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唐Ⅲ·王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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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唐Ⅲ·王孙- 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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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浅墨只觉此人无聊,忍不住一皱眉,低声道:“这又是谁?”
    方问时,却听那少年咦了一声,侧目去望向李浅墨身边的珀奴。满校场的破烂衣服少年,只她一个女孩儿,身上穿得花花绿绿,可那花花绿绿,一到了她的身上,就显得别样的好看。
    却见那来人一边望,一边厢忍不住整理起自己衫子的领子来,斜睇着眼,冲着珀奴笑。李浅墨一见之下,忍不住吃了个苍蝇般的恶心。
    却见索尖儿脸上的表情完全僵住,好半晌,才缓过神来,僵硬地道:“这就是……我娘后来嫁的那家的先房儿子了。说起来,他也算我的大哥。他名叫辛桧,而他爹,却是我爹当年的仇家,曾在我爹手底下输过半招的,是长安城有名的地方一霸,名叫辛无畏,绿林人称‘辛苦刀’的……我逃出来前,在他手下,没少吃苦头。”
    这番话,索尖儿说得极为辛苦。
    李浅墨心中只觉一阵歉然。原来,索尖儿心中一直记挂死去的娘,后来就是被迫嫁给他生父的仇人的,当时情势,想想也颇惨然,怪不得那日陈淇密室中,索尖儿对着他生父的牌位,会如此愤愤不平。
    他后悔对索尖儿发此一问,这分明是索尖儿心头隐痛,如不是他把自己当兄弟看,再不肯隐瞒自己什么,也不会勾起他如此痛苦的自述。
    却听那位辛桧笑道:“我说小尖儿,你倒是我做什么你跟着学什么。当年我无聊时,跑到街上混,结果你也学着跑出家门,在街上胡混,可……”他一皱眉,“画虎不成反类犬,当年我结交的是什么人?金公子,刘公子,绸缎庄的严公子,怎么你一到街上混……”
    他手里的扇子指指点点,就指点向索尖儿手下的兄弟:“……就扯上这一班叫花子?当真是烂泥糊不上墙。后来,我跟金公子、刘公子与严公子他们为了好玩儿,也曾在新丰市开堂,怎么你今儿也学会了?不过这小孩儿家的把戏我早已不玩了,没想你却还捡起来当个宝似的玩。”
    说着,他面色一整:“知道你大哥现在做什么吗?”然后只见,他得意洋洋地在腰间掏出一块令牌来,喜滋滋地在手里摆布着,笑嘻嘻道,“我现在可是官府的人了,在衙门里当不良帅。”
    他接着一声喝道:“所谓不良帅,单管的就是你们这等鸡鸣狗盗的小窃之辈。小尖儿,别当你做过我的小弟,以为我就会包庇纵容你们。王法在此,岂能容情?给我说,今日,你们百余号人,聚在这里,却是要做什么!”
    眼见他发起官威来,索尖儿不由鼻子里面哼了一声。
    那辛桧洋洋得意,李浅墨心头不由一阵鄙视,可他不惯多言之人,却也没有开口说话。
    见索尖儿不开口,他手下那帮兄弟自然就没开口。他们眼见辛桧身后分明还跟着十来个官差,心头却也不由怯惧。他们不过是长安城最底层的小混混,如何敢惹长安尹手下的官差?
    那辛桧一时得意已极,竟又斜着眼向珀奴看来,眼神中,油腻腻的,仿佛眼珠子都快化成了酥油,就要滴下来。
    却听珀奴哧声一笑,冲李浅墨道:“公子,这人好生奇怪。”
    那边辛桧见珀奴终于开口,且还是谈论自己,忍不住就面露喜色。
    李浅墨没有答言,却听珀奴笑道:“我怎么年,怎么觉得,他一张脸怎么没洗干净就跑了出来啊?”
    她本来天真烂漫,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声音并未压低。那边辛桧听到,忍不住伸手就一摸自己的脸。
    却见珀奴居然还伸出手来,指着辛桧的衣服道:“他穿的衣服颜色也好奇怪,我从来没见过人把这么古怪的颜色往自己身上套的。他是个戏子吗?怎么从他一过来,一张脸上,表情就变个不停?还没完没了的,自顾自说了这么长一段话,也没人理他,你说他怪不怪?”
    辛桧从一看见珀奴起,忍不住就要装腔作势的显摆给她看。似珀奴这般美丽的胡人少女,他只觉自己还从未见过。如不是有她在场,他也不会这般自命风流、自认倜傥地表演个没完。哪承想,那少女一开口,竟让自己当场吃瘪,心中一时难受得过不得。
    偏偏,这时,那索尖儿手下的百来个混混同声发出嗤笑,那笑声虽低,却最具侮辱之意。这帮混小子们平日混在街头,起哄嘲笑,那是久已练就的把戏。只要被他们哄着了,差不多年纪的人只怕个个会羞窘难当。
    辛桧忍不住一时怒火填胸,方待发话,却听珀奴大声诧异道:“公子,真真奇哉怪也……”
    她像好奇也甚,忍不住套了一句汉人的古话,说得声调比她口中的“奇哉怪也”还要来得“奇哉怪也”。只听她道:“我见别人生气,眉毛都是立起来的,怎么他现在像在生气,眉毛却是耷拉下来?”
    凡女孩子要损起男人来,那真所谓刀刀见血,辛桧气得脸都绿了,却听珀奴又拍手大笑道:“快看,你快看,公子,他的脸居然绿了。原来他不只衣服是绿的,脸也能绿的。”
    只听辛桧大喝一声道:“兀那小厮,你是什么人,跟这帮混混儿混在一起,在打什么歹主意?别看你穿得像个良家子弟,以为蒙得了谁?现在,跟我回衙门说话去!”说着,他一指珀奴,“而这女子,可是你拐骗来的?”
    珀奴本已惹他动怒,但他又不欲向珀奴发怒,忍不住就冲李浅墨发起官威来。
    且他心中虽对珀奴怒极,说到“这女子”三字时,喉咙偏不争气,竟把那三字说得饴软无比。
    李浅墨还没答言,却听珀奴已先怒道:“你才是拐来的!”
    她圆睁怒目,越显得眼睛下一个鼻尖翘翘的,就是怒也怒得这般好看。
    只见她指着辛桧道:“你觉得我有那么傻吗?会让人说拐就拐。”
    偏偏辛桧虽见她对自己动怒,却偏偏对她发不出脾气,尴尬笑道:“姑娘自然不傻,看着……还明慧无比。”
    他自己也觉得自己这句话说得软弱已极,有意要找回场子,重又戟指指向李浅墨道:“不过,那小子一看就是奸顽之辈,想来奸滑无比,姑娘是上了他的当也未可知。”然后,一挥手,就待冲手下人吩咐把那小子给他捆回衙门里去。
    没想珀奴忽然粲然一笑,阳光下,只见她颗颗牙齿细嫩如贝,低声羞语道:“我才不是他拐的,我是……我家公子打赌赢回来的。”
    说起李浅墨那日打赌赢她之事,她竟然心里还满怀高兴,所以声调欢悦,表情娇软已极,把辛桧都说得心中怦然一动,暗道:打赌赢的?在他心里,从来赌、色相联,这时只觉这番话听来,竟说不出的暧昧,也说不出的风情旖旎,一双眼忍不住糖饴般地粘向珀奴,恨不得一时就把她给粘过来、赌过来,搂在怀里,想怎么搓弄就怎么搓弄才好。
    只听他控制不住自己地软声道:“竟是赢来的?小娘子,你是何人,住在哪里?等我闲时,也上门把你赌赢来可好?”
    珀奴全没机心,见他问起自己住址,一皱眉,忍不住叹道:“我现在,正没地儿住呢,一清早,就被你们汉人中那个不讲理的房东给赶了出来,到现在,还不知晚上要露宿何处呢。”
    辛桧一怔,接着一拍额,诧异道:“原来,你就是被我吩咐那房东赶出来的三人之一?早知有小娘子在,我断不会叫那房东行此无礼之事。”
    说着,他扫眼冷视了索尖儿一眼,含笑冲珀奴道:“他们这些房钱都交不起的穷汉,姑娘跟着他们做什么?白白玷辱了自己。不如我给姑娘找个地儿歇脚,保证又干净又雅致,强如跟着他们委屈受罪了。”
    没想珀奴突然翻脸。她再天真,也明白那人打的什么主意了,脸色一沉,竟冲辛桧怒道:“原来,你不安好心!我一开始看你眼睛斜斜的,还不好意思说你,没想你连心也是歪的!”
    她一语说完,只听那边混混们又是一声哄笑。
    辛桧连番受辱,忍不住脸色大变。为了撑面子,口里再也不顾及珀奴了,冷笑道:“原来是一帮傻子。”
    他望向索尖儿道:“不只是我这傻兄弟傻,跟着他的人,连那婆娘,被他的傻气染着了,自然也傻了。”
    只见他鄙夷地看着索尖儿:“你先前在乌瓦肆一带鬼混,自甘堕落到我懒得理你。后来听说,城阳府居然几次三番找你,要收你入门下,给他们办些小事,那时我才醒过神来,以为这一向看错了你,只道你很有心机,在乌瓦肆混原来打的是这等主意。若果如此,那咱们兄弟两个倒该深交深交了。”
    说着他哈哈大笑:“哪承想,我难得高估你一回,终究还是高估错了,所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你又干得出什么事业来?居然回绝了城阳府的好意,这么好的生意你不做,硬撑着细胳膊来拧大腿。跟你明说了,我现受城阳府杜总管之托,就是要把你们这班乌合之众赶出乌瓦肆。姓索的,你听我一声劝,乖乖地夹着尾巴离了乌瓦肆最好,最好是永远离开长安,永不露面。否则,不只是你,连同你这班小兄弟,嘿嘿、嘿嘿……”
    却听索尖儿沉声道:“嘿嘿什么,我不像你,扔一根骨头,就抢着上去给人家做狗了,这又有什么稀奇。”
    那辛桧正要显自己威风。他方才白受了珀奴的鄙视,有心要找场子,这时正怕别人不惹他,闻声一怒道:“好小子,今日,我就擒你回衙门里去。到时,只怕你再叫大哥,跪在地上求我,也不中用了。”
    说着,他一跳而起,摸出袖中铁尺,就冲索尖儿打来。
    索尖儿伤本还没好利索。
    但羽门中人,最善疗伤。李浅墨这几日借着与索尖儿疗伤之机,还兼顾着帮他调理内息。李浅墨面嫩,最怕触犯于人,不肯叫索尖儿觉得自己是在指点于他。可索尖儿何等聪明之人,有这等名门弟子代自己疗伤,调理内息,还时常谦虚地问自己自幼以来,瞎摸瞎练时的真气走向,话中隐隐就有点拨自己的意思。李浅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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