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样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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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样锦- 第1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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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事伙计都好说,主要是现在缺乏一个能取代吴苌的人。内提,吴荠,身份够,资历不够;外调,等请示了祖母再等人到。指不上是几月了。如果不嫁青樱。只能先让配药上的年来顶一阵子。…………然年跟了他小十年了,他再清楚不过。管管药草还成,内外都抓起来,做不到。

缺人呐,能拦着这群“暴徒”下跪的仆从缺,能取代这群“精明鬼”的执事也缺,他头疼起来,开始后悔自己从京里带人带少了。

上午还想着缺人,下午人就来了,可是,他更头疼了。

韦棣从崖山庄赶回来了,同来的,还有尹槟并十五个男丁。尹槟笑得憨厚,只道:“听着凶险,怕爷这边缺人使唤,特特先领了十五个手里有两把子力气做事又妥当的与爷。”

他还没寻思什么,就只听尹槟又道:“要是年寿堂下面有软蛋地,这些人也能顶上,撑个摊子。”

狼子野心。他觉得挂在嘴角笑都有些僵了,隐隐听见自己的后槽牙在微微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最终,还是笑下去了。一群狼。外面的狼盯着算计,家里地狼扯着内讧。是狼,都TMD是狼。

尹槟这个莽夫能做出这样明显的愚蠢事来他一点儿也不奇怪,只奇怪,这件事尹迅老爷子是什么态度。尹老爷子不会犯这种错误。莽夫说老爷子不知情,果真如此吗?

尹迅,可是祖母最放心的大管事。临来玫州前,祖母曾言……

身旁地女人嗤笑一声,打破了年谅的沉思,他低下头问她:“满娘,笑什么?”

他的满娘笑得花枝乱颤,空着的那只手抖着指了指窗外。

哪里有消费市场哪里就有生意人,河畔边许多拎筐挑担的商贩穿梭于游人之间,兜售鲜花首饰以及各种吃食,夏小满所指正是一个买花的女子,应春景儿一身绿油油,却偏择了朵艳红的牡丹绢花别在鬓角,罩了半面头发,红绿一映,好不滑稽,偏还搔首弄姿,越发像个小丑。而那卖花的一脸堆笑不住恭维也就罢了,她地男伴也是满面笑容频频点头,称许一般。情人眼里出西施,半点儿不假。只是,这审美观未免忒……

年谅见了也被逗笑了,摇了摇头,转眼瞧见她发髻上别地攒珠金荠花…………上巳节的习俗是妇人要别荠花,以祈谷物满仓,富贵人家多嫌荠花低贱,不肯别鲜花,遂以金银铸就攒珠装点,既要讨吉利又不落身份。他揽了她过来,抬手推了推那发簪,低声道:“这两日光忙着今儿宴席地事了吧,也没想着添置首饰。待会儿咱们早些回去,往金铺里选两样下晌戴的……”

簪子尖触着头皮,微疼了下,夏小满偏过头,拄着年谅的腿撑了身子,叹了口气。她知道他的意思,她身份在那里。还得靠衣装抬抬人。但是她没兴趣当花瓶。况且,这身子压根不是花瓶的坯子。

想到下午的宴会,她有些烦躁起来,这是她前世今生第一次操持这样的宴席,前生她一次大型parity都没组织过,连参加酒会地机会都是一只手就数得过来;穿越后也只在年节时参加过几场年府家宴,还都是跟在二夫人身后低眉顺目规规矩矩伺候着,于设计布置上没太注意过。而执行上则完全是个外行。而且,这也不是寻常吃饭听曲儿地宴席。

虽然得了纪郑氏不少指点、纪灵书不少建议,可到开宴后到底还得她一个人照应全局,应酬那些“尊贵人”,心里总是没底儿。有些知识,不是书本、电视或者旁人能教给你的,必须得实践了之后才能真正掌握,至于运用灵活。唔,那要看天分实践频率了。

她对自己说谁为谁眼光活着啊,她对自己说不必在乎,可就算再不在乎。出丑毕竟不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

想到可能出现的冷嘲热讽,她心里越发不耐烦,轻哼了一声。道:“免了,衣裳首饰合格有什么用啊?模样这摆着呢!况且,到底不是那类人,一身黄金甲也没用。”

他手一顿,笑容渐敛。她也察觉这话味儿是不对,忙扭头敷衍道:“哎哎哎,不谈这个。出来踏青就开开心心的,下午事下午再说。好吧。好吧……”

他自然开心不起来,手指在一排小簪子上流连。并不言语。

她翻了个白眼,懒得伺候了,使劲一撑身子,要挣起来,口中道:“放心吧,我有行头,不会很给你丢人的。”

他被碾着肉,腿上吃疼,一呲牙,“嘶”了一声。她唬了一跳,忙斜了身子挪开手,复又伸手过去轻轻扑弄扑弄,略有紧张道:“咋样,没事儿吧?”

他没好气道:“没事。”

她呼了口气,像哄孩子那般继续轻轻扑弄,脸上却没一点儿表情,只道:“没事就好……”

他深吸了口气,一把把她带到怀里,箍得紧紧的,恼道:“你恼什么?”

她瞪他,道:“喂,明明是你恼了。听你说话那动静儿!”

他沉默半晌,缓缓松开手,道:“满娘,……这是头一遭,往后……慢慢就好了。下晌穿戴什么,随你的意思吧。请地人多,人杂,若有不开眼的说了什么,你只别往心里去便是了……”

他声音越发低了,自己也知道这话劝了也没用。满娘一直心思极多,从前虽是不声不语,可人家说的每一句话都往心里去了,越不言语越是憋闷自己。现在她的话像刀子一样利了,动不动就亮出来,刺得人心里难受,可她自己心里呢?到底还是琢磨了、难受了吧,不然那话里的怨气又从何而来。

她撇嘴,哼了一声,没言语,身子却不那么僵了,倒靠在他身上。好吧。头一遭,总得有个过程么。就当锻炼?好吧……

少一时车停了,小厮过来帘外恭声请下车,年谅推了推靠在身上阖目假寐的女人,还是别扭着吧,外头的景儿也不看了,嘴角也耷拉着。他想说话,可她已利落的起了身,伺候他挪下加长地座椅。

于是,他腿沾地的时候又“嘶”了一声。

她忙揽腰扶肩,问道:“没事儿吧?”

他勾起嘴角,偏过头,凑在她耳边低声道:“都说了没事,偏你不信。那就晚上瞧到底……”

说话间暖气儿吹到耳后脖颈,直钻到衣领里,痒痒的。她一缩脖子,嘴角抽了抽,却只冷冷哼哼两声,脸上没个反应,耳朵却是微微热了起来。

下了车,年谅接过拐站稳了,深吸口气,向夏小满道:“走,去请姨母下车。”

虽他平素是拄拐走的,但腿还没彻底愈痊,有时骨头接茬处会疼,小腿也会肿,所以以往若是出门,需要走多些路地时候都是带着轮椅的。今儿他却执意不肯,坚持要“踏”青。………踏者,用脚踩也,这脚不沾地儿叫什么“踏”青。

连纪郑氏也说不过他,只好两厢妥协。许他自己走。但不让他走太远,不往河边儿去了,叫人带蘸了河水的兰草过来与他祓禊。…………古老地祭祀已经被一再简化,最终只剩下象征性形式,即是立在河畔,拿兰草蘸河水掸在身上便算是祓禊礼成。

“累了就回车上。”纪郑氏一再嘱咐,不住重复之前与年谅达成的“协议”。

年谅笑着应着,又道:“出来一趟。外甥怎么也要陪姨母走上一段儿吧。”

纪郑氏笑道:“等你大好了,走上十里地!如今可免了。咱们往河边儿去了,你且近边儿的转转吧。”说着又拍了拍扶着她地夏小满,笑道:“今儿这么个日子,委实不当陪着我老婆子。你也不必跟着去了,且照顾好六郎要紧。”

夏小满被她推着放了手,再听这话,有些尴尬。只陪笑道:“还是伺候好姨夫人要紧,姨夫人高兴了,六爷才踏实。”

纪郑氏笑着摇头道:“也不在这会子地虔孝。去吧,扶着六郎些。走稳当些。咱们去了。”说着携了纪灵书,由纪戚氏扶着,带着一家子人往河边儿一早叫人置备下的棚子去了。纪淙书在后面冲年谅抬抬手。年谅点头一笑,做了个请便的动作。

夏小满这边吩咐人拿着兰草篮子跟着往河边儿去蘸水去,挑眉道:“六爷要哪边儿溜达?”

年谅瞧了瞧周遭,道:“实没什么好瞧的,听姨母吩咐,近边儿转转。也如你说地,活动活动筋骨。”

夏小满本拟站在他身后,然这一转身。发现本来负责扶着爷地持葛持荆俩小厮齐齐撤了身。低着头,却拿眼角余光扫她。她一时错愕。再瞧了四下里相携相扶的男男女女,咔吧咔吧眼睛,到底还是蹭了过来,搀起他地胳膊。

他已是自己走了两步,偏头看了她,顿足一笑,长出口气,再缓步而行,一边儿瞧着春景,一边试图寻找愉快地话题,道:“殿试在三月初一,不省得九弟如何了。还得半个来月能知道信

她道:“九爷会元都中了,应该没问题吧。”九奶奶也捎了信给她,晓得她不识字,只简单写了几句,却是满满透着欢喜。她也是真心欢喜,也是盼着九爷能三元及第的。

“当是。”他亦欢喜,调子都轻快起来,颇为自信道:“叫你备的那份会元的礼,先不必送出去了,等殿试放榜,两份贺喜表礼合一处给。”

想到贺会元的礼,她又不痛快了。昨儿才接到信儿,今儿又有那个该死的宴席,哪有空备礼!偏他奴隶主一样,比什么都急,赶着赶着要备礼。

她嗯了一声,语气冷下来,道:“没备呢。…………这不只顾着准备今儿的宴么。”

他发觉又提到让她不痛快的宴席话题上去了,也郁闷,今儿是怎么了,怎么就和这事上了呢,三句半准绕上去。他原本也没期盼这场宴席,现在只想着赶紧过去吧,好让满娘把那刀子嘴收一收。

他顿了顿,转口道:“嗯,这阵子螃蟹也下来了,等月望之后最是肥地时候。喜讯一到,就择上等的,一并送过去。”

她脑子没转,顺口道:“螃蟹?起码得四月吧,这会儿有么?”前世她家就住海边儿,她记得每年都是五一前后吃螃蟹。他嗤笑一声,道:“打哪里听来的?”忽想起什么来,道:“我也是忘了。你原同我说过,与姥姥在海边儿住过阵子……嗯,北面许晚些吧……”

她迅速抿上嘴巴,又慢慢张开,讪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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