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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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清- 第5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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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卓凡掀帘退出,来到外屋。玉儿站了起来,向他福了一福。小姑娘红晕满面,丰满的胸脯微微起伏,两鬓的头发似乎也有一点散乱。大大的眼睛里边,如水如雾;目光和关卓凡略一接触,眼波立即荡漾了开去。



  关卓凡心中大动,就要向伊人伸出手去。右手抬起,心中惊觉,自己在心里面大喝一声:剁手!



  *
第六十三章 东观沧海
  这一觉,圣母皇太后深入黑甜乡中,竟是一夜无梦。第二天起身后,却觉得浑身酸痛,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不由暗骂“那个杀千刀的,把人家往死里折腾”。但梳洗之后,圣母皇太后容光焕发,神完气足;倒是玉儿,眼神虽亮,大眼睛周围却是暗了一圈,像是没有睡好的样子。



  队伍果然后延了半个时辰出发。理由是有一道上谕要发回北京,圣母皇太后那儿,忙着御览、用印呢。除了极个别的人,会偷偷揣测,关贝勒昨晚何以迟至子初二刻,才离开圣母皇太后的跸宿之所?但绝大多数的人是不虞有他的。



  中午在武清县的东马圈打尖。这个地方还是顺天府的地界,龙河在境南流过。之所以叫“东马圈”这么个怪名字,是因为辽宋相争的时候,辽国在此地沿河低洼处,开辟牧马的草场,设置马圈、马房,故此得名。明洪武以后,流民至此定居,依河建村,凭马圈、马房立户,渐成聚落。



  到达“尖站”的时候,已经是午初二刻,果然比原定计划晚了二刻钟。



  “尖站”是一座极大的明黄帐幕,搭在了龙河边上。这个帐幕,不比普通行军宿营,工序是极讲究的:先平整地面,再铺上黄土夯实,然后搭起一个高一尺、长宽各三丈的木台——帐幕就搭在这个木台上面。帐幔厚重,里面铺着厚厚的地毯;四个角上,各生起了一个大大的云白铜火盆。河风清冽,帐幕之中,却是温暖宜人。



  路途之中,小小颠簸之时,牵动肌肉酸痛,圣母皇太后难免在心里边再暗暗嗔一嗔“那个杀千刀的”;但进入明黄大帐之后,身心舒爽,不禁暗赞“那个杀千刀的”,给自己办差,还真是尽心竭力。



  用过午膳,消乏解困,即行上路。这座明黄大帐,圣母皇太后前后不过用了大半个时辰而已。



  申末三刻,到达了今晚的“宿站”杨村。这儿尚未出武清地面,北运河穿境而过,夹河成镇,世面繁华,远过东马圈。



  和昨天的沈万庄一样,圣母皇太后跸宿的“行宫”,是当地一位杨姓大乡绅的宅子;而关贝勒也和昨天一样,戌初三刻左右,过来“扰驾”。



  有人看到,关贝勒进宅子的时候,抱着一张大大的“军事地图”。想如今海内,只有西北兵戈未息,则关贝勒自是要向圣母皇太后回禀陕甘军务的。君臣二人,道路倥偬,孔席不暖,挑灯夜战,这个为国为民力疾从公的劲头,好生令人感动啊。



  关贝勒亥正二刻的时候,离开了宅子,倒是比昨个儿早了一点,可也差不多呆足了整一个时辰。至于关贝勒和圣母皇太后为毛总有那么多话好说,又究竟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这一次,狮子未曾觑得亲切,为免传言之间,失真走样,给当事人造成不良影响,就不再赘述了。



  次日,没再出什么“发上谕回北京”一类的花样,队伍按时启程。



  杨村在武清东南,出了杨村,就算出了武清;出了武清,即进入天津府天津县的地界了。



  天津县是天津府的首县,知县叫做赵元芳,早在路边恭候了。不过,迎驾只是一个形式,他的差使,不是扈从,而是协助打点前面的“尖站”。队伍并不停留,赵元芳只能在路边磕头,是见不到圣母皇太后的。



  只是人家是地主,不打个招呼不好。图林将赵元芳带到关卓凡马前,在地上铺了红毡条,赵元芳跪下,行了国礼之后,关卓凡问了“尖站”的情形,说了几句“贵县辛苦”之类的废话,赵知县便眉花眼笑地去了。



  “尖站”设在北仓,队伍沿北运河迤逦南下,巳正三刻,到达了北仓。



  北仓算是天津城的北大门。元朝定都北京之后,这里成为向京师运送漕粮的集散地,建有多个储粮的“广通仓”,其中最要者名为“北仓”,其地因仓而成村聚,又以仓为名,谓之“北仓”。本朝雍正年间,在此建库式北仓厫,北仓的地位更加重要了。



  圣母皇太后的銮驾在北仓逗留了一个多时辰。



  花了这么长时间,是因为除了打尖、用膳之外,天津当地的主要官员,包括直隶总督刘长佑、三口通商大臣崇厚、领天津府和河间府的天津道容景和、天津府知府韩熙,还有天津县知县赵元芳等,都已提前到了北仓候驾。这几位,慈禧都要一一接见。



  有的官员,如赵元芳,行礼如仪,略加温言抚慰,三言两语即可起去;但刘长佑、崇厚两位,就不能草草打发。而有些事情,慈禧自己也颇为关心。比如三口通商,也算洋务,慈禧的问话就比较详细了。所以,这一轮接见,很费了些时间。



  直到未初一刻,一切事体毕了,圣母皇太后方才起驾。



  到了天津城,太后东巡的队伍,北门入,东门出。



  天津城共有东、南、西、北四门,城楼上各有一块匾额。东曰“镇东”,匾额曰“东连沧海”;南曰“定南”,匾额曰“南达江淮”;西曰“安西”,匾额曰“西引太行”;北曰“拱北”,匾额曰“北拱神京”。



  本来,按照最经济的路线,太后的銮驾,应该自北门即“拱北门”入,南门即“定南门”出,然后折而向东。结果接见崇厚的时候,他说天津城的东门名“镇东”,又叫“东连沧海”,非常契合太后“东巡狩”和“阅兵”之意——“阅兵”,还包括到海边检阅海军嘛。所以,崇厚建议,若由东门即“镇东门”出,暗合“东观沧海”之意,此行必大旺也。



  “旺气”神马的,是圣母皇太后最喜爱的东东了。但她知道,关卓凡对这些讲究,一向都甚不以为然;而且,临时更改行军路线,更是领军者非常讨厌的事情,因此沉吟不语。不过,有意无意的,眼风却朝着“带班觐见”的关卓方这边,轻轻地扫了过来。



  如果关卓凡扮看不见,慈禧也就罢了。没想到关卓凡躬身说道:“启禀太后,崇厚所奏甚有道理,请太后俯允。”



  慈禧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崇厚这个建议,就算通过了。



  崇厚自然颇为得意。不过,跪在地上的他,可没有看见黄幔之后的圣母皇太后,把脸微微扭向关贝勒,眼波流转,笑靥如花。



  *
第六十四章 浮梁驰渡
  于是,太后东巡的队伍,“拱北门”入,“拱卫神京”;“镇东门”出,“东连沧海”。



  天津地方,对待这支队伍的姿态,远比北京来得要高。在北京,一出午门,除了关防,路上就没有其他的花样了,热闹是老百姓自发的。但天津城,“拱北门”到“定南门”,以及“拱北门”到“镇东门”,两条路线上,沿途都设了一座座高大的扎花彩坊,加在一起,总计有三十六座。



  天津城的中心,是一座鼓楼。鼓楼亦有东、西、南、北四门,和“镇东”、“定南”、“安西”、“拱北”四城门遥遥呼应。两条路线,就在鼓楼分道,“拱北门”至鼓楼,鼓楼至“定南门”,鼓楼至“镇东门”,各设十二座扎花彩坊。这样,不论太后銮驾走哪条路线,沿途都有花坊迎驾。



  可见,崇厚建议太后改道,不是临时起意,天津地方早就做足了工夫。只是,不论太后的銮驾怎么走,必然有十二座扎花彩坊派不上用场了。



  不过,崇厚说,“我圣母皇太后轻舆减从”,“加意简省”,之前上谕中亦有“厪虑使费过钜,滋扰地方”之语,和“敕罢銮仪故事”的要求,所以,这三十六座扎花彩坊,不出公数,全由他自己“报效”。天津地方做为,并不失慈圣“与民休息”之“至意”。



  呃,这个话,姑且听之吧。



  东巡队伍行经的街道两边,观者如堵;无论商家还是住家,都在门口摆放香案,焚香醴酒,“虔诚示敬”。



  这里面,固然有官府事先的安排布置,但老百姓也是非常乐意配合的。



  天津是轩军的大本营,可一来,轩军的驻地在青县马厂至塘沽新城之间,比较偏僻。二来,轩军实行全封闭管理,不到周末,不许出营;出营,行止亦有异常严格的规范。所以,普通天津人平时是难得见到轩军的踪迹的。



  一支数万大军驻扎境内,对地方没有任何滋扰的情事,风纪好到接近“隐形”的地步,这是天津人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



  天津人早已将这支传奇的部队视为自己的“子弟兵”。可是,这支“子弟兵”到底是何形状,却只能想象。无数传说,千奇百怪,莫衷一是。如今,有了一个亲眼目睹“子弟兵”的机会,天津人怎能不踊跃兴奋呢?



  再说,太后东巡,目的地就是天津,这是天津卫前所未有的“盛事”。躬逢其盛,谁不觉得与有荣焉呢?



  还有一层,天津人是和北京人感同身受的:辛酉年,英法入侵,先陷天津,后陷北京,京、津同罹战火,前文提及的北京老百姓对待洋装、洋枪复杂而微妙的心态,天津的老百姓,一般无二。



  这几层原因叠加在一起,再加上天津几个衙门的刻意逢迎,天津城迎接太后东巡銮驾的盛况,较之北京,有过之而无不及。具体情形,为免“又机智地水了一章”之讥,请各位书友自行参考前文,狮子就不再啰嗦了。



  队伍出“镇东门”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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