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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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清- 第4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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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由长州藩兵保护着,一起撤出京都,性命恐怕都保不住。



  出京后,朝命一道接着一道追来,先是剥夺了七人的官位,这也罢了,之后的那道敕命就叫人郁闷了:更改七人姓名。



  每个人的名字中减去一到两个字,通通改成单名。比如“三条实美”,被更名为“三条实”,三条西季知改名“三条知”;而且,去掉的都是“嘉字”,如“锦小路赖德”,变成了“锦小路赖”。



  这是一种侮辱性的处分,七位公卿都十分愤怒。打头的三条实美还算拿捏得住,自我解嘲:还好,没给改成“阿其那”、“赛思黑”。



  不是每个人都有他的好涵养,泽宣嘉就不肯当这个“泽宣”,愤然接受了福冈藩士平野国臣的拥戴,领导“生野之变”,走上武装倒幕的道路。



  只是这次“举兵”,三天即败,平野国臣被俘,送到京都后处斩;泽宣嘉如前文所述,逃往长州。



  可以说,七公卿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死的死,逃的逃,“幽居”的“幽居”,一半要拜萨摩藩之赐。



  第一次长州征伐,萨摩藩也是征长的主力,大久保利通还做了什么征长军的“参谋”,并主导了之后的“长州处分案”。



  对于这个“长州处分案”的看法,五个公卿之间是有争议的。有人把萨摩藩和大久保利通视为幕府的帮凶,为恶唯恐不尽;而三条实美认为,“帮凶”肯定是“帮凶”,但“为恶唯恐不尽”就不尽然了。以几个家老切腹为代价,保全毛利敬亲父子和长州藩的石高,对长州藩来说,是代价最小的。



  三条实美隐约感觉到,萨摩颇有“周旋”之意,只是萨摩一向视长州为死敌,如此行事,用意何在呢?



  但其后纷纷传言岛津久光意图接受幕府“封藩”的诱劝,自立为王,又使三条实美恢复了对萨摩藩的恶感。



  在此云诡波谲之际,萨摩的家老要见我,所为何来?



  三条实美沉吟了片刻,决定:这个小松带刀,还是要见上一见的。



  小松带刀进得门来,居然还带着个随从。



  三条实美大为意外,也大为不悦:这是什么礼数?



  如果严格按照礼节,以小松带刀的藩国家臣身份,见三条实美这种高级别的公卿,甚至不能进入房间,只能在廊下,和三条实美隔着拉开的格子门交谈。当然,正常情况下,对小松带刀这种分量的客人,主人一定会邀请他进入房间的。如此你来我往,你请我谢,是为“礼数”。



  无论如何,主人再客气,客人也没有把随从带进主人房间的道理呀。



  小松带刀世家子弟,为人又素来温文尔雅,不可能不懂基本的礼数啊。



  难道真的是落难在外,这个,虎落平阳,龙困浅滩?



  小松带刀对三条实美脸上的不豫之色视而不见,也不坐下来,站在那里,用毫无感情的声音说道:“这位是长州的桂小五郎先生。”



  三条实美大吃一惊,定睛看向这个“随从”——不对呀,他在京都的时候,是和桂小五郎见过多次面的,这个人,和桂小五郎的形容差得太远了啊。



  小松带刀面无表情,说道:“在下在廊下等候。”



  未等三条实美答话,便微微一躬身,退了出去。



  由始至终,小松带刀就说了这么两句话,对三条实美,没有任何寒暄和称呼。



  但三条实美顾不上再去挑剔小松带刀的“礼数”,死死盯着这个“桂小五郎”,一声不出。



  “桂小五郎”开口了:“请大人叫人取一盆水和一条手巾来。”



  三条实美心中一震:像是桂小五郎的声音!



  水很快端来了,放在“桂小五郎”的面前。侍女离开之后,“桂小五郎”跪在地上,浸湿了手巾,低下头,用力地擦起脸来。



  擦了几下,“桂小五郎”脸上的物事便一块一片地剥落下来。终于,“桂小五郎”抬起头来,一张英俊的面孔苍白得令人不忍直视。



  果然是桂小五郎!



  三条实美非常激动,膝行数步,一把抓住了桂小五郎湿漉漉的手,颤声说道:“桂君,你得脱大难,可喜可贺!”



  这两人虽然身份地位有别,但是真正的“**战友”。朝廷中,三条实美是亲长州藩的代表人物,而桂小五郎主责长州藩外交,和公卿们的交道,主要由他来打。这两位一朝一野,互通声息,联手行动,算是倒幕派的灵魂人物。



  桂小五郎见三条实美不顾身份,真情流露,心中也自感动,说道:“多谢大人。不过,我答应岛津久光,桂小五郎有为之身,不能就死;待大事一了,便回到萨摩鹿儿岛,切腹谢罪。”



  三条实美咬牙切齿地说道:“这老贼!桂君,你谋刺巨奸,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何罪之有?海阔鱼跃,天高鸟飞,你不要再搭理岛津老贼了!”



  桂小五郎心中苦笑:怎么可能?



  这就是“公家”和“武家”的区别了。公卿已经千余年不掌握政权,没有权力自然就没有义务,公卿是不会把这种口头上的承诺太当一回事的,更加没有什么“切腹谢罪”的习惯。



  可桂小五郎身为著名武士,一旦然诺,就不可以反悔,不然还怎么出来混?



  桂小五郎轻叹一口气,说道:“国难当头,当同心戮力,这‘老贼’、‘巨奸’什么的,请大人不必再提起了。我这儿有泽宣嘉大人的一封信,请大人过目。”



  听到“泽宣嘉”三字,三条实美浑身一震,说道:“有宣嘉的消息了?”



  桂小五郎说道:“是。这封信辗转到得我的手上,十分不易。”一边说,一边从怀中掏出一张一个半巴掌大小的纸来,皱巴巴的,递给三条实美。



  三条实美接过,一眼看去,字体虽小,但确是泽嘉宣的字迹,当下埋头细读。没看过久,三条实美的手便微微颤动起来。



  看完了,三条实美抬起头来,脸色变得和桂小五郎一样苍白。



  *RS
第三十六章 何以措手足
  桂小五郎盯紧三条实美的眼睛,说道:“泽宣嘉大人远见,幕府狼子野心,非如此不足以力挽狂澜,拔皇统于万劫不复之境地,请大人明断。”



  三条实美的声音低沉而颤抖,说道:“你的意思是,长州征伐之后,幕府就要对皇室……下手?”



  桂小五郎微微摇头,说道:“还没有那么快。长州如果覆灭,幕府的下一个目标一定是萨摩藩。挟平灭长州之威,号令天下,诸藩何敢不从?加上外有强援,萨摩孤掌难鸣,如何抵敌?长州、萨摩二藩既去,天下又有谁能拦得住幕府为所欲为?这一点,萨摩人看得很清楚,不然,怎么肯送我来拜见大人?”



  三条实美拿着信的手微微发抖,脸上忽红忽白,阴晴不定。



  桂小五郎缓缓说道:“长州不保,即萨摩不保;萨摩不保,即皇室不保;皇室不保——大人,所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届时公卿何以措手足?”



  这句话重重地打进了三条实美的心房,令他浑身一震,脸色愈加苍白,面部的肌肉都开始微微抽动起来。



  但桂小五郎要他做的,是他一生中从未做过的重大决定。他不是一个真正有决断力的人,思绪来去,心潮起伏,天人交战,不知不觉间,浑身衣衫已经湿透。



  桂小五郎说道:“大人,清国大军已从马关出发,时间紧迫,诸事运作,须臾必争,望大人早作决断。”



  三条实美说道:“长州真的……挡不住中国人吗?”



  桂小五郎说道:“高杉晋作之能,大人还信不过吗?以兵事而论,非但周长二府无出高杉君右者,将三百藩国全算上,大人请想一想,又有哪一位可以和高杉晋作比肩的?且高杉君意气豪迈,闻于天下,他既以为不可直撄其锋,主动撤兵,必是情势已经艰险万端。为皇统不堕计,为天下苍生计,必出以非常之计了!”



  三条实美长叹一声。



  过了良久,低声说道:“要我做什么?”



  桂小五郎大喜,面上尽量自抑,庄容说道:“朝廷中心向大义、隐忍未发的公卿,特别是还呆在御前要害位置上的,如中山忠能、中御门经之,都唯大人马首是瞻。要请大人手书一封,微言大义,二卿心领神会,自然共襄回天大业。”



  桂小五郎说的并不完全对。



  中山忠能是前大纳言,因为有尊攘派的嫌疑,现正在家“闭门思过”,谈不上什么“还呆在御前要害位置上”。但此人有一个非常特殊的身份:今上的岳父,太子睦仁的外祖父。太子幼时被养在中山忠能府上,和外祖父感情最笃。因此,中山忠能算是太子睦仁事实上的监护人。



  中御门经之是少纳言兼内务大辅。少纳言掌管御印;内务省为天皇近侍,颁行诏敕,管理宫中一切政务。内务省的正首长为内务卿,大辅为副首长。卿需由亲王担任,常常因为找不到合适的人选而被迫空缺,久而久之,变成了一个象征性的职位。所以,内务省的实权都掌握在内务大辅手里。



  中御门经之这个“大内总管”,才算真正“呆在御前要害位置”。



  此人给人的印象,是谨言慎行,勤勤恳恳,基本没有什么“政治倾向”。这是他虽然才具平庸,却能呆在这个关键位子上的重要原因。



  三条实美微微摇头,说道:“中山卿和我志趣相同,声息相通,必如你所说,当仁不让,勇赴国难。但中御门经之可不会听我的,他只会听岩仓具视的。”



  桂小五郎微笑道:“所以,还要请大人再给岩仓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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