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包怀春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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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包怀春散-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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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王爷听他唤了自己名字,便在他跟前停脚,草草一揖,抬眸露出担忧之色,幽幽吐出几个字:“姜安成。”
  “果真……是他?”姜皇帝眼中闪过一瞬不安,随即眉头蹙紧,又问:“采薇确与他有关联?”
  “五妹今日独行赴约,显是不满赐婚。这丫头……竟是为了联姻逃婚,与姜安成密会。哎……”
  姜皇帝知他往下的言语必定犀利,抢过话头道:“仁翦,采薇是我同母胞妹,自小性子顽劣,但寡人信她并无欺君之意。至于七皇叔,确是父皇欠他一笔,如今他要讨还,也在情理之中。”
  姜仁翦歪头瞧他,眼中冷光一凛,语中暗含三分愠怒:“三哥,何时可改了这妇人之仁的性子?”
  姜皇帝避开他的脸孔,低头藏起无措,径自往庭中去。
  “一国之君,竟喊那叛国的贼人为七皇叔。”他尾随而至,虽露出的面孔与姜皇相似,皆是英挺周正,却更添几分担忧惆怅之色。“当年国师算出姜安成乃败国之名,送其至清风观出家成道。不想廿十五年后,他不念祖皇当初爱子之情,反而加害父皇,累你险些送命,毁我面容。”
  “那些都是旧事了,祖父听信国师子虚乌有之言,对七皇叔实是不公。我并不记念那仇……”姜皇坐定,对月娓娓而言,眉宇间祥和平静。
  姜仁翦怒其不争,挡在跟前,恳切道:“仇可不报,但国不得不保。采薇此番胡作非为,我不信三哥仍要包庇她。”
  “寡人……”他霎时感觉疲累,却又不想推却满腔正义手足之情。
  “中秋之夜,需加提放,细微之处安排,日后再议。”姜仁翦忍住叹息,朝后退了两步,“皇上保重身体,臣弟告退。”
  云涌遮夜,晨光熹微,入宫时已入了寅时,小谈顷刻,此时天边已入了鱼肚白。姜仁翦原本可以径直回府,这当儿却在悉养殿前久久徘徊,其中原因便是中秋月宴定于此处,他来回游走探查隐蔽危险。过了禁夜时分,他稍感疲惫,心下思忖今日姜皇定是不能早朝了,于是往临武门迈开步子,路过千紫苑的岔口,余光瞥见巷子里行出一队宫女。
  姜仁翦低首避开,正欲前行,忽然眼中跳光,扭头迎上脸,望见一行八九个姑娘中,有个分外眼熟。待那女子走近了,抬眼瞧了他一下,眼角微提,继而又垂下眼皮,似不曾认识一般,碎步跟上。
  他近了再瞧,便愈加肯定,抬手唤了那领队的太监,低首耳语几句,才顿了顿脚,身影淡出临武门。满腹狐疑地,姜仁翦趁着天色尚暗,快马加鞭,一路扬尘至鸳鸯楼正门,翻身下马几步跃进,与迷迷糊糊的几个嫖客撞到一块儿,那些酒囊饭袋的身体两旁坐倒,茫然无措地没看清来者面目。
  他径直往里,见院里的小丫头正一盏盏熄灭红灯笼,昨夜香氛缭绕,歌声靡靡,此时只剩下冷清萧索。这勾栏院他只来过几回,只瞧那般勾肩搭背便让他消受不起,自打脸上落了伤疤,他便再没让人碰过身子,拒人三尺之外,行踪飘忽无拘,民间才送了绰号:鬼王爷。
  一路无阻,行至那简陋的小门前,方想上前,却见个娇美妇人推门出来,转身掩了门,仰脸瞧见他,脸上一惊。
  “呦!”她攥着纱绢子的双手一拍:“莫不是我花了眼?这可是四王爷?”
  姜仁翦自是认得鸳鸯楼的老板娘,想开口唤她那艳俗的名儿,却无奈卡在喉咙,尴尬万分。
  “桃……桃花妈妈。”他喊了一句,深深吐了口气,继而言归正传,问道:“这院子里住的姑娘呢?”
  “姑娘啊!”桃妈妈笑语连连,伸手朝他胸口抹了一把,往外推着走。“难得王爷雅兴,大驾光临我这小小的鸳鸯楼。虽说这会儿天色还早,但我这做妈妈的,定将那最俏的姑娘给您喊起来!”
  他皱眉生厌,侧身闪过,上前两步,利索地翻过矮墙。桃妈妈这才慌了手脚,跟着推门进院,瞧他已噔噔噔迈上了杏子楼的木梯。
  “王爷!请留步!”她提裙紧追,跑丢了一只绣鞋,尚未挨着那楼梯的边角,便见二楼窗子里飞下一人,那瘦弱的身影只着了白爽的中衣,飘然落至树下,睡眼惺忪地往后退了两步。几乎是贴身而至,一身黑灰箭似地冲过来,将她按在树干之上。
  “王爷!”桃妈妈喊叫中已带了哭腔,跌跌撞撞奔来,“那不是花楼姑娘,您手下留情!”
  林子衿倒也不怕,第三回见他,心里倒是带着歉意。昨夜不小心揭了他的面具,害她一宿没睡好,直想着那伤疤他定是不想让人瞧见,再忆起自个儿先前容貌,一时感同身受,惴惴不安。
  “不凑巧打坏了你的面具,着实对不住。”她背上被他按的生疼,咬牙忍住了,怯生生地讲了一句。晨光探入小院,隙过海棠零零散散地洒下,仿佛亮透了她嫩如豆腐的白净脸蛋,柔发如墨,眉眼好似最细的工笔描画,只差分毫,他便被她霎那的清甜俘虏。姜仁翦打了个激灵,如梦初醒地松了手,撇开目光,冷冷道:“你果真住这儿?”
  “嗯,和桃姨住在一块儿。”林子衿心下敞亮,只想他是散了昨夜的闷气,弯弯嘴角。
  “王爷,您要找姑娘,需得跟小的到前院。”桃妈妈强装笑颜,想过来插手,却被他歪头一瞥,吓得缩回手去。
  “你叫什么名字?”他抬眼望她,终究忍不住放下冷言冷语,柔了几分话头。
  她开口欲言,却瞧桃妈妈挤眉弄眼的,像是不叫她说,左右为难之时,好不容易编了个瞎话,挤出俩字:“归云。”
  “为何住在鸳鸯楼里?”他复问,似瞧出了端倪,林子衿再也想不出第二句假话,张口结舌,幸亏桃妈妈奓着胆子挡在身前,道:“小的是云儿的姨母,与她同住,想过些日子给她安排亲事,免得在这鸳鸯楼住久了,坏了名声。”
  “哼……”他仰着身子,远了一步,听她编的故事倒是有趣儿的紧,忍不住接口:“既是还未嫁人,不如给了本王?”
  桃妈妈登时圆了杏眼,直想敲打自个儿这张烂嘴,支支吾吾道:“王爷可别说笑,我家云儿是个贱命,受不了荣华富贵……”
  “呵呵。”姜仁翦眼瞧她快演不下去,没了耐性,抄了她的腕子,正了颜色道:“这姑娘我借去一阵子,若是与我皇室并无关联,中秋之后定完好奉还。”
  话音未落,他提气腾起,拎个风筝似的,带着林子衿几个起落,远了花花绿绿的楼阁。口哨一声,唤来黑风坐骑,二人共乘一匹,在狭小的街道腾起喧嚣。
  “你是什么王爷?干嘛欺负我桃姨?”她被她扣着双手,挣扎不开,耳边还回旋这方才桃妈妈临了唤她的名字。她左右瞧他,眼睛只够得着勉强一个侧面,见他不理不睬,心下恼火,又道:“你抓我去哪儿?我身上什么宝贝都没有。”
  这回他终于开口,却是喊了一声吁,黑马仰身,停在一处宽门宅邸前。“下马。”他一手拉着她,另一只从鞍上取下马鞭,瞧她不情愿动换,便大力拉拽。
  “哎呦!”林子衿稳稳落地,却是吓了一跳,想张口埋怨,被迎上来的管家老伯打断:“王爷,曹公公送来个秀女,说是您早间在千紫楼看上的。”
  她歪头听他来报,脑筋转了几转,忽然觉得不妙,眼珠一怒,大喊大叫起来:“你……你你不会是专门欺负姑娘的坏人吧?”
  淫贼、采花大盗,他倒是听得多了,这般“欺负姑娘的坏人”说的婉转,逼他一乐,转脸勾勾嘴角,欲言又止,只是死死地嵌着她的腕子,往府里走去。那老管家先是盯着林子衿瞧了一愣,随即望着姜仁翦百年不遇地笑颜,僵了身子,自言自语嘟哝:“是我岁数到了?怎么大早上老眼昏花……”

  姊妹相认

  翦王府内,花草不见,青松参天;彩裙不见,男丁兴盛;林子衿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进府,环顾灰蒙蒙的家什,忍不住背上麻冷。这大宅子不像是皇亲国戚的宅邸,倒似个严肃的镖局,大清早的,就满满飘着男子的汗味,偶见一两名女婢,却都是上了岁数的。她一身中衣沾了灰,怯生生地立在客堂中,仿佛是从牢里刚捞出来的。
  姜仁翦兀自坐稳,马鞭甩到桌上,端起茶碗呷了一口,满足地轻叹。“你怎么不跑了?”
  她被他松开,原本想趁机逃脱,听他一语道破,倒是不好意思起来,衣衫单薄逼她扭捏,支吾道:“你是王爷吗?王爷该不是坏人。”
  他扬眉,本不善逗趣,却从未见过这般没开窍的脑袋瓜儿,忍不住又开口:“我是坏人,且男女都欺负。”
  她听他低哑了喉咙,心下一颤,光着的脚丫受了早寒,不禁软了膝盖,坐倒在木椅中,狼狈模样又惹他轻笑。正自得其乐的当儿,老管事领了个黄衫姑娘进来,停在门槛边来报:“王爷,斯姑娘到了。”
  他颔首,管事退下,展出身后窈窕身影,澄澄的百褶裙,衬得她好似一朵秋日艳菊,妖娆中自带几分清高。方才跌坐的林子衿,见了她,腾地立起,僵了一双手脚,木椅刺啦响动刹那,厅内三人皆是愣住。
  姜仁翦眯眼细细比对那面面相觑的二人,虽是容貌极像,但成对站在跟前,还是可辨出相异之处。那装扮精致的,身量玲珑有致,粉面略见沧桑;那单薄似树叶的,瘦弱一身轻骨,眉眼清透如水。
  “斯梦!“她先缓过神来,扑上前去,拉过她的手掌,攥在心口。
  另一个神色惊慌,欲抽回,却又莫名不舍,眼瞧着与自个儿如出一辙的面颊,忽然抬手往她脖根处抓过去。抹了两把,没探到假面皮,这才恍惚地后退,靠在镂花门上,颤声喃喃道:“你如何偷去了我的模样?”
  林子衿痴痴一怔,仍是热切地捧着她的手,笑中带泪:“我是你的姊姊,咱们同胞,自是长得一样。”
  “你……你如何认得我?”斯梦不解回望,早已松懈了惯常的谨慎入微。
  “我是子衿,你是子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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