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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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清- 第14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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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足就没了参选秀女的资格,这不仅仅是‘违旨’了,可以算是‘抗旨了’,哪里敢?”

    “第二,北京毂辇之下,朝廷盯的紧,即便没有官身,寻常旗下人家,缠足的也极少;盛京、东北亦然——流风不及!”

    李鸿章若有所悟,说道:“你是说,愈向南走,旗下女子,缠足的愈多?而且,都是小家小户的孩子?”

    “正是!”周馥说,“还有一点,满人少,汉人多——旗人缠足的,大多都是汉军旗的!譬如,驻防广州的汉军旗,缠足的女子,就不在少数。”

    李鸿章轻声一笑,说道:“如此说来,缠足的旗下女子,大都出自外省小户人家,还多为汉军——嘿,真的是‘事不关己’!”

    顿了一顿,又说道:“怪不得张嘴‘免官’,闭嘴‘出旗’,毫无顾忌!嘿嘿,软柿子总是容易捏的!”

    周馥也是一笑,说道:“爵相明见!”

    李鸿章皱了皱眉,敛去笑容。摇了摇头。说道:“玉山。还是不大对劲儿啊。”

    周馥微愕,说道:“爵相,怎么说呢?”

    “你还记不记得谕旨中的用辞?什么‘大干天和’,什么‘摧肢裂体’、‘痛心疾首’,什么‘稍有人心者亦不忍为’……真正是狗血淋头!旗下女子缠足的并不多,就有,也多是小门小户——还是汉军。你说,有什么必要这么大动干戈呢?还‘免官’、‘出旗’——就差绑上菜市口了!”

    周馥仔细想了一想。李鸿章说的确实有道理,可是——

    “学生愚钝,呃……不明其所以。这个,以爵相之见……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玉山,你觉不觉得,这道谕旨,有那么一点儿……指桑骂槐的意思?”

    对李鸿章这句话,周馥没有马上反应过来。过了片刻,他突然微微睁大了眼睛:“爵相是说,这个‘桑’。是旗人,这个‘槐’……是汉人?”

    李鸿章沉吟道:“我说不大好。不过,未必没有这个可能——如今‘上头’那两位,可是年轻的太后!”

    顿了一顿,加重了语气,说道:“都是女人,感同身受,看不过眼——这,不是没有可能的!”

    周馥轻轻倒吸了一口冷气,说道:“师康熙三年的故智?这……行得通吗?”

    顿了一顿,又说道:“太后是妇……呃,心肠软,也罢了,轩王……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李鸿章“嘿”了一声,说道:“未必不会!玉山,别的先不说,你且想一想,他的女人,有一个是缠足的吗?”

    周馥默然。

    李鸿章微微摇了摇头,说道:“到底是师故智,抑或是蹈覆辙,现在还难说的很。至于咱们这位新晋王爷——看不透!虽说是‘故人’,可是,瞻乎在前,忽焉在后,我是愈来愈看不透他了!”

    一时之间,两个人都沉默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李鸿章“呵呵”一笑,说道:“想不通透,就暂且不去想它了。玉山,讲讲那件‘天字第一号’的热闹事?”

    所谓“‘天字第一号’热闹事”,指的是“美利坚访华代表团”到埠、进京。

    周馥眼睛放出光来:“还真的是‘天字第一号’——整个北京城都疯魔了!拿内务府堂郎中贵宝的话说:北京人那个口沫横飞的劲儿,也就是‘大婚’才能够比得了了!”

    这位内务府司官口中的“大婚”,专有所指:皇帝践祚之前没有成亲,登基后才迎娶皇后,谓之“大婚”。

    “美国人在天津上岸,轩王加了个‘全权特派钦差大臣’的衔头,亲自赴津门迎接。‘代表团’到埠的那一天,这码头上的场面——”

    顿了一顿,周馥说道:“不仅热闹,还有意思的很!”

    李鸿章大感兴味的样子:“如何有意思?说说,说说!”

    周馥微笑说道:“是。不过,爵相,天津迎宾的场面,我可没有亲眼目睹,以下种种,也是旁人转述的。”

    “无妨,无妨!”

    “大沽口码头,清出了好大一片空地,平整夯实,中间搭起一座三尺高的台子,此为‘礼宾台’。‘美利坚访华代表团’之‘团长’,乃美利坚国副总统约翰逊氏,名安德鲁。轩王陪着这位约副总统,登上‘礼宾台’,并肩立定之后,轩军军乐队,即奏美利坚国之‘国歌’,曰‘星条旗永不落’,以为致意。”

    “国歌?”

    “是。美利坚国‘国歌’奏过,按万国公议的仪注,就该奏大清国的‘国歌’——可是,咱们哪里有什么‘国歌’?于是,轩军军乐队拿了一支轩军的军歌,叫做‘歌唱祖国’的,暂充大清的‘国歌’,以全礼仪。”

    “歌唱……祖国?”

    “是,‘歌唱祖国’,”周馥笑了笑,“这个名字,我第一次听到的时候,也颇有突兀之感。‘祖国’,自然是‘祖宗之国’、‘祖先之国’,亦即‘本国’、‘家国’之意。嗯,这个说法,虽然生僻,倒也不是没有人用过。譬如,魏默深著《圣武记》,就有‘巴社者,回回祖国’之说。”

    魏默深,即魏源。

    “这支军歌的名字……有趣!“李鸿章说,“‘祖国’之说如此生僻,‘歌唱’二字却又如此俚俗?放在这里,大约是……歌之、咏之、颂之、扬之……之意?”

    “爵相高明,正是如此。嗯,说到俚俗,这支‘歌唱祖国’的歌词,更加俚俗!不过,这里头是有讲究的,据说,轩王说过:这些歌子,都是叫大头兵们唱的,歌词如果太雅驯了,大头兵们听不懂,写得再好,又有什么用处?”

    李鸿章心中微微一震,过了片刻,点了点头,说道:“有道理!”

    顿了一顿,说道:“玉山,这支歌的歌词,你还记得么?”

    “记不大清爽了,”周馥说,“不过,我的笔记里边有记录,回头整理明白了,我抄一份,给爵相送过来。”

    “好,偏劳了!”

    有一句话,李鸿章咽了下去,没有拿出来和周馥“研议”:这支军歌,为什么叫《歌唱祖国》,而非……《歌唱大清》?

    祖国,祖宗之国,祖先之国。

    他的心底,隐隐约约浮动着一丝莫名的异样感觉。

    *(未完待续。。)
第六十章 鞭辟入里
    李鸿章突然想起一事,微笑说道:“不晓得这支‘歌唱祖国’,会不会就此做了咱们中国的国歌?”

    周馥一愣,说道:“还真是有这个可能!现在办‘洋务’,同洋人彼此过从,仪注上不能不往万国公议上边儿靠,没有一支‘国歌’,许多时候,确实不大方便。‘歌唱祖国’的曲子,听说大气磅礴,甚为雄壮,拿来做‘国歌’,大致是合适的。不过,‘歌唱祖国’的词儿,拿来做‘国歌’,就未免失之俚俗了。”

    李鸿章说道:“这好办,只要轩军肯割爱,重新填词就是了。”

    顿了一顿,说道:“还有歌名——”

    一句话说了一半,自己打住话头,笑了一笑,说道:“这不是咱们的事儿,咱们也不必在这儿白操心了——玉山,请你说下去。”

    “是。”周馥说,“奏过两国的‘国歌’,有一员大将——应该就是轩军近卫团的图凤石,来到台下,举手行礼,请台上二公,移玉台下,检阅轩军的‘礼兵队’。”

    图凤石,就是图林,当上近卫团团长之后,和轩军的其他高级军官一样,为自己取了一个“凤石”的字号。

    “‘礼兵队’列‘一字长龙’之横队,约副总统和轩郡王,并肩在队列前步行而过,图凤石在前,以‘正步’徐行,以为导引。”

    “‘正步’?”

    “是,”周馥说,“这种样式的步操。咱们没有见过。轩军也是这一年来才推行开来的。似乎和戈登‘常胜军’的步操。不大一样。”

    话一出口,周馥就后悔了:戈登和“常胜军”,那是爵相心里永远的痛啊——可不该揭这个疮疤!

    幸好,李鸿章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点了点头。

    周馥赶紧继续说了下去:“检阅过‘礼兵队’,约副总统和轩郡王,当着中、美两国几百位官员、士绅,先后有所谕示——拿洋人的说法。就是‘演讲’了。”

    “无论宾主,讲的自然都是客气话,大约也不脱‘敦睦邦谊’一类的意思。不过,听人说,约副总统那头,着实客气,“演讲’中,有‘美中两国之邦谊,乃鲜血浇铸,磐石不移’之说。”

    李鸿章“嘿”了一声。说道:“那就是‘血盟’了——放到以前,大约还要杀牲歃血一番吧。”

    周馥听李鸿章的口气。略带讥嘲,不由笑了一笑,没有接这个话头,说道:“‘演讲’过了,轩郡王和约副总统,才算正式会面,谈了什么,我就不晓得了。不过,听说时间不长,应该也只能说些场面话。”

    “咱们这边儿,拿天津海关道的地方,请客人小做休整,用了顿‘接风宴’,然后启程上路,往京城而来。”

    “这顿‘接风宴’,”周馥笑了笑,“是崇地山的手笔,里边儿,大小还有个笑话儿。”

    “据说,圣母皇太后天津阅兵,在天津城北的北仓,接见了崇地山。自此之后,崇地山就再也找不到瞻仰慈颜的机会了。崇地山这个人,爵相晓得的,最热衷的一个人,太后就在自己的地头上,却咫尺天涯,叫他如何不急?思来想去,心生一计,整治了一桌席面,连厨子一并送到了行宫。”

    李鸿章哈哈一笑,说道:“还有这段故事!崇地山之豪奢讲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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