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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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清- 第1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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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往后,就不对了。甲午战败,赔款两亿三千万两,八国联军进京,赔款四亿五千万两,再加上分期摊还的利息,总数一共达到了十六亿两。



  十六亿两,我**妹!



  想到这个数字,关大人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拳头。



  有十六亿两,老子把你们各种西洋东洋的妹子,一个个干过来,老的不要,小的不要,丑的不要,一个给十两,那就有一亿六千万个,一天一个,足足可以干上……多少年呢?



  他还在心里咬牙切齿地算着数,钱鼎铭却再也猜不到关大人的龌龊念头,自顾自说了下去。



  “看着不少,但真正能进户部库房的,却又不多。”他摇着头说道,“从咸丰二年到咸丰九年,一共八年里面,户部进银只有七千六百五十六万两,平均每年还不到一千万。支银却有八千三百三十四万两,里外里净亏了七百万两。所以仓空库空,最窘的时候,银库里只有十一万两银子,大家都把管部的尚书,叫做‘司空’大人。”



  这又是一个可笑的典故,不过却是实情。而造成这个状况的原因,是赋税的分流。



  早先的时候,但凡有动刀兵的事情,都是朝廷指派大将,拨给军队,钱粮亦由户部筹措。相应的,地方钱粮,亦要一概解京交仓,由户部度支天下。可是到了洪杨乱起,朝廷终于撑不住,旗营和绿营再也无力平定,只得依靠地方督抚自己想办法,大办团练,造就了许多类似于湘军这样的地方部队。



  让别人办团,又没有钱拨给别人,自然只能允许地方上自筹兵费。于是应份解京的钱粮,越来越少,大部分都由地方上截留,自收自支了。不过朝廷的权威也还没有完全丧失,不管地方大员花了多少钱,必得记清经手账目,到了办理报销的时候,还是要经过户部这一关,只是往年实物实银的收支,现在变成了账目上的收支而已。



  “也就是说,现在户部一年能收到的实银,也就只有千万之数?”关卓凡大失所望,试探着问道。户部没有钱,那么他能忽悠到的好处,愈发有限,说来说去,还是只能抓牢江苏这块膏腴之地了。



  “现在是这个数,不过江宁破了,眼见得大乱就可以次第戡平。”钱鼎铭抚须笑道,“赋税之地重开,军费这一块又可以省去,一进一出之间,户部的日子,大约又能好过起来了。”



  对于钱鼎铭这个乐观的看法,关卓凡不敢苟同——太平军的残余固然已不成大害,可是捻乱未平还不说,西北的回乱已经渐起,想要马放南山,那还早得很。



  “嗯,嗯,但愿如此。”他敷衍着说道,“惟其如此,才能有余钱投到洋务上来。”



  没有想到,钱鼎铭对他的这个说法,居然也不同意。



  “爵帅,户部的进项再多,要说有余钱,那也未必。”钱鼎铭大摇其头,“苦了好几年,这一回,户部不能不多拿些钱出来,将养……”



  说到这里,忽然惊觉,再一次尴尬地收住了口,不知该如何接下去。



  “定舫先生,你是知道我的。”关卓凡平静地说道,“在我这里,你从来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现在也不须避忌什么。”



  “是,”钱鼎铭尴尬地一笑,略作犹豫,还是说了。



  “将养……将养八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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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S
第十九章 吃低保的八旗
  钱鼎铭的这句话说出来,人人都知道是什么意思,不过既然要谈朝廷的财政,那么八旗就是绕不开的话题。只是抚台大人本身就是旗人,让大家都觉得不大好开口。



  “八旗为国家根本,朝廷以钱粮将养,这也是该当的。”关卓凡见大家都不开口,微笑着说道,“只论数目,不及其余。”



  意思是说,只谈现在是个什么情形,不去论制度的好坏。有了这句定调子的话,几个人都是心头一松,说起话来便自如得多了。



  “八旗劲旅,以强半翊卫京师,以少半驻防天下,自我朝定鼎以来,便是这样的态势。”先开口的,仍然是钱鼎铭。至于劲旅云云,就都是口不对心,不得不这样说罢了。“旗兵人数,最高时二十七万,现在的数目,大约是在二十二万上下。”



  清廷入京后,以整个八旗武装的一半略强驻守京师,称为京师八旗,以其余一半的兵力,呈扇形向全国各直省重要城市和水陆要隘梯级分布,称为驻防八旗。



  这二十万兵,称为旗兵。按照清廷的制度,其他的满洲人口,则成为依附旗兵生存的附庸。



  这个制度,非常奇怪。



  首先是旗人不必交纳赋税。



  其次是旗人除了当兵以外,禁止从事任何其他行当。于是旗兵之外的旗人,便成为“不士、不农、不工、不商”的寄生人口。



  “朝廷的岁支,兵费占了大头,即使是承平时候,一年也要花去三千万两。”钱鼎铭小心翼翼地说道,“这里面,旗营大约要占去六成,一千八百万两的样子,其中单是兵饷马乾银,就要一千五百万。”



  兵饷马乾银,大致是薪饷的意思,军火器械,都还不在其内。也就是说,现在朝廷每年要耗费一千五百万两银子,来养着这二十二万几乎完全失去了战斗力的旗兵,以及依附于他们生存的旗人。



  所说的依附,是由那个制度决定的。起初朝廷从旗人里面选兵,是每户二丁挑一,称为“挑甲”,挑上的,即为披甲人,成为正式的旗兵,有一份钱粮。而这份钱粮,不是自己花,而是要用来养活其他的一个丁,因为按照朝廷的法例,另外那个丁,从此只能闲居家中,游手好闲,而不得从事生产。



  到了后来,人口繁衍,二丁挑一执行不下去了,渐渐变作三丁挑一,四丁挑一,以至于七八个丁才能挑上一个兵。



  这样一来,靠一个人的粮饷,往往要养活五六口甚至十几口人,普通旗民的困窘可想而知。这些旗人,未见得是天生就懒惰,其实本来是可以干活养家的,然而被朝廷的法例捆住了手脚,时日一长,真的就从“不准干”变作“不会干”了。而旗兵要操心家里的生计,又怎么有心思去好好训练打仗?上一回许庚身来,就曾给关卓凡讲过一个相关的故事。



  那一次,是奉旨管神机营的醇王阅操。有一名步军校迟到,按例要受到鞭打的处罚。执刑的护卫解开他的衣服,却发现一大堆小古董从他身上掉下来。



  醇王大感奇怪:“你今天倒给我说个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王爷在上,”步军校哭着回答说,“家中有人十口,每月只有五两俸银,吃不饱饭,只好从古董店里领一些小古董到集市上贩卖,以养家口。今天早上正逢隆福寺庙会,所以上操迟到了,求王爷开恩!”



  一查问,确实是实情,结果二十下鞭子也不好意思打了,最后只好将他放了了事。



  而论起生计的艰难,京师八旗的景况还算略强一点,驻防八旗之中,冻饿而死的旗民,每年都不在少数,以至于生出了“逃旗”这个原来没有过的现象——贫困不堪的旗民,宁肯放弃身份,逃去无踪,只为能自己求一条活路。



  这些事,是关卓凡原来就知道的,心中颇有感慨。钱鼎铭却不晓得他的心思,已经报到了新的一处费用。



  “除了正牌旗兵的兵饷马乾银之外,每年养育兵的钱粮,大约在三百万的样子。另外,抚恤旗下的孤寡这一项,也要开去上百万银子。“



  所谓“养育兵”,不是真的要打仗的兵,而是为了纾解一些旗户潦倒不堪的困境,给一个名义,赏“半甲”的钱粮。比如关卓凡自己,是“披甲人”,他的二哥卓仁,则是“养育兵”,这自然都是他们那个死鬼老爹,作弊走门子弄回来的名额。



  关卓凡默然不语,将钱鼎铭所说的数字,逐一相加,几达两千万之巨。



  说白了,现在的八旗,已经彻底变成了一个庞大的社会救济组织,国家每年花费两千万两白银,莫名其妙地养着上百万既不能打仗,又不准生产的人,年年靠吃低保为生。而关外的千里沃土,却又白白荒置在那里。



  他再一次攥紧了拳头。



  八旗不废,中国宁有出头之日乎?



  看来朝廷没有钱,就算有钱也要先拿来将养八旗,还能剩下多少来办洋务?难怪恭王只好先开一个同文馆了。



  朝廷如此,那么江苏如何?这个归藩司衙门的钱蕴秋来报告。



  一般的姓钱,对数目也是一般的精熟,钱蕴秋谈起来,同样也是口若悬河。



  作为朝廷的财赋支柱之一,江苏的收支结构,与朝廷亦是相差仿佛。从收入上来看,仍以田赋、盐课、捐纳、杂赋为主,再加上厘金和关税这两项新兴的收入。厘金有金雨林在场,关税有杨坊在场,因此钱蕴秋只谈前面四项。



  “若是正常的年景,单是地丁银一项,就能收进三百四十万两的样子,其中苏州府九十六万两,松江府七十七万两,常州府七十三万两,太仓州四十五万两,镇江府四十二万两。”钱蕴秋扳着手指说道,“杂赋大约是常项的一成半,也有五十万两上下。”



  地丁银就是田赋,与杂赋两项相加,统共是三百九十万两。



  而卖官鬻爵的“捐纳”,也有一笔不小的收入,但与田赋比起来,仍是小头,一年下来,大约三十万两。



  “那就有四百二十万了。”这些数字,管过藩司衙门的关卓凡,大致还记得住,弄不大明白数目的,只有盐税,“两淮盐赋甲天下,不知盐课一项,又能收得到多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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