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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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清- 第7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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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原时空的枭獍之行,本时空的徐承煜,还没来得及做,大约也永远不会有机会做了,可是,前世因,今世果,小小报应一番,也算天道好还。



  儿子流连花丛,荒唐无行,对讲道学的老爹,当然有非常负面的影响,可是,这毕竟不是徐桐本人的事儿,如果他和儿子“划清界线”,譬如,声称“赶不肖子出家门”之类——以徐桐的尿性,未必做不出这样的事儿来。然后,老起面皮,死活不肯请辞弘德殿的的差使,似乎也拿他没什么法子。



  嗯,一单事儿,分量略显不足?好,咱们再加上一单。



  第二天,徐桐下值,回到家里,一进大门,徐福便匆匆地迎了上来。一看他的神情,徐桐心里面“咯噔”一声:难道那个孽障的伤势起了反复?



  不是徐承煜的事儿。



  “老爷,”徐福难掩神色的惊慌,“舅老爷来了。”



  “舅老爷”就是徐桐的小舅子,徐夫人张氏的幼弟,叫做张福祥,对姐夫一向是巴结唯恐不周的,他来了,有什么好惊慌的?



  “他?”徐桐一边往里走,一边问,“什么事儿啊?”



  徐福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呃,舅老爷说,‘福源记’……被步军统领衙门……查封了。”



  徐桐猛然停住了脚步。



  “福源记”是张福祥开的一间当铺,徐桐与之亦“颇有渊源”。



  开当铺,要领“牙牌”——就是营业执照,张福祥自己办不下来,求到了姐夫这儿,徐桐却不过太太的情面,悄悄替小舅子打了招呼,终于拿到了“牙牌”。张福祥大表感激,说长姊如母,今后,“福源记”每年盈利的两成,他要拿了出来,“孝敬”姐姐。



  大家彼此心照,小舅子的这个钱,其实是给姐夫的,既为酬功,也为买姐夫日后的“照应”。



  反正这钱名义上也不是给自己的,徐桐睁只眼闭只眼,半推半就了。



  儿子被打,小舅子的当铺被封,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这两件事儿……有没有什么关联?



  进了二门,便见到张福祥那张哭丧脸了。



  “姐夫……”



  “进屋说话!”



  坐定后,徐桐喘了口气,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我也不晓得啊?”张福祥说话带着哭音,“说我什么‘匿销贼赃’……”



  “贼赃?”



  “有个人,昨儿拿了几件首饰过来,都是……挺好的东西。今儿一大早,步军统领衙门就上门了,说睿王府报了窃案,他们要一间间当铺清查过去。结果一看到那几件首饰,就嚷嚷着说是睿王府丢的……”



  睿王府?



  “然后,步军统领衙门的人,就说‘福源记’‘匿销贼赃’,要封店!还说,明儿要传我‘到案’什么的……我跟他们好说歹说,没有用;塞银子,也没有用——不收!搬出你来,还是没有用……”



  “什么?你……把我搬了出来?!”



  “是啊……”



  徐桐双手在椅子的扶手上一撑,就想站起来给小舅子一个大嘴巴子。屁股刚刚悬空,长叹一声,颓然跌回了椅子。



  他感觉,一条沉重的锁链,已经套到了自己的身上,力图挣扎,却难以动弹了。



  *(未完待续。)
第一零二章 奸臣!
  “你听说了没有?那个徐桐……哪个徐桐?汉军正蓝旗、弘德殿行走、翰林院侍讲学士——皇上的老师!他家那个老大……叫什么徐承煜的,在八大胡同和人争一个粉头,没争过人家,被打了!哎哟,鼻子都打断了!”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啧啧,你说,徐师傅那么道貌岸然一人,怎么会生出这么个儿子来?”



  “子不教,父之过!‘道貌岸然’——嘿嘿,说得好啊!面子是挺光鲜的,谁知道里子是啥模样呢?”



  ……



  “我一个姨表兄弟在步军统领衙门当差,他跟我说,他们查封的那个‘福源记’,是徐桐的本钱!”



  “不对吧?我听说东家姓张……”



  “什么东家?那是他小舅子!究其竟不过一个朝奉罢了!开当铺,徐大师傅当然不能自个儿出头,拿小舅子摆在前边儿,那不是合适不过?”



  “哎哟,一间当铺,‘架本’少说也得十万两银子!你说,徐师傅那张脸,恨不得在脑门上刻上一个‘廉’字,他哪来那么多钱呢?”



  “嘿嘿,高调谁不会唱?银子又有谁不爱?三年清知府,还十万雪花银呢!徐大人的官儿,比知府大吧?”



  ……



  在某种力量的推动下,类似的言论,一两天功夫,就满四九城地传开了。



  很快,宫里边儿也晓得了。



  两宫皇太后大皱眉头。



  她们为小皇帝选师傅,学问大小高低,还在其次,“品行方正”,永远是摆在第一位的。当年,安德海拿吕氏之事进谗,以关卓凡的功勋地位、亲信之专,一旦“品行有亏”,都要被黜出弘德殿,何况徐桐?



  就在这个时候,言路上也有动静了。



  六科给事中谭祖安上了一个折子,说现在外面关于徐桐的传言很多,“物议汹汹”,“甚骇视听”。“启沃圣学,端赖君子”,“帝师名节至重”,传闻是否属实,“臣徐桐是否教子无方,敕身不谨,应着该大臣明白回奏。”



  折子里还有这么一句:“若坊间喧传,不为无因,臣徐桐当知所进退。”



  这个折子,看上去好像没有一句实在话,但其实差不多是在指着徐桐的鼻子骂了:



  “启沃圣学,端赖君子”,就是说他不是“君子”。



  “帝师名节至重”,就是说他“名节有亏”。



  “是否教子无方,敕身不谨”——呃,这不就是在说他“教子无方,敕身不谨”吗?



  那句“当知所进退”则在暗示,徐桐应该主动请辞弘德殿的差使。



  谭祖安的折子,“上头”批了一个“依议”,发了下来。



  就是说,徐桐要“明白回奏”。



  “上头”的意思很明白了。



  谭祖安的奏折发下来的当天,还有一个事儿,引起了大伙儿的注意:军机处“叫起”之后,紧接着,是倭仁的一个单独的“起”。



  倭仁已经很久没有独自觐见两宫皇太后了。



  于是,大伙儿纷纷议论:这一次,徐荫轩这个“帝师”,可真正是保不住了,两宫皇太后这是在给倭艮峰打招呼呢。



  猜的不错。



  第二天,徐桐回奏。



  他自然不认自己是“福源记”的东家——事实上也确实不是;但是,却不能不承认“教子无方”,“羞惭无地”。最后,以“学问浅薄”、“体弱多病”,不敢“延误圣学”,请辞弘德殿行走的差使。



  两宫照准。



  当然,懿旨上多少还是有几句温谕的,徐桐的面子,并不算太过难看。



  可已经是朝野震动了!



  大伙儿隐隐觉得,徐桐这两件倒霉事儿,并在一起出来,未免太巧、太突然了!背后……似乎颇有玄机?徐桐在弘德殿上的那番言论,慢慢儿也泄了出来,头脑灵活的,两下里联系起来,不免就想:徐荫轩做此不合时宜的仗马之鸣,大约就是他倒霉的缘故了!



  堂堂帝师,仅以口舌招尤,不过数日,便被赶出了弘德殿!而且,不但一生清誉尽毁,还祸及家人!某人的手段之辣,威权之重,真正令人心悸!



  暗地里聚集起来的守旧卫道的力量,正要尝试着抬起头来,就被重重一击,又伏倒了下去。



  通过“去徐”,在打击反对新政和洋务的守旧派的同时,关卓凡进一步巩固了自己的权力。



  其中,一个极重要的收获是:在共同的威胁面前,“关恭合流”的速度加快了,恭王不仅在姿态上承认关卓凡的“共主”地位,在心态上,也开始朝这个方向转化了。



  不过,并非没有不服气的人。



  最不服气的那个,是小皇帝。



  小皇帝功课虽然不好,但人并不笨。廷臣能想到的,他也想得到。尤其是,在这个事儿上,他算是半个“当事人”,不能不特别敏感一些。



  他刚刚看徐桐对了眼儿,兴头刚刚被徐桐挑起来,这个他看对了眼儿的、挑起了他兴头的人,就被赶出了弘德殿,小皇帝产生了强烈的不适感。



  他年纪还小,但天性疑心甚重,这种强烈的不适感,驱使他自然而然地生出“是不是冲着我来的啊”一类念头。



  太监们吞吐的语气、闪烁的眼神,更加坐实了这一点。



  就像正玩得高兴,手中心爱的玩具,被人粗暴地一把扯走,强烈的被侵犯、被蔑视的感觉,点燃了小皇帝的怒火,他咬牙切齿:这个姓关的,太可恶了!



  他的心底,还隐约冒出一个令人恐惧的念头:历来奸臣篡权,不都是一步一步,剪除皇帝身边的忠臣吗?



  更恐怖的念头深埋心底,自己都不敢仔细去想:待皇帝变成孤家寡人的时候,奸臣可就要……



  这个念头太可怕了——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小皇帝绕室彷徨,时而咬牙切齿,嘟嘟囔囔,时而握紧拳头,虚挥几下。往他的脸上看:眼睛瞪得大大的,鼻翼时不时抽动一下,脸色忽红忽白。



  唉,徐师傅在就好了——现在,自己身边,一个能“与共机密”的人都没有!



  那种“孤家寡人”的感觉更加强烈了。



  愈发觉得,有人是在“一步一步,剪除皇帝身边的忠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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