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
库洛洛耐心地提醒:“那只狗。”
“你妹!!都说了它叫鲁西鲁!!!……阿你说什么?它不见了??”莫琳一愣。
“嗯。”他点了点头,指指落地窗的方向,“昨天它从窗缝走出去的。没有回来。”
“……”女孩顿了半分钟,沉吟,“唔……既然是它自己要走的,那就由它去吧。这叫什么来着,动物向往自由的本能?”
男人的指尖轻轻划过书页:“那么,你的鹦鹉呢。”
她愣了半秒,然后缓缓别过头,像是无所谓般地将视线转向窗外。
树叶青翠。
“你知道,总有那么些生物习惯了听从命令的豢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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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琳是个多梦的人,所以她现在很冷静地站在一片虚无中,看曾经见过的人一一从眼前掠过。
一个,又一个。
如同投影般无声的寂静。
这种梦很没有意义,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反正也已经回不去了,留着这些淡忘了很久的回忆伤感来伤感去的不是显得做作么。
可是梦境往往十分不讲道理。
它给你看的,你就必须要看。
于是她索性坐了下来。
孤儿院的院长,辅导老师,朋友,局里的上司,拍档老张,扫厕所的王大爷,看门的李大爷……
大部分她都忘记了他们的脸,所以就连影子都是模糊的。
然后梦境开始渐渐坍塌,有着晃眼白光的房间中,冰冷的水灌入。她知道是那种半透明的深蓝色,如肖邦般诗意。
但就是让人喘不过气。
她讨厌这样。所以她挣扎了。可她忽然发现她的手腕脚踝都被绑上了锁链。
冰冷地磕着皮肤。
叹了口气,女孩不再反抗。
然后梦里的‘灯’就这么突然被关掉了。漆黑一片。
很安静很安静,她觉得这样下去她会疯掉。于是动了动锁链希望发出些声音,可是就连水中的气泡声都仿佛被冰冷吞噬……
好吧,她淡定地沉默了,想要想起绝望是个什么感觉。
……
可惜的是,就在她快要想起来的时候,好像从很遥远的水面上传来了呼吸带起的水泡声。
——咕噜咕噜地响个不停。很吵,但不讨厌。
接着,她手心一暖,被人从水里拽了起来。
温热的感觉似乎从脱离水面的瞬间忽然袭上,女孩怔愣地张了张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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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琳,我想你该戒一段时间的咖啡。”
将她从水里……哦,不对,是将她从梦里叫醒的男人坐在床沿边,像是照看婴儿的保姆般带着无奈的笑容。
“呼……只是最近熬夜时间太长而已。”
莫琳伸出手背掩住了眼睛,隔绝开明晃晃的灯光。
“试着关灯睡吧,总是这样对身体不好。”
“不要你管。”嘟囔了一声,她侧过身踢了踢被子。
库洛洛微微一笑,帮她重新拉上,仔细盖好。
女孩感觉到了有些东西似乎在以十分不妙的趋势发芽……
她绝对不想承认但也不能否认被他温热的掌心握住的那一刻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救赎感。
——就像罂粟的毒,交织在这场令人陶醉的酩酊……
库洛洛是个糟糕的男人(小修)
莫琳很少脱下军装,穿着穆斯卡送的白色抹胸高开叉礼服,她难得地看起来像个正常少女。
司仪在前面慷慨激昂地发言,未婚夫站在她左边,女孩不自然地挽着他的手臂。
“莫琳,你今天看起来很漂亮。”穆斯卡侧头在她耳边轻声说。
“……谢谢。”
事实上,莫琳还是比较庆幸和她订婚的人是穆斯卡的,毕竟他比那些脑满肠肥的高官要正常得多,并且好歹也认识了那么久,她很清楚这个男人只对事业感兴趣。
“生日快乐。”他绅士地微微欠了欠身子,在她手背落下一吻。然后拿出了一个小小的方盒。
她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司仪已经报出了男方赠送订婚礼物的步骤了。
穆斯卡执起她的手,从方盒中拿出了一枚戒指。华美的银白色在灯光下泛着夺目的光晕。
银戒冰凉,缓缓沿着她的手指套入。
莫琳忽然有一瞬间想逃的冲动……
反射性地看向台下左边的角落里,一身黑色西装的男人微笑着看向她。
视线相接,库洛洛手中的酒杯浅浅向前送了送,唇形微动。女孩看得很清楚,他说的是——恭喜。
于是莫琳吐了口气,淡然了。
她刚才有抱过什么希望吗,没有吧,嗯,没有,绝对没有。
女孩这才想起,库洛洛还是最初的那个库洛洛。和她根据获得的资料得出的分析结果分毫不差。
花了很多心思抢来的东西,往往第二天就会出现在黑市上。他不是那种被独占欲控制的人,或者换个说法,他只是不在乎……
再珍贵的玩具,只要他没兴趣了,那么转眼就是垃圾。
而她对这个男人来说也只是一个时光的记号,像个书签般只是在他的人生中填补了一段本该拿来看看书抢抢东西的空白。
啧。
真是……糟糕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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仪式结束,穆斯卡跟着苏莱尔各处应酬,女孩随意找了个不起眼的地方呆着。
“呵……白色的裙子很适合你。”糟糕男坐到了她身边。
莫琳只看了他一眼,继续晃手里的酒杯。紫红色的半透明液体在玻璃杯中缓缓打着圈:“赞美词太土了不适合你。”
库洛洛听后淡淡地莞尔一笑:“那么,我们做点有趣的事怎么样。”
“……你想干嘛。”她皱起了眉。
今天就是制约解除的最后一天,还有半个小时左右就到十二点了。他难道想做出些什么麻烦的事么。不,等等,库洛洛不是没有脑子的人,他说过父亲不是简单的人物,在这里跟他对上没有任何意义……
女孩的脑海中在几秒内闪过一堆假设,甚至做出了最坏的打算。
男人仿佛看穿了她的想法,放下酒杯,微笑着握住了她的手腕向外走:“莫琳,别紧张。我不是杀人狂。”
“……”她往回抽了抽手,却发现他握得很紧。
“……乖一些,我带你去看生日礼物。”轻柔的语调带着诱哄,莫琳好像一直都对这个没有免疫力。
果然,她不满地抿了抿唇后就不再挣扎。
在订婚仪式上戴着未婚夫送的戒指和别的男人离开礼堂么……真不知道是她疯了还是世界疯了。
哦,这个世界好像一直都是疯的。最应该吃药的男人正拉着她的手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散漫地步行。
“喂,你要去哪里。”
十一点多,安斯比特的大部分人都已经陷入熟睡。街道上昏黄的灯光忽明忽暗,夹杂着周围不知名的细微虫鸣,让女孩产生了一些不舍的感觉。毕竟明天就要离开这个平静的小镇了。
风呼呼地拂过脸庞,带着一丝泥土的气息。被握住的手心却透着温暖。
“到了。”
脚步戛然而止,莫琳也跟着停了下来。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是一片枯萎了的花田。
“……这里是?”
库洛洛没有回答,牵着她从花田中央被踏出的泥泞小路走了进去。
站在宽广的花田中,夜风灌入,掠起一大片沙沙的声音。四周漆黑一片,只偶尔闪过几点流萤。
“想看么,雪葵。”男人微微垂头看着她。
“诶?”
他看着女孩一瞬间呆愣的神色,轻勾起嘴角,左手一翻,红色封面的书籍便出现在手中。
……
顷刻间,花朵的香气随着扩散的烟雾蔓延,雪白的颜色从两人脚下如同海浪般瞬间盛开!
一圈一圈地扩散着生长,细碎的声音如同雨打屋檐般落下点点白光。美得惊人……
莫琳怔在原地。
“……你不觉得,这种时候女方该主动一些么?”库洛洛的手揽上了她的腰,语音带笑地问。
“……”问题是另一方还在震惊当中。
于是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俯身吻住了这个似乎完全不懂情趣的女孩。
在这个没有蝉鸣的夏末,时间仿佛定格在一刹那,她银蓝色的眸子微微睁大,就像封印了一个夏季的晴空,哪怕若干年后跨越无数个黑夜,依旧耀眼灼目……
——仿佛一切都在一刹那苏醒。
包括女孩打了死结的心。
唇舌交缠,牙齿碰撞的轻微声响带出了旖旎的氛围。许久,她不自然地向后退了退,结束这个吻。男人并不挽留,只将她抱到怀里。
莫琳艰难地干咳了一声,尽量扯出了漫不经心的语气:“这是……什么能力?”
“你不是见过么。大面积治愈。”男人微微歪了歪头,似乎对这个场景还算满意。
莫琳张大眼睛:“不是只能用三次么?你拿这么珍贵的能力做这种事!?”
“呵……很值得不是么。”
“……疯子。”
白色的花朵在脚边摇曳,像是为了响应这绝美的光景,星星点点的流萤多了起来,如坠银河……
她埋在男人的怀里咬了咬嘴唇,扯着他衣角的手上移,第一次环住了他的腰。
反正是最后一次了,女孩告诉自己。
库洛洛的怀抱一如既往地温暖。
当然,这体温与思想无关。莫琳相信曾经有很多女人都死在这种温柔里……
手腕上的桎梏忽然松了。
两人几乎是同时松手然后朝后退开一步,默契得让人想鼓掌。
女孩看着地上的白色花朵,等着他开口。
“……这段时间我很愉快,莫琳。”男人浅笑。
“唔,我正好相反。”她撇了撇嘴,“那么你现在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