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费云帆- 第32部分

　　
　　她究竟是抽了什么风才会突然决定在圣诞夜之时单独出来散步的？
　　
　　她突然想起轻舞飞扬的PLAN：
　　
　　“我轻轻地舞着，在拥挤的人群之中。
　　你投射过来异样的眼神。
　　诧异也好，欣赏也罢。
　　并不曾使我的舞步凌乱。
　　因为令我飞扬的，不是你注视的目光。
　　而是我年轻的心。”
　　
　　很明显紫菱不是轻舞飞扬，在她刚下楼没走几步路，就发现所有路人都对她投来诧异的眼光时，她只觉得尴尬无比。一些眼神或许其实很单纯，只是看绿灯到底亮了没有时正好扫到她而已，在紫菱看来，却饱含嘲弄似的同情：看那个小姑娘，在圣诞节居然一个人出来逛街，要么就是失恋了，要么就是人缘太差劲，真可怜！
　　
　　但她又不想回去。她觉得自己若是回去了，就败了。她油然生出一种虽万人吾往矣的悲壮感，觉得自己走在这条大街上就是在与残酷的世界，残酷的命运抗争。
　　
　　这就是典型的文艺青年，或者知识分子式的矫情。正是因为这种矫情，许知远之类的人会写出《祖国的陌生人》这样的书。他认为所有中国人都不了解自己的祖国，认为“传统已经断裂，混乱的价值观无处不在，他既看到了这个快速变化的国家的巨变，也看到了生活在其中的人们，像是无根之萍，他们困惑、焦灼、滑稽、痛苦、失落。”
　　
　　借用豆瓣上一句很有意思的评论：“如果有一个人，来到你的家门口看到你的生活方式，但由于他不能理解，于是就给你盖了一个戳儿——在你的国家，你是陌生人！”
　　
　　这就是所谓的中国式的矫情，这种矫情大家都有，或多或少而已。
　　
　　所以我们的紫菱在众人的注目礼之下，每一步都走得很艰辛，觉得自己的人生轨迹是如此无常，想象自己就是俄尔普斯式的悲剧人物，想象得异常痛苦异常高/潮。
　　
　　这时一个老太太突然拍了拍她的肩膀：“孩子，你究竟怎么了？”
　　
　　紫菱看着那张布满皱纹的脸，沧桑地开口了：“老奶奶，谢谢你，别管我，你不会理解我的。”
　　
　　老太太点点头：“嗯，我老了，确实搞不懂你们年轻人的那什么潮流时尚什么的，不过孩子，我还是觉得裙子束在连裤袜里，不大好看。”
　　
　　啊？？？她出来的时候照过镜子了，她什么时候把裙子束在丝袜里了？
　　
　　紫菱由着老太太手指着的位置，看向自己的身后。然后她恨不得找一条地缝钻进去：她居然把裙子的后摆给束在了丝袜里……这倒也就算了，她还把后摆束在了内裤里……啊啊啊啊啊啊！她的小草莓裤裤被那么多人看光光了！
　　
　　紫菱内心羞愤欲死，表面上却维持着镇定。她朝老太太善意地笑笑，慢慢挪到一个谁都看不到的阴影角落，迅速把裙子从内裤丝袜里扯出来，整理了一下，又上上下下确认再无纰漏之后喘了一会气，等之前那些路人全走光了，才再次从阴影里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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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算繁华却很热闹的大街上，一个衣着得体，气质优雅，身材窈窕，面容清丽的女孩子总是很吸引人眼球的。但人们也仅会在欣赏地一撇后就开始忙自己的事情。尤其在这样的夜晚。
　　
　　紫菱无语地看着一对在闹小别扭的情侣。而那对情侣闹别扭的原因居然和她有关。
　　
　　事情是这样的，紫菱在整理完衣服以后是非常漂亮的，那对迎面走来的情侣之中的男性对她多瞄了几眼，女人就开始不爽了，狠狠瞪了那男人一眼以后就开始大声开骂，声音之响连十米开外的紫菱都听得十分清晰：
　　
　　“干！你他妈居然在和老娘约会的时候看别的狐狸精，你当老娘是瞎的啊！你说！你是不是已经变心了？要去和那个狐狸精告白？你他妈给我滚，老娘最烦你这样的色狼。看什么看？没见过吵架啊？”那名泼妇叉着腰，远远指着紫菱的鼻子，尖声大叫：“说的就是你，你这个勾引人的白烂狐狸精！”
　　
　　紫菱再不济也不屑于与泼妇打嘴仗，她默默地拐进了另一条马路。
　　
　　没走多久，她的心情更加郁闷了。
　　
　　这是一条幽僻而昏暗的小路，四面都是矮树与草坪。几盏路灯相距甚远，只能提供很有限的照明。
　　
　　她走得有些累了，想找一张椅子坐一会休息一下，却发现所有椅子上都有一对在耸动的男女，她甚至好像还看到了一对在耸动的男男。茂密的植被中总传来一些若有似无的喘息声。
　　
　　靠之！她怎么从来都不知道七十年代的台南有那么开放！打野战的人怎么那么多！也不怕害别人长针眼！
　　
　　紫菱毫不怀疑在这条路上继续走下去有多少几率会碰到痴汉。虽然在许多小说里，遇到痴汉是触发英雄救美的契机，但也有许多小说里，遇到痴汉是悲惨生活开始的先兆，她可不敢赌自己的人品。毕竟在这里，碰到痴汉可不能保研。
　　
　　她转身往回走，刚走出二十米，就在一张凳子上看到了那对刚才还闹得不可开交的情侣。两人呈男上女下的体位纠缠在一起，呻吟。那个女人突然睁开眼睛看到了紫菱，哼哼地更大声了，显得很享受的样子。见紫菱无视他们继续往前走，那女人还冲着她的背影来了一句：“长得漂亮有屁用，拴住男人还是要靠床上功夫！”
　　
　　……
　　
　　情侣去死！紫菱终于理解去死去死团团员在看到大街上恶心人不偿命的情侣时的心情了！
　　
　　她决定过两天就弄一个情侣去死的标语贴在身上泄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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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菱终于离开那条幽僻小巷后开始了无目地乱走。她已经完全不去考虑自己到底在往哪里走，等会要是迷路了怎么办这些问题。她觉得自己的人生毫无意义，除了无聊就是无聊。
　　
　　带着阴暗的心情，她不知不觉走到了成大旁边的大学路上。
　　
　　由于靠近大学，街上的年轻人很多，脸上都洋溢着笑意，在紫菱看来却是那么刺眼。别人的幸福与她无关。她甚至看到了几张熟悉的脸，李成西，卢建成，石磊还有许瑞。正所谓不打不相识，好像从那次在食堂大干过一仗开始，这四个性格各异的男生的关系就越来越好，没事就搭在一起。几个男生勾肩搭背不知道在聊什么，不时爆发出笑声，根本就没注意到在一边的紫菱。
　　
　　是了，紫菱伤心地想道：在圣诞夜，大家都忙着自己快乐，沉浸在各自的喜悦中，有谁会去关心一个拒绝了他们邀请的所谓学妹呢？就算是校花又怎样？离开了校园，就什么花都不是。她从来不曾走进过这些学长的生活里，顶多是他们生活里的一个路人，或是一道风景。
　　
　　紫菱把帽檐压低，与他们四人擦肩而过时，听到了这样的一番对话。
　　
　　“今天的晚饭真不错，那家新开的餐厅很合我的口味啊！我爱肉！”石磊哼哼。
　　
　　“干，你们是吃爽了，我这个月的生活费却成问题了！凭什么是我请客？”许瑞抱怨。
　　
　　“知足吧你！我过去还从来没见过那样的餐厅呢！我们可是第一个尝螃蟹的人，我敢说这家店以后一定会很红，看今天才第一天开业就挤爆头了。”卢建成扶扶眼镜说道。
　　
　　见许瑞仍然在哀悼自己的钱包，李成西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好了，小许。今天你花的钱确实不少，下次我们轮流请客啦！不过话说回来，那里的东西虽然很简单，但确实很好吃啊！要不是排队的人太多，我还想再来点呢。”　
　　
　　“哦……”
　　
　　四人到最后也没认出紫菱，越走越远。紫菱的精神却是一振，眼神发亮！新开的餐厅！肉！挤爆头！好吃！她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只要有好吃的，什么烦恼都是浮云！说起来到现在她晚饭还没吃呢！
　　
　　就是不知道那家新开的餐馆在哪儿。紫菱又苦恼了。看李成西他们刚才的样子，像是刚吃完不久，那家餐馆应该不远。
　　
　　紫菱突然想起来确实从上个月开始，她骑车回家的时候看到大学路旁边有一块区域一直被围起来，像是在施工的样子。而那个区域就在这里附近，看来有戏！
　　
　　紫菱很开心地往那个方向走去，脚步轻快。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而人生最大的喜事莫过于：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然而对于紫菱来说，人生最大的喜事就是有好吃的。果然走了十分钟不到，她就远远地看到街角有一大群人围在一个门店门口。
　　
　　等她再走近一些，看到那个门店的招牌时，却一下子傻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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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大红的底色，这白色的中文，这亮黄色的巨大英文字母，这熟悉得让人想掉眼泪的小丑。
　　
　　这不是麦当劳是什么？
　　
　　紫菱的第一反应是：靠，我又穿越了？
　　
　　她虽然不知道台湾第一家麦当劳具体是几几年开的，反正是八十年代之后的事情了！肯定不是今天！
　　
　　但是面前这家餐厅毫无疑问就是麦当劳，如假包换。额……大学路上的麦当劳……轻舞飞扬和痞子蔡第一次约会的地方……虽然她很喜欢蔡智恒的小说，但也不带这样玩人的吧！或者说：她已经回到自己的世界了？或者她现在其实还躺在自己的公寓，现在在做梦？或者整个她穿越到一帘幽梦都是一场梦？她还是原来那个二百五十斤的肥女？
　　
　　紫菱彻底当机了。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