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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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错-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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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个女人,通体大红的嫁衣,头上盖着龙凤呈祥的珍珠坠脚喜帕。
  
  他的嘴角扯开一丝笑,缓缓地一点一点扩大。
  
  好!很好!非常好!他段潇鸣要做的事,要杀的人,还从来都没有人敢阻拦过!而今天,他居然听了一个女人,就真的下意识地住手了,他该高兴,真的该高兴,不是吗?!
  
  “住手?!我为什么要住手?!”他笑着反问。
  
  “如果,你觉得,你的实力已经强到可以随手杀死一个对手的正三品将军,而且,这还是一个因为和平而来送嫁的护卫将军!如果,你已经为你的行为找好了足以让天下人信服的借口,又或者,你有能力抵御其余两国的盟军,那,你就动手吧!”
  
  袁泠霜说完,便站在原地看着他。口气平淡地似乎是在说与一件轻如鸡毛蒜皮的小事!
  
  段潇鸣一脸嘲讽的笑,以极其慵懒之姿,缓缓骑马来到袁泠霜面前。本来挡在她前面的侍卫和宫女都纷纷退到了两边,段潇鸣一路畅通无阻,来到了她面前。
  
  她依旧平视前方。她要看他,但是,不是以仰首之姿;
  
  他依旧俯视下方。他要看她,第一次,他开始对这个‘送来’的女人好奇起来。
  
  段潇鸣有过许多女人,其中也不乏江南佳丽。在他的印象里,江南的女人,就应该是哭哭啼啼的,什么也不会干的。而不是,像眼前的这个,如此高傲的姿态,挺直了脊梁骨!第一次,有女人在他面前挺直了背。
  
  红色,在袁泠霜的视界里,全部是一片艳红,红得像染血的战场,这是她与他第一次的较量,如果她输了,那么,她便再没有了翻身的筹码!所以,她要赢,一定要赢!
  
  “啊!公主!”段潇鸣忽然出手,一鞭子朝袁泠霜脸上抽去,近身的宫女宦官齐声尖叫。
  
  泠霜根本还没意识到他们为何而叫,眼前便已是一片刺目的阳光。
  
  他,抽掉了她的盖头。不是用如意秤,也不是用手,而是用鞭子。
  
  她依旧没有抬头看他。
  
  段潇鸣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忽然有些恼怒。这个女人,够倔!
  
  她既然不肯抬头,那,就只好由他亲自动手!
  
  粗粝的马鞭勾住了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
  
  那粗糙细小的鳞片割在下巴的肌肤上,勒出了一条深深的血痕。她和他都在使力,谁,都不肯让步。
  
  段潇鸣好整以暇地俯视着这个女人,笑了起来,缓缓地俯下身,对着她耳畔道:“你觉得,你这样的抗争,有用么?”言毕,猛一使力,便把她的头抬了起来。
  
  强烈的太阳光猛刺入眼,迫得她不得不眯起眼睛,眼前昏暗一片,她根本来不及适应阳光的亮度。
  
  段潇鸣满意地看着她的表情,脸上漾开一个大大的笑容,道:“这个女人不错!我收下了!”
  
  说完,俯身单手在她腰间一收,她便整个人横趴在马上。
  
  “公主!”统领早已从地上爬起来,追在段潇鸣的马后焦急地喊。
  
  段潇鸣勒马旋身,撂下话道:“东西留下,人全都给我滚回去!回去告诉袁泠傲,谢谢他送给我的这个女人!哈哈哈哈……驾!”
  
  “段潇鸣!你放我下来!”泠霜忿然道。
  
  “放你下来?呵呵,为什么?”段潇鸣一控缰绳,□良驹更是撒开四蹄,在茫茫草原上狂奔开来。
  
  泠霜整个人趴在马背上,胸腹扣在马鞍上,头垂在一边,她的双手本能地抓住段潇鸣的大腿,才能够勉强平衡不至于掉下马背。
  
  剧烈的颠簸让她说不出的难受,胃里一阵翻腾,她紧紧地抿着嘴唇,苦熬着不让自己呕出来。说话间,扬起的尘土草屑全进来嘴里,肺部的空气似乎都被挤压尽了,她觉得自己似要在这一刻死去。
  
  她知道,他在等她开口求饶;
  
  她知道,他要她低头,为她刚刚所作的冒犯他的事付出代价;
  
  她知道,他要折磨她,从今天开始!
  
  “求我!开口求我,我就放你起来!”马蹄声里,她听见他的声音。
  
  闭着眼,她依旧死死地咬住唇。
  
  “哼!好倔的女人!”
  
  段潇鸣一声轻哼,单手控缰,腾出一手,揽在她腰间,一紧一收,便把她放正过来,坐在自己身前。
  
  泠霜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完全晕厥了,根本抓不到平衡点,刚坐起来,就被他的余劲带得直直往一边栽去。
  
  “该死!”段潇鸣怒喝一声,他起先只是想作弄她,要她得个教训,没想到她倒这般柔弱,颠了一两下就完全没了力气,冷不防地这么摔下去,哪还有命在?!电光火石之间,忙伸手一格一挡,拉住她左臂借力,一转至腰间,稳稳当当地抱住她。
  
  亏得他自幼弓马娴熟,又膂力过人,这才转危为安!
  
  他刚想松口气,可是,在他怀中的泠霜忽然间双手紧紧抓住他抱着她的手,头猛地侧向一边,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已经狂呕起来!
  
  被吐了一身的段潇鸣,被惊地都忘了要反应。毕竟,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人吐得一塌糊涂,而且,还是个女人。
  
  “该死的女人!我该把你扔下马去!”段潇鸣怒吼一声,刚想发作心中狂怒,却见怀中人儿忽然安静了。他低头一看,原来,袁泠霜早已昏了过去。
  
  当袁泠霜再次醒来,她已经身在段潇鸣的大帐里。
  
  她撑开干涩的眼皮,第一眼看见的,便是大帐的穹顶,只是几根大椽子支起,并无多少装饰。北方大多为游牧民族,逐草而居,终身以马背与帐篷栖息,不似中原,屋舍楼阁,美轮美奂,富丽堂皇。
  
  她知道段潇鸣自小出塞,虽为汉人,其实,更类关外异族。照之前的情形看,更证实了她原来的猜测,他衣他族之服,言他族之语,方才与她短短几句对话,已显生硬了,可见,日常并不多说汉语。
  
  袁泠霜目光在大帐内巡视一周,未曾见到段潇鸣的身影,只有一个女婢在旁。
  
  才恢复了意识,胃中又开始翻搅。她难受地一皱眉,呻吟了一声。
  
  “啊,汉妃您醒了?”一旁的婢女听到呻吟声,忙过来看她。
  
  “我……我……要……”袁泠霜强忍着腹中翻江倒海,左手撑在毛毡毯子上侧身向外,右手捂在嘴上,话都说不清了。
  
  那婢女倒是甚为伶俐,一见她这样,早已将准备在一旁的钵盂奉上至她嘴边。
  
  泠霜自入沙漠以来,本就很少进食,刚刚被段潇鸣抢上马背狂奔,腹中能吐的都已经吐尽了,所以此刻虽觉得难受,吐了半天,终究只是吐了一滩酸水,对着钵盂呛了半天。
  
  婢女一边轻拍着她的背为她顺气,一边焦急道:“汉妃您没事吧?奴婢去请军医来看看您吧?”
  
  泠霜被她扶着复又躺回毯子上,虚弱地摆摆手。
  
  “那,汉妃您要不要吃点东西?”婢女一边拿布巾为她擦拭着嘴角的残渍,一边问道。
  
  泠霜依旧摇来摇头,尔后,认真地打量起眼前的这个人来,这是她到这个地方以后,见到的除段潇鸣以外的第一个人。
  
  “大汗现在在外面处理事务,汉妃有什么吩咐吗?”
  
  大概是因为见泠霜盯着她瞧,所以,婢女立刻含笑说道。
  
  聪明人,分两种。一种是自以为是的聪明。这样的人往往不懂得敛藏自己,所以是最危险的。另一种,是真正的聪明,将自己藏得深深的,逢凶化吉。而眼前的这个,便是后者。这类人,即使你去看她的眼睛,看到的,也只是诚恳和真挚。说不上来是为了什么,泠霜第一眼就不喜欢她,可能,是她厌倦了这样的笑脸,让她恍惚回到了临安的宫廷。
  
  泠霜心中一叹,段潇鸣的去向,她一点也不关心。
  
  “你叫什么名字?”泠霜已转开眼去,审度一个人,一眼足矣。
  
  “回汉妃,奴婢名叫小惠,是大汗派来伺候汉妃的!”小惠郑重地对她以汉人之礼磕了一个头。
  
  “你是汉人?”泠霜是知道的,鄂蒙人不似汉人,没有叩首行礼的规矩。故而有此一问。
  
  “是,奴婢本是汉人。”小惠恭顺答道。
  
  “那怎么会在这鄂蒙的军营里?”
  
  “奴婢一家本是俘虏,后来容大汗开恩,方活了下来。”
  
  “既然是俘虏,你一定很恨他咯!”泠霜直直地看着她的眼睛,如此镇定,没有半分畏惧怯懦。
  
  “呵呵,怎么会呢!”小惠一笑,道:“汉妃您可能还不知道吧,大汗素来宽容为怀,俘虏来的人质,从来不妄杀,都会留下来各尽其能,只要有才能,大汗更是会大力提拔,不会因为是俘虏出身而轻视,就像奴婢的哥哥,便被大汗留在身边做事,奴婢爹娘早亡,只有这一位长兄。”
  
  小惠本来热络以对,但是看到说了半天,泠霜脸色依旧一尘不变,清冷如常,便住了嘴,不再往下说了。
  
  “从今以后,奴婢便是汉妃的常侍了,大汗怕汉妃不习惯,所以特意拨了奴婢来伺候您。”
  
  袁泠霜颇感倦怠,便轻轻阖上了眼。几句话便说得如此周全,段潇鸣果然是找了个妙人儿来看着自己。他如此在意她,这倒真让她‘受宠若惊’呢!
  
  泠霜刚想小憩片刻,以便能有精神应付段潇鸣,忽然耳边响起小惠的声音。
  
  一声‘大汗’激得她蓦地睁开了眼睛。
  
  段潇鸣适才掀开帐帘进来,便看到躺在毡毛毯上的她面无血色,睁开来眼睛看向自己。
  
  “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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