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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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清- 第13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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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瑞常的脸色青红不定,真的像老仆说的,“不大好看”。

    “哪里,哪里,芝翁言重了。”

    两位一品大员见过礼了,阿尔哈图抢了上来,打下千儿去:“卑职给文大人请安!”

    文祥抬手,虚扶了一下:“哦,老阿也来了?行了,别这么客气了。”

    阿尔哈图站了起来,脸上的神气,却是意气昂扬,和瑞常的模样,大异其趣。文祥看在眼里,心里不由暗暗奇怪。

    这时,那个年轻人走了上来,气定神闲地给文祥打了个极漂亮的千儿:“请文大人安!”

    “请起。这位是?”

    文祥望着瑞常,瑞常却看向阿尔哈图。

    阿尔哈图说道:“回文大人,这位是轩军的‘高级情报参谋’,记名参将,大号陈亦诚。”

    文祥心中一震,转念之间,他晓得老仆说的“尊重”和“忌惮”是怎么回事了。

    “唔,年少有为,年少有为!嗯,请教,表字怎么称呼啊?”

    陈亦诚微笑说道:“大人谬誉,不敢愧领。我没有表字,大人就叫我‘亦诚’好了。”

    文祥很是奇怪,这个陈亦诚看起来文质彬彬,吐属亦颇为不俗,不像是没有读过书的人,怎么会没有表字?就连阿尔哈图这个大老粗,发迹了之后,都给自己起了表字。

    当然,这个心思,并不会在脸上表露出来。

    文祥含笑说道:“好,那我叫你‘亦诚’了。”

    “陈景浩”是有表字的,但那个人已经“死“了。现在的这个人是“陈亦诚”,确实是没有表字的。

    众人分宾主坐下,文祥看见,阿尔哈图座位旁边的几案上,放着一大卷纸,不晓得是什么?

    文府的仆人重新沏上茶来。文祥这才发觉,原先的茶,三个人几乎都没有动过。

    当是瑞常神思不属,无心品茗——他瑞中堂不伸手、不张嘴,阿尔哈图、陈亦诚两个,也只好安坐不动。

    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瑞常叹了口气,对阿尔哈图说道:“岩樵,你给博公说说吧。”

    “岩樵”,就是阿尔哈图调到步军统领衙门之后,请人给自己起的表字。

    阿尔哈图答了声“是”,然后说道:“启禀文大人,一个时辰之前,步军统领衙门巡夜的兄弟,在城西北的桦皮厂胡同,拿住了一伙子贼人。”

    文祥心念电转:桦皮厂胡同?那是北京城西北角的一条胡同,在步军统领衙门规制内,是右翼总兵的辖区,可阿尔哈图是左翼总兵啊?

    阿尔哈图继续说道:“这伙子贼人,当时正趁着黑灯瞎火,偷偷地往宅子的外墙上张贴无头揭帖。呃,揭帖上面的话,很是……大逆不道。”

    文祥心中大大一跳:无头揭帖?大逆不道?

    阿尔哈图取过放在案几上的那卷纸,站了起来,双手递给文祥,说道:“大人请看,就是这两份东西。”

    文祥接过来的时候,眼风自然而然,扫过瑞常。他留意到,瑞中堂的嘴角抽动了一下,脸色更加难看了。

    文祥展开卷纸,一共是两张。

    上面的字,是一个个从其他什么地方剪了下来,重新黏贴在这两张纸上的。

    他的眉毛猛地跳动了一下,然后微微闭上眼睛,轻轻地摇了摇头,似乎觉得自己看花眼了。

    重新打开眼皮后,定定地看了片刻,当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之后,文祥的眼睛倏然睁大了,脸上的肌肉,轻微地抽动起来,捧着揭帖的双手,也不由自主地抖动着。

    揭帖有两份。

    一份是:“柳条胡同长春宫,几进胡同几进宫?”

    一份是:“关关雎鸠河之洲,三更半夜好个逑。杏花村里迷了路,贞节牌坊在西头。”

    文祥晓得瑞常的脸色为什么那么难看了。自己此时的脸色,大约也不比瑞常初初见到这两份东西的时候更好看。

    他心里有一个遥远的声音,愤怒地叫喊着:国家刚刚安定下来,还没过上几天!政局刚刚平靖,也还没有几天!这,这,又要掀起泼天怒潮了!

    “大人,大人!”

    阿尔哈图连叫了两声,文祥缓过神来,长长地出了口粗气,按捺住自己急促的心跳,微微摇头,说道:“我……没事。”

    瑞常咳了一声,说道:“博公,这个事情,关贝勒已经晓得了。”

    已经晓得了?怎么可能这么快?

    转念一想:不稀奇啊,这儿不是还坐位着轩军的“高级情报参谋”吗?

    *(未完待续。。)
第一三八章 吾居炉火上
    瑞常偏过头,看了阿尔哈图一眼,阿尔哈图会意,说道:“这个案子,是步军统领衙门和轩军一块儿办的。轩军那边,主事的,是陈……参谋,呃……”

    讲到这儿,也偏过了头,不过,他看的是陈亦诚。

    文祥恍然,什么“一块儿办的”,这个案子,只怕由头到尾,都是轩军的首尾,步军统领衙门的人,不过是拉来装潢门面的。

    怪不得,案发在右翼总兵的地头,办案的却是左翼总兵——阿尔哈图可是关卓凡的拜把子兄弟啊。

    陈亦诚接口说道:“启禀文大人,案子既出来了,亦诚不敢壅于上闻,第一时间,给贝勒爷拍了电报,报告了案子的详情。贝勒爷回电,说他亦不敢‘壅于上闻’,嗯,要我们立即禀告瑞中堂,然后……”

    说到这儿,打住话头,看向瑞常。

    瑞常又咳了一声,说道:“关贝勒的意思,是今儿‘叫起’,由军机处向‘上头’奏报此案。”

    原来如此。

    在京的军机大臣,恭王之下,就是文祥。瑞常三个,自然不好直接去把恭王从热被窝中拉起来,于是,就来找文祥了。

    文祥发现,在这场经已揭开序幕的大政潮中,不管愿不愿意,自己都已被推上了风口浪尖。既然此案要由军机处向“上头”奏报,而自己,既是在京五位军机大臣中第一个接触此案的,又是五人之中、位份仅次于恭王的一位,理所当然。就是一个处理此案的“召集人”的角色。

    此案的“上达天听”。由自己经手;此案的一切后续处理。自己也很可能会参与主持,其中暗礁险滩,波涌浪高,风狂雨骤,摧折覆灭,文祥略一思及,就不由背上冒汗,遍体生寒。手又微微地抖了起来。

    但他不能学曹孟德哈哈一笑:“是儿欲使吾居炉火上耶?”

    文祥突然明白了,瑞常的脸色如此难看,好像死了老子娘一般,不仅仅是因为出了这么件骇人听闻的案子,更是因为这个案子正正出在他的治下,欲装聋作哑,置身事外,亦不可得。

    文祥知道,瑞常升了协办大学士后,三番五次上疏请辞九门提督的差使——既然位份已近人臣之极。按资排辈就能更上层楼,成为殿阁大学士。真正“位极人臣”;他又没有任何固权争利、拉帮结派的欲求,何必还呆在这么个事务琐碎、责任重大、叫人觉都睡不好的位子上边?

    瑞常当差谨慎,他的九门提督上的差使的风评,上上下下大致都过得去的。开始的时候,两宫皇太后温谕慰留;后来,架不住瑞常去意坚决,原则上同意了他的要求。只是一时半会儿还找不到合适的接替人选,年底的事情又多,仓促之间生手接任,容易出乱子,所以,九门提督的差使,暂时还是由瑞常兼着,预备着过了年,确定了继任者,再办交接。

    没想到,临到头了,出了这么个案子!俺小心谨慎,左躲右闪,还是一个不留神,就被深深卷进了大政潮的漩涡之中!

    这种事情,一旦身陷其中,就没有人能够保证自己可以全身而退。既在局中,其势就不容你不开口、不动作,只要一开口、一动作,就可能说错、做错,就可能站到了最后的胜利者的对立面——谁他妈知道哪个会最终赢出?!

    真是,招谁惹谁了,叫我“到老来过不了世?”

    这么想下来,瑞中堂五内如焚,脸色怎么可能好看?

    至于阿尔哈图神采飞扬,迥异于瑞常,是因为两人在此案上的利害得失完全不同。第一,阿尔哈图只是个总兵,不需要像瑞常那样,对此案负“政治责任”;第二,他是关某人的嫡系,谋坏恩主的大案,在自己手上撞破,正是邀功买好之良机呀。

    不过,文祥并不是瑞常那种不敢担负责任的人,最初的震骇激荡过去之后,他开始尽可能冷静地分析目前的局面:

    案犯被轩军的人抓了现行,很可能,轩军早早就盯上了案犯,草蛇灰线都在掌握之中,才能在案犯犯案之时,“捉贼拿赃”;关卓凡想拿这个案子办成什么样子还不好说,但他要求军机处今日一早“转奏”——这也是最正常、最标准的的程序——说明他没有任何“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意思。

    他摆的这个姿态,表示:他是第一个要曝光此案的那个人。

    这说明了什么呢?

    第一,说明他心里面没鬼,无事不可对天下言;第二,说明他不打算放过揭帖案的幕后黑手。

    不能排除,关卓凡已另具密折,直递紫禁城。现在有了电报,万里消息,转瞬即至,说不定,就在这会儿,来自天津的“电奏”,已经送进内奏事处了。

    还有,天津那边,圣母皇太后有可能已经知道了这个案子——这个事儿,关卓凡不可能瞒着她。

    所以,任何试图拖延、阻滞此案曝光、调查的行为——不论是出于什么目的,都是极其不智的,都只会适得其反。

    这个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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