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包怀春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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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包怀春散-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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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挠头笑笑,对于输剑似乎并不羞恼:“还请师父明示。”
  “你招式用得中规中矩,少了些灵性。”道长转脸又对着程音讲:“程公子初时用得是九落剑法,后又用这剑法变换了招式,最终那几剑使的却是咱们清风观的招式。”
  程音被说中,面带愧色道:“前辈喊晚辈名讳即可,公子二字在您面前受不起。那日在竹林中见前辈剑法精妙,忍不住偷学了几下子。”
  “武学与其他学问一样,理应传授与天下之人,无谓偷学。”乔书云转身过来,抬手将拂尘从背后抽出,抖腕甩开,霎时笼成一条粗绳,朝程音而来。这急招出其不意,惊得他步子朝后拖地而行,出剑挡护却只有招架之功无还手之力,那拂尘若一条灵蛇随着乔书云的内力攀附而上,牵引着剑首舞出行云流水之态。
  程音见那拂尘顿挫有致,幡然领悟,心中一喜,随着那引导之势亦步亦趋。起先对那招式陌生,十几招下来便摸到了窍门,竟然跟的愈发顺手。乔书云一套孤云剑法使完收手,白拂尘一阵扬洒又入了背中剑套,他捋须笑看程音借势仍不停手,是怕那剑招忘了,闪转腾挪间将那剑法又舞了一遍。
  众鸟高飞尽,孤云独闲去。孤云剑法招式飘逸出尘,锋芒收敛,与任潇泉创的九玄剑法相较,多了一分清新孤傲,少了一分放荡不羁,却更衬出程音那股置身世外的气质。他最后一招坐看云起使完,收剑单膝跪倒,抱拳道:“多谢前辈指点。”
  乔书云点点头,笑着示意他起身:“程公子对衿儿舍命相救,重情重义,勿谈谢字。此剑法乃贫道自创,只与公子切磋,未曾传予第二人。所谓剑随心动,因人而异,望你好好揣摩。”语罢,转脸对郑子章讲:“子章,随师父去会个旧友吧。”
  “还请教道长这剑法的名字。”程音拦下他。
  “呵!入了你的心便是你的剑法,便不再是原本的名字。”乔书云意味深长的瞧了他一眼,大步踱出了院子,留下他寻味半晌。烈日当头,万里无云,他提了手中的剑,竟不知疲倦地又耍弄起来,银光闪现如流星追月,衣袂浮动如风打白浪,让倚窗而坐的林子衿越瞧越入神。
  直至夕阳西下,程音才决出疲累,汗涔涔地湿透了衣衫,心满意足地掀帘进屋,见桌上摆着个白瓷杯,咕咚咕咚将里面的水干了,垂眼皮时瞧见竹椅上的小影。他将那杯子往桌上一搁,惊得林子衿一哆嗦,赶忙伸手够了茶壶又给他满了一杯。他瞧她小心翼翼的摸样,午后那时的抑郁散了不少,勾了嘴角笑道:“咦?这水可是给你师兄倒的?却让我给喝了,罪过罪过。”
  “不是!是给程大哥倒的,晾了半天了。”她半分听不出其中怪味儿,扬着眉毛辩解。
  程音这回勾匀了两边笑窝,举起那瓷杯,盯着她的眼喝下去,见她笑得灿烂,终于散了所有郁闷,却又生出捉弄她的念头。
  “林道长?”他挨着她身边的矮凳坐下,舔舔嘴唇道。
  “唉?”她眨眨眼,歪了头。
  “听说,你要回清风山修炼做老道了?”他抹了把汗,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又道:“怪不得每天眼里只有师兄,不认我这个做相公的,原来是要六根清净、六亲不认。”
  “程大哥!”她急得欠身,引得伤口一阵火辣疼痛,眼泪簌簌落下,转眼间成了泪人。“你怎么这般冤枉人,程大哥你这两天都不爱与我讲话,我却是每天盼着跟你对个眼光。我……我怎么不理你了?呜呜呜……”
  “是嘛?”他托长了声音,已哑然咧嘴,却瞧她哭的更凶,举着没受伤的那只手,将脸蛋抹成个花瓜。
  “呜呜呜……就是就是就是!”林子衿较劲儿似地连说了三遍,低头委屈不想看他。
  “好吧,信了你。不要哭了!”他凑过来,摸摸她的头。闻到她身上熟悉的药味,他一时觉得自己无聊,也不解自己前两日为何与她作对。
  “哎呦……怎么哭起来消停不了?”程音无奈,将她的手拉下,与她对视,见鼻涕快要过河,忙抽出个帕子帮她抹。
  “程大哥你冤枉人!”林子衿仍然执拗,侧过头去,脸上皱出了包子褶。
  “好吧,算我冤枉你。今晚带你去红花镇集市,如何?”
  “那是啥?”她哭声戛然而止,甩过头来,哭肿的双眼忽然炯炯有神。程音见此状,继而乐不可支,扶着那竹椅笑得乱颤,见她懵懂不解,忍着轻喘道:“阿猫,你出家成道,可否做个云游道士?与我同游,岂不妙哉?”

  七夕之别

  红花镇特产馥郁芬芳的仙草花,盛夏正是花儿争奇斗艳的时节,恰逢牛郎织女鹊桥相会,集市上簇簇仙草如火如焰,莹莹灯火若银河落世,乞巧的姑娘大多都聚到镇上的喜鹊楼,穿针的习俗袭古至今。
  程音第一步踏上红花镇的土路,满眼熙熙攘攘的人群让他恍惚觉得脚下发烫,扑面而来的“人气”惹得他皱了皱眉。他架着胳膊轻轻一颠,让背上的林子衿趴稳了,才往人头攒动的地方走去。
  刚入了这热闹,二人便引人侧目,无关美丑,却是因他俩都白纱蒙面,男男女女避而远之,倒是省去了程音开路的功夫。林子衿已不是第一次进城,但却没见过七夕过节这般盛世,一双眼似不够用了,摇晃着脑袋,伤痛已抛在脑后。
  “程大哥,快放我下来吧!”她美滋滋地拍他的肩。
  程音翻翻眼皮,一时后悔自己脑热时的许诺,心中暗想:怎么凑巧今日七夕?
  “休想。”他足下一顿,自然是怕她伤口被人挤到,却口是心非地想找其他缘由搪塞,“你若不听话,咱们立马回去。”
  “唔……”她不再言语,将脸靠上他的后颈,忍不住咬着下唇笑了,伸出一个指头咬在嘴边,扭捏一阵才问出口:“程大哥,我回清风山,你会不会想我啊?”
  “不想。”他偷着扬了左边眉毛,等背上的小人儿发脾气,却半晌没听见动静,心中忐忑,脚步也缓了。
  “林小猫?”
  “哦。”她应得迟缓,似有心事。
  程音无奈一笑,心道:这猫儿倒是愈来愈会生小气了。于是将她轻轻一颠,转了话锋:
  “你若是肯听话,我便抽空想想你。”
  她在他背上一窜,差点脸贴脸,害的程音一弯腰。
  “程大哥,我什么都听你的,你想我吧!”
  “呵……”他忍不住乐了,松了腿劲儿,信步而行。“头一遭答应我的事,是分别以后切勿做了东郭先生。”
  “怎么会做冬瓜先生啊?”她又认真的凑过脸来,讲话呵气在他脸上,一阵麻痒。
  “是东郭先生!”他忍了个噗字,怕颠了她的伤口,自己憋得腹痛。“意思是不要轻信别人的话,那采花贼便是骗你去偷,哪里知道会碰见我。”
  “哦哦,成!”她点了头,又问第二件事。
  “还得记住,万事忍耐,不准说哭就哭。”
  “这个……”她微仰身子,思忖时甩起小腿,如此这般,程音便好像是匹马,他倒不气恼,自己直了直腰,随她舒服。“这个应了,以后都不哭了,还有甚么?”
  “第三个事,你需与那郑子章行动远些。”
  “怎么算行动远些?”
  程音嗽嗽喉咙,开口:“男女有别,幼时他不知你是女子,往后便要留心了。”
  “不能这样吗?小时候师兄经常背我。”她说得无心,却激到程音,他蹙了眉头,脚下一僵,手臂上也泄了劲儿。
  “哎呦!”林子衿痛叫一声,已从他背上出溜下来,落了地。
  瞧她吃痛,程音才又矮下身来,道:“刚刚石头绊了脚,上来吧!”
  她依言而行,听程音缓了一下,又问:“总之,你应还是不应?”
  “应!应!”
  “嗯。”他轻哼了声,想讲最后一条,却情不自已地又想起竹林那晚,于是心中压下郁结,低了腔调:“最后一事……你若遭遇恶人恶事,记住走为上策,不要惦念其他,只管逃命便是。”
  他讲完,舒了口气,仿佛那惊险历历在目。
  “林小猫?”他等了几步,却不听她应。
  “若是师父、师兄还有程大哥与我一起,那就得一块儿走。”她小声言语,恐他不悦。“这个做不来啊……”
  程音料她会这般回答,轻叹一声,腾出手来捏了她那只伤腕,柔声道:“你若不改,身上要留下多少口子?”
  她听他问,总是一丝不苟地认真考虑,于是也皱了眉头,自言自语:“伤疤多了,倒是更难看了。”正琢磨着,她发觉手上一凉,低头见程音往她手上套了个拴着铃铛的细镯子,再抬头,原来跟前便有个卖姑娘首饰的货郎。
  “小哥给媳妇买啥戴?”那小伙子满脸堆笑,却没瞧见程音脸上的尴尬。
  “不是……这是自家妹子。”他断了一句,终究脸上挂不住,撒个小谎。林子衿不言语,轻轻摇了腕子,叮铃铃一阵脆响,引得她乐了。
  程音见她没恼,才松了心,又给她套了一个,却嫌太细,定盖不住那伤痕,于是一气买了六只。
  “程大哥,这红花镇好热闹,咱们明天还来可好?”她说完一阵摇晃,银铃乱响。
  “今日七夕,过了这一晚,镇上便不会这般有趣了。”程音悠长了声音,抬头望天,见玉带横贯南北,牛郎织女隔河相望,转念一想,似乎自己二十几载没在意过这节日。
  “七夕是什么?”
  程音犯难,编了个仙女下凡的故事草草与她讲了。
  “那后来呢?”林子衿听的入神,急得又抖那些铃铛。
  “后来天神就把他们隔开,每年七夕才能相会一次。”他讲的不耐烦,此时才发觉自己婆婆妈妈了一晚上。
  “哎!织女真可怜。”她幽幽一叹,颓然地靠过来,仿佛长大了几岁。
  此时街上人群稀疏了几分,已是月上云端的午夜,方才万家通明,此时却是灯火阑珊。程音转了身,见来时路一片狼藉,伴着她那声轻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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