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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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皇子-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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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戒执起李求凰的手,伤巾上透着血红,也控诉着他的失职……他心里闪过太多复杂而陌生的情绪,他不知道那些是什么,只能说服自己,这是一个护卫为自己的无能所产生的内疚与自责;这是一个护卫在面对主子伤重至此的愤怒。

一声低吁,拂动李求凰的额前发丝,无戒惊觉自己太过贴近他的脸,但只是惊觉,却没有拉开距离,他注视着他脸上的伤,将每一刀都牢记在心,每细数过一道血口,他责备自己一次,也暗诺绝不再让人有机会如此伤他──忘却了自己不久前才对师父说过:他不要李求凰这个主子。

原来要或不要的选择权从来都不在他手上,他以为自己可以作主,但实际上他无权选择,只有李求凰有,所以当李求凰醒来,明白告诉他,他不要他这个护卫,他才真正能离开李求凰──被迫离开。

整整两个时辰的失去意识,让李求凰睡了一场好觉,可是昏厥越来越轻浅,疼痛越来越明显,胸口上的、手臂上、大腿上的,每道伤口都在发热。

他低吐几声咒骂。好热……哪个狗娘养的混帐在他身上放火,烧得每分肤血都痛,源源不绝的汗水倾巢而出,湿濡了缠伤的白巾,也刺激伤口的灼痛。

“……要杀不会一剑刺准准的吗?砍了我二十四刀,刀刀没致命……出来当什么杀手……”紧接又是一长串气虚的低咒,李求凰真想再昏死过去,但是他痛得无法睡着,只好认命醒来。

张开眼,看到无戒,李求凰惊讶眨眨眼,无戒没有消失,证明不是幻影。

“你怎么回来了?”

无戒站在床边,没应声,定定回视着。

李求凰要坐起身,但才动了一下,觉得胸口像要分离一样,无戒比他更快速地按住他的锁骨,将他压回软枕间,李求凰没有挣扎也无力挣扎,任凭无戒替他调整舒服的睡姿。

“不是气我气得走了吗?”李求凰这时又露齿在笑,如果不是冷汗布满他的脸庞,这笑容看起来会十分愉悦。“听见我被砍成破布……舍不得又回来啦?呵呵──唔……痛……”果然不能太得意的笑,伤口又裂开了。

“你就不能安分些吗?!”无戒眸间闪过不悦,有股想将李求凰绑在榻上,让他无法胡乱扯动的冲动。

“大胆,这是一个下人对主子说话的……唔……态度吗?”一阵刺痛,让李求凰端不出气势,只好窝囊收尾,瘫在软枕上吁喘。

无戒不与他吵嘴,手执温热毛巾为他拭去汗水。李求凰有些发烧,脸颊是红的,唇却白得吓人。

“我不接受你这种讨好,我不轻饶你的……我可没忘记是因为你丢下我,我才会弄成今天这副模样……”李求凰不得不承认,毛巾轻轻压按在肤上的感觉真是舒服得让人想尖叫。脸上明明有伤,无戒却能完全不弄痛他,果然很有服侍人的本领。

“随便你。”无戒完全不为所动。

“随便我处置吗?哼哼……”李求凰冷笑,脑子里随即转过数百种惩处他的残酷方法──他之前去刑部闲晃过,在里头发现不少好东西,要商借来用用也不是太困难之事。“你别奢望我会懂宽恕这种破美德,我真的不懂,你要逃就趁我无法动弹的现在……否则我要的惩处绝不是你所能承受的。”鞭扑、烙英笞杖──不不不,这些都太轻微,让他再想想更狠的……无戒面对他的恫喝连眉都没挑动,在水盆里清洗湿巾,拧干,将湿巾安置在他的额心。

“喂,我在眼你说话,你听见没?!”李求凰何时曾被人这样无视,真不甘心。

无戒又回到床畔,李求凰用双眼瞪他,无戒弯下身,替他将软枕调好,然后坐在床畔木椅上不动。

“我绝不轻饶你,无戒,绝不……我下手很狠的,听见没有……我很毒辣的,明白没有?我心如蛇蝎,怕了没有……”好喘,歇口氧,呼呼呼……“我身上有二十四刀之多,我哪里挨剑,我也会要你划出同样多的伤,哼哼哼,这可不好受──”

“等你养好伤,要杀要剐随便你,现在你可不可以闭上眼──顺便连嘴也一并闭上──好好休息。”无戒冷冷打断他。

李求凰一怔,生平头一次被人堵回来。

“我是你主子,你那是什么口气?!”竟然用那种教训兔崽子的口吻同他说话?!

无戒淡瞟他,又道:“等你养好伤,要杀要剐随便你,现在请你可不可以闭上眼──顺便连嘴也一并闭上──好好休息。”

“这句话跟刚刚那句有什么不一样?!”

“我加了“请”字。”

“呃?”

“我加了“请”字。”无戒很认真的回答他。

“你──”李求凰想伸指指他,但两条手臂都有伤,根本抬不起来。

这家伙以为加了个“请”字,那句话就会恭敬到哪里去吗?!重点是在于语气!无戒的语气根本就是在命令他!只有他能命令人,还没有人有胆敢命令他!连当今万人之上的皇帝老子还得让他十分,而这家伙……噗!

李求凰以为自己要骂人了,但他却是噗哧发笑,笑得浑身刀伤都快要再迸裂开来,又觉得好笑又觉得好痛,他只能一边舒眉一边皱眉地扭曲他那张好俊的容貌。

“你在做什么?!”无戒眼见李求凰身上的白巾开始渗开鲜艳的血迹,他制止李求凰的咯咯直笑,甚至在考虑一把劈昏李求凰,好让他不再自我折磨,让伤口裂得更彻底。

“咳咳咳……天杀的痛……呵呵咳咳咳……”

“到底有什么好笑的?!停下来!”无戒干脆去捂李求凰的嘴,另一手小心翼翼压住他没受伤的左肩,不让李求凰再动,而李求凰也真的无力再笑,他胸口最严重的那道伤口已经完全迸开,狂冒的鲜血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染红整片包扎的伤巾及白绸单衣,无戒脸色大变,飞快点住李求凰周身几个要穴,撕开伤巾,重新替他上药包扎。

“你有没有看到我的五脏六腑呀?瞧瞧我的心是什么颜色的?”李求凰很痛,但还有余力说笑。

伤口虽深,还不至于深到有机会让人看见李求凰满腔的内脏,可惜。

“你不觉得这种时候一点也不适合说笑吗?!”

“我是看你脸色铁青,才好意想让你笑一笑,我这么的体贴──该死的家伙!你就绑这么用力好了!”李求凰痛得几乎要跳起来吠人。

“还知道痛,那么就乖乖躺平,受的罪会少些。”

李求凰胸口上下起伏,他大口大口喘气,突觉胸前一紧,他费力抬头,看见无戒正伏首在他怀间,以牙咬断伤巾绳结的多余部分,那股由无戒口鼻间吁出的热气拂在伤口上,热得发胀发疼。

“你是第一个对我这么无礼的人。”李求凰突地开口。

无戒一直到完全处置好他的伤口才抬眸看他。李求凰弯唇浅笑,“我这辈子还没有让人大声吼过,只有我叫人听话,还没人敢叫我闭嘴听话的。”

分不清李求凰是在责备吗?因为他的语气似乎颇快乐。

“我加了“请”字。”无戒还是这句话。

“你以为加了请字就能掩盖你的不驯吗?无戒,你蠢得真好笑。”

原来让李求凰笑到伤处裂开是因为他的愚蠢行径。无戒唇一抿,脸色也恢复肃穆。“要笑也等你伤愈再笑,不然伤口又要裂了。”

李求凰无声呵笑,这回懂得要收敛了。

“明明气我气到不想再保护我的人是你,偏偏看到我受伤又急乎乎的人也是你……我真弄不懂,你到底在想什么?难道你讨厌“李求凰”,却又不得不心急那位“戴着双龙金镯的李求凰”,是吗?”

“你就是戴着双龙金镯的李求凰,两者没有任何分别。”

“差别可大了。要不是凭这只双龙金镯,你才不会对我效忠──哦不,你一点也不忠心,主子不过要你办点小事,你竟然有胆赌气走人,也不想想我那天身边就只带了你一个人,我若真一命呜呼,托梦也要叫我父皇砍了你来陪葬。”

“小事?”

“打断范添的牙本来就是小事,大惊小怪什么呀。”

无戒深呼口气,压下想吼回去的冲动。“本以为你收了范家人的贿金会去替他们救人,结果你嫌麻烦,只想晃晃虚招……姑且不提这件事,你上国丈府去,不救人便罢,还跟着国丈一起作恶,就因为范添在皇上面前说了你几句难听话。你公报私仇,也逼着我为你为非作歹,你现在还口气风凉说这是小事?”

“官场本来就是如此,不就是你陷害我、我诬赖你,比谁的手段耍得高明些罢了,我铲除异己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而你,既是我李求凰的人,为我铲除异己更是分内之职,你弃主而走,光这一条罪名,我就可以叫人斩掉你。”

“道不同不相为谋。”

“你已经踩在跟我同一条道上了,无戒。”

“……”

“尤其在你明明就走得那么干脆,却又二度回到我身边的同时,你已经没有回头路了。”李求凰魅惑邪笑,带着恭贺他入地狱的味道。

无戒不奢望能和李求凰取得共识,如同李求凰无法说服他,他也无法改变李求凰──何况李求凰说对了一件事,是他二度回到李求凰的身边,没有任何人逼迫他,完全出自于本能,明明走了,却又回来──绕在这上头打转也只是白费工夫,还不如问些他目前更在意的。

“你认得出暗杀你的刺客是何方人马?”

“不认得。结怨太多,数不出来。”半数以上的朝廷官员都涉有重嫌。

“他们动手之前说了什么吗?”

李求凰想了想,“把这家伙粉身碎骨。杀。给他死。别跑。让你看不到明天的日出。喝。呀。嘿。哈。”后头全是舞刀弄剑时会发出的吆喝声。

无戒不难想象当时的情况,李求凰独立面对刀光剑影,身旁无人保护,他是如何如何的危急,又是如何如何的惊慌失措……“多少人?”

“四个,一人砍我六刀,最高瘦的那个砍最用力,我胸口那道就是他赏给我的。”李求凰很会记恨,谁对他不好,他记得恁牢。

无戒握握拳,光瞧李求凰胸前那道伤口就知道那刀砍下时有多重,如果他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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