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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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路-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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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件事是什么么?”

孟昶没有经历过那样的生活,当然不知道,所以他问道:“是什么?”

“喝酒。”

刘雨很自豪的拍着胸口说道:“喝很多很多的酒,喝天下最烈的酒。”

“你们就不怕醉死?”小叫化突然跑过来问道。

“醉死总比冻死要好很多。”

刘雨的脸上突然露出一种悲哀,他缓缓地说道:“在那样的环境下,如果不喝酒御寒迟早会被冻死。”

在艰难的环境下,人类总是显得很弱小,这种悲哀又岂非是只有刘雨一人?

桌子是现成的,凳子是现成的,喝酒的碗是现成的,酒当然也是现成的。

酒是五十年的女儿红。

小叫化正抱着这坛酒从酒窖里走出来。

酒还没有开坛,酒香就已经弥漫出来。

刘雨的鼻翼不由自主的抖动几下,对于一个好酒的人来说,这种味道是世上最以难以抗拒的诱惑。

他重重的拍着桌子,大声说道:“好酒。想不到你一个小叫化居然也懂酒。”

“好酒是好酒。”

瞎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后门出现,他慢慢地走着,脚步很准确的跨过地上的尸体,最后坐在桌边,他笑着说道:“可是让你这种人喝这么好的酒,无疑是王八吃大麦,糟蹋了好东西。”

瞎子看向笑笑的尸体,他虽然没有眼睛看不见,但每个人却都能感觉到他是在看。

“杀人本是门艺术,你的做法完全是侮辱这门艺术。”

瞎子淡淡地说道:“回头你把这里收拾一下。”

这句话更像是一个命令。

瞎子也只是说“你”,却没有指定哪一个人,那么瞎子的这句话是对谁说的。

孟昶正准备回应,就听到刘雨恭敬的回答道:

“是。”

第三十三章 蠢如猪

一个人喝酒通常是因为苦闷或者是享受,无论是哪一种原因都不会喝得很快,更何况是一坛好酒。好酒需要一点点的品,才能喝出它的味道。酒包裹住舌尖,浓郁的酒香在口中弥漫,酒从喉咙流过,整个身体一种美妙包裹,那是一种何等的享受。

很多人一起喝酒的时候通常都会喝得很快,恨不得生出两张嘴,七八只手,生怕比别人少喝一点点。

一坛酒所以喝得很快,快到吴忘还没来得及尝出酒的味道,酒坛就已经见底。

他吧唧着嘴,看着小叫化碗里剩下的一点残酒。

残酒当然不会有多少,只有一小口,小叫化很快就喝到嘴里,速度比刘雨的拳头还要快。

刘雨只能苦笑着收回目光,收回的目光恰好经过瞎子的脸。

瞎子在笑,意味深长的笑。

刘雨当然明白瞎子笑的意思,所以他的脸就更苦了。

饭馆的地面铺着一层木板,跟饭馆的年纪一样的老,很多地方都已经开裂,甚至露出了木板下面潮湿的泥土。这样的地板如果被鲜血浸透是很难清理的,不仅费时,而且费力,就算是这样也没办法将木板恢复成原来的状态,原来的颜色。

瞎子的意思却是“清理干净。”

干净的意思就是干净,即干且净,这是一项几乎不可能完成的工作,所以等孟昶从船上回来后,还看到刘雨撅着硕大的屁股趴在木地板上,拿着一块抹布认真的清理木板之间的缝隙。

缝隙一般都很小,还没有刘雨的手指粗,所以虽然他做的很认真,很仔细,但实际的效果却是极差,孟昶离开饭馆时,他在清理最靠近大门的木板,因为这块木板上沾的血很少,清理起来也是最轻松的一块,可是等孟昶回来时他依旧在清理同样的一块木板。

他看向孟昶的目光里透露着期盼。

孟昶当然也明白他的意思,面对一个刚刚似乎救过他一命,又一起喝过酒的人的求助,他实在没办法拒绝,况且帮助人本就是一件有意义的事情,但是他却没有答应,因为他手里拿着一幅画,因为瞎子在等他。

孟昶从刘雨身边走过,目光没有任何停留,就像似没有看到这么一个人。

刘雨已经快要哭了,手中的抹布卡在木板间的缝隙里,等他抽出来时,抹布已经破了一个碗口大的洞,这已经是他用坏的第五块抹布,而他连一块木板都还没有清理干净。

他似乎真的要哭了,这样一个粗壮的人哭起来一定不会好看。

不好看的东西通常会影响人的心情。

小叫化就是这样。

他本来坐在凳子慢悠悠地看着,一个粗壮的男人做起一个姑娘家才会去做的细致活儿是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所以他看得很认真,也看得很开心。

不过他现在却开心不起来,他同样也坐不住了,因为他看到了刘雨那张难看的哭丧着的脸。

他从凳子上站起,几步走到门口,指着刘雨的鼻子没好气地说道:“你这个大笨熊,不,你笨得连熊都不如,简直就是头猪,一头酒喝得比谁都多的猪。”

小叫化似乎还在为刘雨多喝的那点酒耿耿于怀,其实刘雨也没有喝多少,只不过一个人喝了半坛而已。

被一个人骂成猪,大部分人都不会高兴,但是刘雨却嘿嘿傻笑着,他说道:“你肯定有办法。”

“我当然有。”

小叫化仰起头,目光斜视着他,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不屑地说道:“可是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刘雨的回答却让小叫化大吃一惊,他实在想不到这样的一个人居然也一句极度无耻的话。

刘雨说道:“你不告诉我,我就哭给你看。”

小叫化眼神呆滞,嘴巴张得很大像是塞进五个鸡蛋在里面,许久之后他才从嘴里挤出两个字:“你狠。”

刘雨点了点头,笑了笑,说道:“客气。”

客气有时候并不是真的客气,小叫化背负着双手,绕着刘雨走了一圈像是一个巡视学生是否用心功课的老师,做足了派头之后,他才缓缓地说道:“被血浸透,地板已经不可能再清理干净。”

刘雨此时已经成了一个乖学生,他点着头,很肯定的说道:“一点可能都没有。”

小叫化叹着气,又说道:“但是你却要把这里清理干净。”

刘雨点头,应道:“必须要清理,完全的干净。”

小叫化说道:“所以我们一定要想个其它的法子。”

“什么法子?”刘雨问道。

小叫化说道:“比如说,换!”

“换?”

刘雨的眼睛突然亮了,他像似已经知道了该怎么做,但他还是问道:“换什么?”

小叫化说道:“当然是换木板,通通换掉全部换掉。”

想了想,小叫化问道:“这里附近可有树?”

有花,有草,当然会有树。

刘雨点头,回答道:“有。”

小叫化又说道:“像你这样的人,把树砍倒,再把树劈成整齐的木板,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刘雨肯定的说道:“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小叫化说道:“那你为什么还不去做。”

刘雨就走了,走的时候还带了把刀。他要用这把来砍树,再将树劈成木板。

普通人用一把刀想要完成这样的事情,必然要花上很长的时间,刘雨当然不是个普通人,所以不一会儿,他就抱着厚厚一叠木板走进了饭馆。

接下来他就开始拆,拆地上原本的木板,这次他用的是自己的拳头。

他的拳头很硬,力气也很大,所以他拆得很快,可是当他听到瞎子说两个字,一个人的名字的时候速度就慢了下来。

瞎子缓缓放下手中的画,长长叹息后,说道:“刘云果然不愧是刘云。”

将画仔细卷好,放到孟昶手中,他又说道:“这幅画很好,虽然你现在还看不明白但你以后肯定会明白。”

孟昶将画放入怀中,默声不答。

瞎子又说道:“你现在一定有很多问题要问我?”

孟昶答道:“是。”

瞎子说道:“但这些事情暂时还不能告诉你,等到时机到了你自然会知道。”

面对着孟昶,他又问道:“你可相信我?”

“我信。”

孟昶这两个字回答的斩钉截铁毫不犹豫,所以瞎子就笑了,他背着双手开始往回走。地面上的木板已经被刘雨砸得支离破碎,露里搭着木板的支架,瞎子就在支架上缓缓走进后门,一步都没有走错。

“那幅画能不能让我看看?”刘雨问得有些犹豫。

这世上有很多人,在听到别人的事情的时候,通常都会很果断很有办法,偏偏自己遇到问题的时候却显得犹豫不决,优柔寡断。

孟昶答道:“能。”

能的意思通常都很简单,所以这幅画就到了刘雨的手上,他刚看了一眼又还回给孟昶。

“告诉你一个秘密。”

刘雨突然靠近孟昶低声地说道:“其实这种画,我在三岁的时候就已经会了。”

孟昶说道:“当真?”

刘雨肯定的回答道:“当真!”

孟昶说道:“你三岁的时候只怕连笔都不会拿。”

刘雨说道:“我用得不是笔。”

孟昶疑惑的问道:“那你用得是什么?”

刘雨看向孟昶的一身,抬起头来眼里露出意会的目光,他说道:“你懂的。”

随后他又补充说道:“只不过我是在雪地里画,而且颜色是黄的。如果连你这张黑色的纸都能叫画的话,那我岂不是个天才?”

话说完之后,刘雨哈哈大笑,只不过他的笑声里却有一种悲凉的感觉。

孟昶懂,视若如父的人死了,任何人的心里都不会很开心,笑容有时候只是一种隐藏。

人岂非是经常做这种事?

小叫化居然也懂了,但他却只说了三个字:“铺木板。”

木板很快就铺好了,两个人铺总会比一个人要快得多。崭新的木板还带着木头的清香,驱散了饭馆里的血腥味,小叫化深深吸进一口,又缓缓呼出,看着蹲在地上清理木板边缘毛刺的两个人,夸赞道:“做得不错。”

两个人对于力量的控制都已经达到了人类的极限,这种简单的活儿,当然会做得很好,所以两个人对于小叫化的夸赞没有丝毫的高兴

小叫化又指着饭馆外的尸体问道:“这个怎么处理?”

“埋。”两个人异口同声的回答。

他们回答的如此干脆,是不是如果有一天他们死了也希望有人会这么对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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