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包怀春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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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包怀春散-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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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马威来的突然,她浑浑噩噩地跟着,穿越两个套院,来到厨房,见厨娘和其他小徒也总是对她吃吃地笑,不由得惊起全身鸡皮疙瘩。那三师姐满脸洋洋得意,命她搬了个矮凳,自己坐下,又指手画脚地叫她砍柴。林子衿心中憋着一口恶气,虽自幼多苦多难,却并未受过半点人气,这番委屈,好似打碎了牙齿咽进肚里。
  忙到日后朝西,又有两位姑娘来瞧热闹,她记不住都是那几位师姐,但瞧着眼熟。那两个俏人儿与六师姐交头接耳,说几句便扭头瞧她,然后再回过头去说笑,憋得林子衿由累转怒。
  “累死我了!”她一屁股坐在木头堆上,将那斧子一甩,劈在地上。
  “还真是做小姐的身子!”六师姐闻声扭过头来,将她的姐妹打发走了,摇着步子走近,“怎么不做了?”
  “累。”她翻眼瞧她,撅着嘴巴,“六师姐你却什么都不做,为什么只有我干活儿?”
  “整个兰雀山,没有闲人。”她扬着下巴,伸手拽着她的衣领,一把提起,又道:“六师姐不是不讲理的人,你嫌累,我便换个活计给你。”
  她伸手一指,朝着墙根底下的一篮子干菜,说道:“去择菜。”
  林子衿仍是十分不情愿,歪歪扭扭蹭过去,揉着肩膀蹲下,捡了一根菜苗在手上,却不知如何下手。
  “这个留着,还是扔了?”她摇摇手中折断的菜叶,怯弱地问。
  “扔了。”
  她照做,却见她疾步走来,等她抬头,又挨了个耳光。这回林子衿终于憋不住火气,腾地站起,捂着发烫地脸道:“你怎么不讲理?”
  “猪脑!”六师姐喷了她满脸口水,“叫你扔你便扔,你是装傻还是真傻啊?”
  “你……”她无言反击,泪水已在眼眶里打转,正咬唇强人,却见一人影翩翩而来。
  那素衣女子走近,蒙着面纱,正是蔡芳。她不言不语,立在林子衿身旁,目光温和,似能疗伤,转而抬起脸来,朝着那霞霓六弟子付澄莹举臂挥掌,出其不意地扇了个耳光。
  啪!她木了脑袋,愣了一愣,才尖声喊叫:“你是哪根葱?敢在兰雀山欺我霓霞派弟子!”
  “无门无派,任潇泉的四徒弟,蔡芳。”她说的义愤填膺,刚刚打人的那只手,稳稳地抱在胸前,“付姊姊,你想告状便去告,想切磋切磋,我也奉陪!”说着,将手里的剑提了提,却见对方两手空空。
  付澄莹一阵气结,甩手忿忿道:“哼!到底是那程淫贼的大小相好,同仇敌忾到我这兰雀山撒野!”
  饶是再愚钝,林子衿也听出她出言羞辱,只是她不会那爽利的甩嘴巴子,笨拙地出掌一推,没伤着她,只逼她退了几步。蔡芳恐防付澄莹还手,把剑在前,她站定了,细眼狠狠地瞧了瞧二人,终于甩袖而去。
  林子衿气得呼呼喘气,见蔡芳转过身来,便急着询问:“芳妹妹,程大哥在哪儿?”
  蔡芳低首沉吟,轻轻叹息,道:“大师兄烦闷得很,在后山不肯见人。”
  “为何?”她探寻她的眼睛,急得好似那找食的小猴儿。
  她再度垂目,犹豫再三,才伸手将面纱揭下。林子衿惊得一阵抽气,那原本粉嫩的脸颊上,多了一道长疤,狰狞可怕。
  “是谁干的?”她脱口而出,带着哭腔。
  蔡芳将那面纱重新戴上,幽幽开口:“我是自己划得。”她仍是那副刚烈直爽的性子,顿了顿,又道:“那日事后,我知自己已败了名节,再也配不上三师兄,不想让他为难,于是毁了面容,叫他死心,我也好孑然渡余生。”
  “什么名节!”林子衿急得跳脚,眼泪簌簌而落,“那三师兄喜欢你,便是喜欢你,干嘛要让自己受疼呢?你受疼,他也疼。”
  见她落泪,蔡芳也悲从中来,哑了嗓子,紧握了一双拳头:“其实那日……我知定有人陷害,也知……也知自己仍是完璧之身,便与师兄说了,他却跟我讲……若是喜欢大师兄,便成全了我们。”
  “他怎么说这话?”她听了一愣,替她气得红了双眼,“明明你们是一对,他冤枉你!他怎么胡说八道!没想到那三师兄是个大傻蛋!”
  蔡芳见她骂的咬牙切齿,竟比自己还冒火,一时消了火气,微微扬唇,道:“我才明了大师兄为何喜欢你。”
  林子衿瞧她突然转了话锋,莫名其妙地眨眼。
  “你这人,怎么尽说大实话?”蔡芳这回笑了,英气十足地抹抹眼泪,“还把那些难过的事儿,说的这般可笑。”
  她这才知她所指,不好意思的抿抿嘴唇,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正心生愧疚,却听她又说:“我找你,是想带你去后山。”
  “找程大哥?”
  “潘姑娘去找大师兄,方才哭着回来了。我思量着,大师兄说你是个活宝,能让他心里轻松些,或许你有主意。”蔡芳握了她的腕子,轻轻按下,扶着那半边脸叹道:“帮我跟大师兄说,我自己做了这莽撞之事,最对不住的,便是他了。原本是桩误会,被我这般一闹,倒似真的了。”
  她哽咽于此,想起自己名节已失,程音也成了江湖上盛传的淫贼,忍不住百般凄苦涌上心头。

  松林私语

  但凡学武世家的庭院住所,里面总有大片空旷的院子。这会儿,霞霓派的小弟子们正在前院挂灯笼,个个喜笑颜开,对落日之后的接风宴跃跃欲试。南方的齐殇,北方的空仁都是男子大派,这回登山造访的弟子众多,可让兰雀山上的姑娘们大饱眼福。当然,这群小丫头们,暗自心心念念着同一个人,那边是蓝颜祸水程大少。见过的,没见过的,都指望着晚宴时“凑巧”在程音面前晃一晃,不过这一晚,似乎姑娘们要失望了。
  绕过霞霓派的层层院落,霞霓仙子的大殿后身,有条运送食材杂物的小路,直通兰雀后山。林子衿便从这里鬼鬼祟祟地溜出来,出了后门,见一条石子小路蜿蜒入了松树林,于是循路而行,过了半里路,见林中一块空地,正中矮树桩上坐着一人。那背影宽肩窄腰,入眼舒服,不正是程音嘛。
  她心中一喜,乐呵呵地走近。
  “程大哥。”她喊了,却见他仍是坐着不动,于是蹦蹦跳跳到跟前,见了他的神情,才跟着一块儿郁郁寡欢。
  程音那副模样似卸了全身力气,连抬抬眼皮都觉得疲惫不堪。他石雕似地坐在那儿,心里仿佛吊着一块铁坨,坠得他提不起精神。
  “回去吧。”他低头,瞧都不瞧她一眼。
  “你跟我说说话。”她皱了眉头,满脸关切,猫腰对上他的脸。
  程音只是不再言语,让周遭再次陷入寂静。林子衿僵着这个姿势,没一会儿便累了,直了身子在附近溜达。她独自踱着步子,心中猜不透他苦闷着什么,于是越等越不耐烦,随手揪了一只松塔,瞄准了他的后脑勺,挥腕一掷,竟中了。
  她欢喜地拍了手,见他身子微微一怔,仍是不理不睬,怨气便浓了些,又揪了两只,加了力道扔过去。程音终于站起来,转身朝她,目光炯炯,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她却挺胸抬头地不怕,心中暗道:有话为什么不说呢?
  正琢磨着,却见他又要转过身去,她哪肯放过他,朝他脑袋连扔了三只。他这才冒出火来,捡起一颗小松果,手腕一翻,不偏不倚击折了林子衿头顶的一根树枝。
  “真厉害!”她摆着双手赞叹,瞪着眼睛跑过去,又递给他两个,道:“程大哥,你能扔那么远吗?带鸟窝的那棵树。”
  程音无奈地侧头瞧她,张了张口,又叹气闭上。瞧她拽着自己的衣袖纠缠不放,只得取了一颗,远远抛出,打落了几根针叶。继而转头看她,眼里写着:这下行了吧?
  林子衿却忽而矮了身子,身形飘忽,转眼捡了十几只松塔,拎起他的衣服前襟,兜在里面。
  “拿好了。”她美滋滋一笑,跳开身子往远处跑,立在一颗树下道:“程大哥,往这儿扔。”
  程音瞧她玩的陶醉,摇了摇头,加了力道抖腕,噗地一声,打穿了那碗口粗细的树干。他听她遥遥地喊了声好,又往远处跑去,这般如法炮制几回,程音竟觉得此举甚为泻火,有些好奇自己到底有多大手劲。
  于是,他朝她挥挥手,示意她再往后站,卯足了内力,呼地一声全力掷出,见她猛地回头,转身等那松果落地的声音。程音扬了扬眉毛,探头等她跳起来叫好,却愣了半晌,望见她背影倒退几步,似软了脚一般,摔了一跤又爬起来往这边拼命地跑。
  “程大哥!”她嘴里漏风,运气不匀,行动便慢了,“有狼啊!”
  他顿时瞪大了眼睛,往远处瞧,果真又两匹绿眼山狼伏地奔跑,正吃惊着,已被她拉了手腕一起逃命。他想张口喊她上树去,讲自己掷两颗松塔,便可了事,但见她魂飞魄散的样子,竟不可思议地想发笑,于是一路被她拽着,兴味地看她乱了头发,乱了衣衫。
  二人在稀疏的松林中穿行如风,过了一条山间小溪,程音见她气息渐渐急促,才回手发力,突地一声将一头狼打倒在地,另一头也吱吱哀鸣灰溜溜地掉头跑了。
  “别跑了。”他足下一顿,双手各执她一只腕子,才将她拉住。
  “咦?”她轻喘,绕过他左右瞧瞧,满脸惊慌地问道:“狼……狼呢?”
  他低头瞧瞧她微微颤抖的双手,忍不住嘴角一扬,道:“过不了河,往回跑了。”
  “哎呦!”她这才长出一口气,“好怕人哦!”
  “怎么会有狼追你?”程音让她搭着自己肩膀,抱臂而立。
  “还……还不是……因为程大哥投的那个松果,直接进了狼洞。”她拍拍他的肩,继而狂笑不止。程音瞧她开怀,情不自禁地被感染,心中所淤积地,似开了个缝隙,慢慢瓦解。
  林子衿乱颤了一会儿,扶着旁边一块巨石,想攀爬坐上歇息,却中途被程音拦下来。他不忍看她跑的腿软,双手一紧,握着她的细腰,一下子提上去,稳稳地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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