剩下两位兄长,便是长兄袁泠启与次兄袁泠傲。而她的生母育有一子一女,所以,泠霜还有个同胞哥哥,但是也在三岁那年夭折了,之后,她母亲生下了她,至今,父亲膝下,只有他们三兄妹,所以,即使泠霜是庶出,依然是家族最宠爱的小公主。
  
  “啧啧啧啧,”袁泠启挑眉连啧数声,挂起玩世不恭的笑脸,从腰间扇囊里抽出折扇,‘啪’一声打开,围着泠霜走了一圈,好一派风流倜傥!
  
  “咱家小妹何故在御花园中飞奔?且让为兄来猜猜!”泠霜嘟着嘴巴任他嘲笑,袁泠启拿扇子替她扇风,忽然潇洒地收起折扇,在掌心一拍,恍然大悟地道:“哦!!!我知道了!今天,似乎顾皓熵进宫了啊!”
  
  “哼!你!”泠霜被他拿扇子敲了一下头,又羞又恼,使劲地推他。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袁泠启高举双手投降,收起顽劣,笑道:“快去吧,我刚刚看到他往二弟书房去了!可别让咱们驸马爷等急了!”
  
  “哼!”泠霜通红着脸,抡起拳头在他腹部狠命地捶了一记,跑了开去。
  
  “啊!你!敢暗算亲兄长!”袁泠启闷哼一声,捂着肚子蹲倒在地。
  
  已跑开几丈远的泠霜回头见了,慌忙跑回来,焦急地扶他起来,忙问道:“大哥,你没事吧?!”
  
  “没事?!你挨一拳试试!没想到啊没想到,我居然遭亲生妹子下此毒手!”袁泠启痛快地享受着耍她的得意,脸上更扭做一团,以示痛苦。
  
  泠霜以为真是自己闯祸了,忙要去喊人传太医。
  
  袁泠启忙拉住她,看着她泫然欲泣的小脸蛋,也不忍心作弄她了:“大哥逗你玩呢!还真哭了呀!”
  
  “你!”泠霜揪着他的胳膊一阵暴捶,这下袁泠启忙抽回手臂,嚷道:“疼!疼!疼!”
  
  “哼!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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