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样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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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样锦- 第1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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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弟表情明显有些僵,却没回答,反问道:“回去作甚?”

巴掌扬起来那一刻,她只觉得恨。

昨儿听说弟弟摔了,她唬得够呛,一整晚都没睡。一阖眼便浮起弟弟小时候那些次生重病的样子。躺在床上,无声无息。好像随时都会变成冰冷地尸体;耳旁也老萦绕着弟弟小时候那稚嫩的声音,他总是拖着长长的尾音,可怜兮兮的喊她,姐,疼……

她也疼。心疼。疼得都整个心都抽抽起来。

今儿见了他,才知道,他竟然是为了不回京而伤了自个儿!

她便只剩下恨。她恨,她这么疼这个弟弟,怎的他就不知道心疼自个儿?她恨,她这么疼这个弟弟,他怎么就狠心作践自个儿让她心疼到不能自已。

她原先别说动他一个手指头了,那都是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可现下她是真恼了,一时恨不得就打死了他,…………大家死在一处吧,省得独她一人儿在这疼着!

“你自是有谋略的,身子骨是你一个人的,可怎的不想想多少人替你疼着?!”她手也颤了,声音也颤了,尤憋着一口气,咬牙道。

年谅听了姐姐一顿斥责,看着姐姐的黑眼圈和眼底闪动地泪光,心里也不是滋味。反驳吧,解释吧,可本心呢……终还是拽了姐姐的袖子,道:“姐!并非我自残肢体!我岂会为那等人做此蠢事!”

年诺一甩手,冷着脸道:“当真?”

他点头,咬死字眼,道:“当真。并非我自残肢体。”

年诺定定的瞧着弟弟半晌,才取了帕子拭去眼泪,犹是怒目,道:“你还知是蠢事?!”

年谅陪着小心,道:“姐,我原是……”

年诺挥挥手,掖了帕子,板着脸道:“你还提单衣顺母!上个月袁太夫人过身时我同你说什么来着?你都抛在脑后了?你回京是为的什么,冲地谁?难道是冲着她回去的吗?单她这个人,理她作甚?!可不还有大伯!还有祖父祖母!那莫待子欲养而亲不待不单说的两位老祖宗,你莫忘了,大伯也已年过半百!你便是恼了,也有尽的时候,还有多少年可恼?你又想躲到什么时候?一辈子不回京了?父亲不要了?家也不要了?!你又置两位老祖宗于何地?!”

“我不曾躲。”年谅道。

躲?没有。绝对没有。既不惧也不屑,为何要躲?他只不想见这些人罢了。不想见。尤其这个时候……免得坏事。就是这样。不想见罢了。

“姐息怒……姐说的话我都省得,”他缓缓吸了口气,慢慢道。“养好身子我自是要回去侍奉两位老祖宗。”

年家姐弟俩的对话并没有持续很久就被打断了。

送礼地登门。

经过快马回城请大夫、年家亲戚大队人马一夕一朝呼啦啦出城这一番折腾,玫州城中上层人士便都晓得年六爷不慎伤着腿了这一新闻。

无论私下里是不是幸灾乐祸的道一句“可不是做轮椅地么,倒与自家先用上了”,面上都是要表示殷勤关切的,便是不亲自跑来探病。也要打发管家过来送压惊礼。不冲年家还冲胡家,便是谁也不冲,还有个礼尚往来的规矩。

盐商陈家和马家都是当家少爷第一时间亲自赶来探病地。听着门上来报,夏小满第一反应是年谅的形象问题,这脸上贴着个红巴掌可怎么见人?然进屋通禀时,却发现年谅脸上连个印儿也没有,倒是年诺,脸上没带什么。眼圈却已不是墨色而是泛红了。

估计是小丫鬟听错了。夏小满也不好意思使劲瞅着这姐弟俩,也是怕年诺指不上哪一下子就冲自己来了,便是垂着头,轻声慢语禀报了,道是帮年谅更衣。年诺瞧了她一晌,什么也没说,只向弟弟道:“不必陪他们多言,自家身子要紧,礼数到了也就是了。”

年谅忙陪笑道:“我省得。姐放心。”

年诺点了点头,出了屋。夏小满听着脚步声越过外间门了。这才直溜起腰来,一边儿吩咐小丫鬟取外衣来,一边儿打量年谅的脸。

年谅见她瞧自己,有些尴尬。摸了摸脸,咳了一声,低声问道:“能……瞧出来?”

得,瞧这样是挨打了。估计大姑姐也是不舍得,没下狠手。又或者大姑姐没睡好觉,没体力啊没体力……》《

夏小满摇头道:“啥也瞧不出来。”又往抽屉里取了妆奁镜子与他看了。

他呼了口气,偏头看了夏小满,却不是说话地时候。便只道:“我无事,你不必惦着。更衣吧。晚上再同你讲。”

夏小满虽然很想知道他们冲突地内容…………这决定了一会儿她对大姑姐的态度,若是跟处罚他们地失职罪有关,那她就得加倍小心,这种状况下成为炮灰的概率可是相当高地,但现在确实不是说话的时候。眼瞅着客人都要进门了。

她扯了衣裳过来。帮他穿了上衣,又整理好了被褥。喊了小丫鬟去催茶,一边儿退出去,叫二门上请陈、马两家爷进来,自家不大情愿的往偏厅去伺候纪郑氏并年诺。

偏厅那边,方才小丫鬟悄悄报与夏小满年谅挨打的事,夏小满并没告之纪郑氏。因此纪郑氏这会儿瞧着年诺眼圈微红,只道她心疼兄弟,便就劝了两句。

年诺虽然已是别过劲儿来了,但还觉得弟弟伤得蹊跷,而且对弟弟和大伯父的事极为头疼…………现下是回不去了,可将来呢,老这么别劲真不知往后会如何,这祖父祖母已近耄耋之年……况且,孝道之外,说不上分家也就这几年的事,弟弟这般早晚是吃亏……。

这会儿听了纪郑氏的劝,她心里又难受心疼起弟弟来,又不好同纪郑氏说,只得勉强陪笑,反劝纪郑氏不必担心。

夏小满进门行了礼,先便问午饭问题,好借机开溜…………道是时近晌午,厨下有新鲜的鱼虾蟹,问姨夫人和大姑奶奶点些什么,好吩咐这就做出来。

年诺瞧了瞧她,却压根不接那茬,只沉声道:“便算你忘了先前五六年的事儿,这在六郎身边儿也有几个月了,怎么伺候爷还用人教?你自己说,今儿的事儿当不当罚你?”

夏小满后槽牙磨得嘎吱吱直响。阴,真阴!让她说啥?能说不当罚吗?那好,死不认错,罪加一等。她说当罚,伊就会得摆出民主地姿态…………呐,这是你自己说的呢,不关我事。到头来成了她自愿受罚。:(

MD,年谅到底和大姑姐说了什么啊,莫不是他逼大姑姐答应了不罚她,大姑姐就来这招阴的,让他们都没话说?:(

“满娘自知身上还有许多不足之处。一些事也做的不够妥当,还有待进一步学规矩,以更高地标准要求自己,尽心竭力让六爷舒坦、满意,让大姑奶奶、姨夫人放心。往后……”夏小满开始挪移点儿入党申请书的内容,半文半白,也管不了年诺能听懂几分,总之是车轮话绕着说,避开实质问题,好含混过去。

年诺听了一起子表忠心的废话,心里冷笑,抬手打断她。道:“甭说往后,往后岂容再有今日之事?且说今儿的,怎么与你长长教训。”

夏小满勉强一笑,继续绕圈子道:“大姑奶奶说的极是。再不会有此类事,满娘定当自身反省,吸取教训,好生照料六爷,不辜负大姑奶奶谆谆教诲……”

年诺眉梢抽抽,碰上这么一个装滚刀肉地,就只剩下兜圈子了。偏你还找不出来哪里说的不对,没法子直斥。她手里茶盏一墩,缓缓道:“话说得好听,可事儿怎么办的呢?若是有记性地。照那话做就是,不必见天的说。见天说的,都是些没记性,怕忘了的,也是心里糊涂的。不与些教训,依样记不住,怕也明白不过来。”

夏小满垂着头,抿着嘴。话到这份儿上还能说啥,且装死吧,看大姑姐到底想咋地吧。想让她自裁,那是不可能滴;伊不出实招,她就挺着。

然大姑姐还没说话,小韦嫂子打外头蹭进来。陪笑道:“姨夫人、大姑奶奶恕罪。实是有急事找我们二奶奶。………石家送了补品过来,这回礼还得二奶奶定夺。再又,给陈、马两家爷地回礼还等着二奶奶过目,两位说了不在这用晌午饭,也是说话间就要走了……”

年诺一皱眉,纪郑氏已在一旁开口,因笑道:“听满娘说地是明白话,也不是个糊涂孩子,怎么做她自家也当晓得地,眼下,还是照顾谅儿要紧,这还些家务事要张罗着,且记下这一回,让她去吧。”说着瞧向年诺,目光温和,又向年谅卧房方向微扬下颌,示意还要瞧着年谅。

年诺抿了抿唇,半晌,缓缓绽出个笑来,也未言语。纪郑氏也是淡然一笑,又转向夏小满道:“你是明白孩子,然我少不得再给你提个醒,好生服侍你家爷,你家姑奶奶的话你也听着了,可不容有下一遭!”

夏小满心里念了句佛,脸上绷绷着,表情极为严肃,一本正经福身道:“满娘谨记。姨夫人、大姑奶奶放心。”

见纪郑氏点头,她又问道:“满娘这就要下去张罗海货。姨夫人和大姑奶奶地晌午饭……?”

年诺复又端起茶盏,慢慢转着碗盖,缓缓道:“家里海货可还够?不够往旁处匀些来,庄子上也就这算得新鲜物什了。陈家马家是少家主亲自来了,不要怠慢了。且石家来了,怕还有旁人来,多备些。”

夏小满道:“一早叫年橹准备了,大姑奶奶放心。这晌午饭……”

年诺挥挥手,道:“去筹备吧,别耽搁了那边客人的时辰。家里人,晌午饭好说,叫厨下瞧着做便是。”

夏小满应了一声,毕恭毕敬行了礼退出来,直出了院子,又拽了小韦嫂子走出一段儿,这才深呼吸两次,低声笑道:“又蒙韦嫂子替我解围……”

小韦嫂子忙道:“二奶奶言重了,实是回礼的事得请二奶奶定夺。旁的有定例,也可照送的东西差不多的回去,只这海货怎么个拿法……”

“拿螃蟹吧。一来这阵子螃蟹好,再来螃蟹看着出数………鱼虾几十斤瞧着也就那么一点点。回礼别用筐,一律拿篓子装了,瞧着满满地。单个儿沉不沉没事,主要是挑大个儿的,一定要瞧着漂亮的。”夏小满顿了顿,声音愈低,道:“一会儿给大姑奶奶带走的,也要这样,瞧着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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