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为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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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为煞- 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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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人总是以为自己很强大,可以做到许多事,然而世事无常,在它面前,就算是再精于计算的人,也只能软弱的哭泣绝望。
  就像是面对顺流而下的水,没有人能让它逆向而行。
  就像是站在山脚仰望高山,只能让人感到自己的渺小。
  在数日之后,夜色来袭的清波河,就像一只张着嘴吞噬一切的妖魔,张牙舞爪迎接着属于它的盛宴。
  浮在水面的沈青愁,双目被恐惧浸满,从未有过这般的绝望无力。
  “花丫头——”漉漉的头发耷拉在他脸上,他一抹脸,让自己能看得清楚一些,可是天色越来越暗,所入眼的只有鬼魅一般的湖面。
  他哆嗦着苍白的嘴唇,焦急的大喊,声音带着撕心裂肺的颤抖:“花丫头——”
  没有任何回应,只有潜藏在暗处,妖魔的嘲弄。
  他一次又一次的潜入湖里,心却一次又一次的沉下去,身上的伤口已经尽数裂开,但他感不到痛,任鲜红的血液淡化在冰凉的河水里,他始终找不到那个人。
  “花丫头——”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丫头,你到底在哪里……在哪里……
  他不会知道,其实刚刚他差一点就找到了花鸢,在她被流水冲走之后,他已经找到了她刚刚在的水域。
  然而便是相隔的数秒钟,让他们失之交臂。
  四面八方的湖水淹没了花鸢,她的奋力挣扎显得那么的无用,越是挣扎,便沉得越快。
  她刚刚似乎听到沈青愁的呼喊,想要向他求救,可是一张嘴水就涌了进来。
  她窒息难受,幸好这种感觉很快就消失了,曾经以为淹死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因为就连呛水都让人那么难受。
  现在才知道,当水浸满了鼻腔和腹腔,难受的感觉只有片刻,很快会感觉不到了。
  因为大脑的缺氧,根本就麻痹了任何痛苦,感觉不到痛苦,反而很安详,安详到可以放心的睡去。
  她的身体松软了下来,不再挣扎,紧握的拳头也松开,整个人飘荡在水里,就像是在遨游天际。
  听闻,一个人死的时候,过去种种会如走马灯一样回放在脑中,是否她正在经历同样的事?
  为什么,她的嘴角会带着一丝,似有似无的笑意,就像是已经进入了,最甜美的梦乡……
  ……
  河水荡荡漾漾,将一块块木屑和残碎木板、木片推向岸边,在阵阵河水拍击礁石的声音中,子规鸟凄切的啼声清晰可闻。
  那唱了那一遍又一遍哀伤的歌,让今夜朦胧的夜色更加迷离——
  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剧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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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好吧,最后两个字是开玩笑的,嘿嘿,嘿嘿,嘿嘿嘿嘿,表被吓到,躺下任抽打)
  第五十八章
  “清波河上走,莫遇断水流。扎金袋不满,鱼肚翻翻转。”
  这是凤阳一代渔家的四句顺口,凤阳一代,有条旁支大河,河面宽广,河水清澈,名唤清波河
  而“断水流”,则是一伙盘踞在此的河盗,所谓扎金袋,便指的是每次这伙河盗出来“做活计”的时候,用来装金银财物的口袋。
  断水流有个规矩,每次出动,扎金袋若是装不满,一船的人都要遭殃,那么清波河里的鱼儿,可要撑得肚皮儿翻转过来了。
  至于是什么撑了它们的肚皮儿?就不言而喻了吧。
  断水流可以说是一伙穷凶极恶的恶徒,他们的当家童笑虎,江湖人称“水上虎”也是个狠辣角色。
  此人自幼水性极好,游得比鱼儿还快,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再冒头就在老远老远了。
  他又生的胆大心狠透着一股杀性,七岁上把与他打架的娃儿按在水里差点溺毙,十三、四岁时举着砍刀把虐打他老娘的继父活活砍死,后在官府来抓之前跑了路。
  从此就开始了在江湖上打滚,不知在哪里学了一身武艺,也没走正途,而是落草为寇,成日里打杀掠劫,在绿林道里,也算一号人物。
  约在几年前,不知生了什么变故,弃了原先的地盘,带着一些亲信挪到了清波河,另起炉灶,重整人马,成了为祸一方的“断水流”河盗。
  童笑虎此生从不知道怕字怎么写,不管是第一次杀人,拎着菜刀一刀一刀的捅向他的继父;还是混江湖的时候,一次遇上硬点子,给人砍断了小半个脖子——至今他脖子上还留着诺大的伤疤;又或者是风闻朝廷要派兵围剿他们的时候,他都没害怕。
  但是他现在怕了,真的怕了。
  他被逼到了角落,背后紧紧贴着墙壁,睁大眼望着眼前的一切。
  灯芯在燃烧中发出“噼啪”的炸裂声,火影跳动,光线昏昏暗暗,让人恍恍惚惚,却又能看得清楚,这里已经不再是平日聚议的大堂,而是血堂——
  死去的弟兄横七竖八的躺在那里,面上还凝固着临死前一霎或者惊恐万分或者怒目圆睁的表情;残肢断臂遍地都是,分不清哪一块皮肉是谁的;那刷白的墙壁和朱红色的柱子上溅洒着触目惊心的血迹,一大片一大片,就跟泼上去一样……
  童笑虎正呆滞着,突然听得窗外粗哑的“哇——”一声,唬得浑身一震,扭头看去只看到一个小小的黑影飞过,原来是一只老鸹。
  他额上的冷汗顺着侧脸滑下,喉间的喉结随着吞咽声,滚动了一下,再瞥眼过去,那个人仍然安静的坐在那里,喝酒。
  这堂上全是死人,只有他们两个活人——不,应该说,整座水寨,甚至可能是整个黑獭子岛上,也都只有他们两个活人。
  那喝酒的是一个黑衣少年,他面向内坐在门槛上,一手托着小酒坛,一手持着滴血的剑。
  这一地冤魂,便是他一手造就。
  他脸上映着跳动的火影,两颊因酒意而显不正常的红润,相貌倒生的极好,只是眉目深深的凝在一起,似乎很不开心,神色亦很疲惫。
  也许是喝了酒的缘故,他看向别处的目光有些飘忽,含着些愁苦哀恸之色。
  他的样子,实在不像个丧心病狂的杀人狂魔,反倒像个失意的多情少年,为着不为人知的情愫,黯然神伤。
  他一口一口的泯着酒,酒液从他嘴角溢出,然后被胡乱的袖子擦去。
  其实,他也不是酒徒,只是……太累了,而数日以来,闭上眼就会听到叠叠水波荡漾的声音,吵得他烦躁不堪无法入睡。
  他垂下头心想,若是再来上两坛子,今夜许就能睡上一会儿了,他实在是需要好好休息一下,这样明天才会有精力继续下去。
  他想着自己的心事,看也不看童笑虎,可是童笑虎不敢动。
  童笑虎瞥一眼离自己并不远的窗户,却仍不敢妄动,方才这大堂上,除了他,还活着一个平日得力的属下,那属下离窗户只有三步之遥,便是在少年喝酒的时候,想要趁机翻身出去,却在中途被这个少年击毙,此刻正伏尸在窗檐之上。
  至此,他方才明白,这世上真有势如闪电的剑。
  阵阵晚风送来,醉人的酒味,刺了童笑虎的鼻子,他抽了口气,颤声问道:“我……宝儿还活着吗?”
  他知道自己势必活不过今天了,自打走上这一条路,也没想过自己会好死,活一天便快活一天,浑当是赚的。
  可是最近却越来越害怕,只因为他的小妾给他生了个儿子——宝儿。
  算命的曾说,他命里无子,他自己也觉得许是坏事做多了,所以老天罚他生不出孩子,可不想一年前他的小妾有了身子,今年年初一个大胖小子落了地。
  随着这孩子落地,他的胆子却变小了,活了这么多年,终于开始知道害怕是什么感觉了。
  少年坐在门槛上,分隔了门里门外的世界。
  门里,火光昏暗,尸横遍地。
  门外,夜色惨淡,树影狰狞。
  哎……
  是谁在叹气?如此愁肠?
  就像有许多许多哀愁别怨,在四周回荡回荡。
  少年一手竖起那把染血的剑,一手握着小酒坛,慢慢的倾倒,飘香四溢的酒液,在寒光肆意的剑身上,如小溪流水一般缓缓而过,冲去了剑上的血迹。
  他没有回话,只是专心的清洗着剑身,表情淡漠,却不知为何,他的身影笼进门外的夜色里,分不清楚,到底是夜色,还是他的身影更加惨淡。
  明明是个刽子手,为何浑身笼罩着一层难过的气息,那张脸上找不到一丝得意或者愧疚。
  只有用目无表情,压抑着的愤怒以及……绝望。
  “说啊!是不是宝儿已经……”童笑虎红着眼低吼道。
  宝儿,他的心尖儿肉,数日前就是被面前这个少年掳走了,而这少年不要金银,只要他们帮他找一个小姑娘,若找不到,不止小宝,整个断水流都要以命相抵。
  这一切的起因,不过因为断水流做的一桩“买卖”,那一日他并未亲去,只听回来的下属说,在做“买卖”的时候,遇到抵抗,于是大开杀戒并凿沉了一艘客船。
  凿沉几艘船,杀几个人,对于断水流并不算什么要紧的事,他当时不以为意,却根本没想到,这回是招惹上了要不得的煞星……
  “死了……”少年终于开口了,声音如生锈的琴弦一般粗粝嘶哑,数日的不眠不休及久战之后的疲惫,并非只在他面容上显现,还有他不再清晰的视野,会出现幻听的耳朵,和嘶哑的声音,发麻发木的指尖。
  童笑虎闻言一惊,只觉得天旋地转,幸好少年继续说了下去——
  “……死了这所有人,都没见你皱个眉头,可却对那孩子牵肠挂肚,你只在乎他吧……那是自然的吧,谁让那是你唯一的儿子。”
  少年突然抬起头,双眸射出寒光,习惯性的想要撑出一个冷笑,也只是嘴角抽了一下,没笑出来。
  “你对你‘唯一’的儿子如此牵挂,可我呢,我也失去了‘唯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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