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别羽人，离开落下孤灯，慕少艾负手漫步在回去的路上，心中万千思绪，思绪纷纷，不着边际。
唉呀呀，真是麻烦啊…想他药师何时这样龟毛了？慕少艾在临近家门的地方停下脚步，吸一口烟管，吐一片云烟，叹一口浊气，伸手拿出一块铜板。
“正面上崖，反面入谷，一切就看天意吧。”暗自嘀咕一声，慕少艾将铜板抛向空中。
铜板映着蓝天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然后数十周三百六十度空翻，坠落地面，接着…一路向前滚去。
咦咦咦？怎会这样？慕少艾看着一路不停的铜板有些发怔，是说老天你决定一件事所考虑的时间也未免太长了一点吧……
慕少艾有些无奈地跟着那铜板一路走去，只见它滚过了草地，滚过了荒道，滚过了石林，就在速度逐渐为零的时候，“噗通”一声滚进了水里。
“唉呀呀，这倒霉的铜板……”慕少艾扶额叹道，却不觉自己已经回到了岘匿迷谷之内，直到那察觉动静的蠹鱼孙叫嚣着跳出水面，这才缓过神来。
“慕少艾，你去哪里了，怎么才回来？”蠹鱼孙的声音中透着极大的不满。
哎呀，到家了~慕少艾转身回视来路，最终只是索然一笑，摇摇头，对蠹鱼孙说道：“感谢老天吧，不然你现在还看不到我。”
“少艾，少艾！”不远处，阿九一路蹦跳过来，等到近前，直接撞进慕少艾怀里。
“唉呀呀，老人家的骨头全让你撞散喽~”慕少艾摸着阿九的脑袋，满眼的宠溺，“阿九，我不在家辛苦你了。”
“知道就好！”阿九抬起头，拍着自己的胸脯，一脸的得意。
“不对不对，辛苦的是我，是我啦！”蠹鱼孙举鳍抗议。
阿九绕过慕少艾蹲到水边，“鱼爷爷，你头上都长着两只角了，还和小孩子一样争功劳，真不害羞。”
“呜啊，不公平啦，不公平！”蠹鱼孙嘟囔着沉入水中，心中仍然纠结：这长了两只角为什么就不能争功劳呢？
“阿九，这是我找到的药材，你将它放入原先的药方中，再将药重新熬上一遍，去端给剑子仙迹喝。”慕少艾拿出五珠草递给阿九。
“哦。”阿九接过五珠草，蹦蹦跳跳地离开。
“少年无端爱风流，老来赋闲万事休…”
“喂，看你矮矮的，不怎么高，怎会有失散的亲戚，你听有人在黄石阵内乱闯，听起来是美女，大美女唷！”熬完药的阿九脚运凌踪步踏空而来。
唉呀呀，难得药师诗兴大发呀！慕少艾心中叹惋，优雅地吸一口烟管，“毫无姿色的老粿，还是男的，我说阿九，先去湖边将你的耳朵洗干净再来。”
阿九忙摆手，“免了免了，我听清楚了，是一个来自崖上那间别墅琉璃仙境的老先生。”
“呼呼~说到崖上那间俗又有力非常便宜的别墅，又再度踩到我的尾巴，非常的彆扭。”慕少艾一手轻轻拍打着身前的石桌，悠悠晃着交叠的两脚，慢条斯理地说到，“想那时我稍稍地分神了两三秒，可爱的麒麟穴从此离我而去，乌鲁木齐，嘻嘻哈哈~”
“色子头上一把刀，谁叫你转头看美女！”深知慕少艾习性的阿九幸灾乐祸道。
“美人、美事、美景，好美是人的天性，美丽佳人，赏心悦目，顾眼补身，那是老人家的青春热血啊。”慕少艾深深地感慨。
“乐到你的眼睛，痛死你的心，送你两字——活该！”
“唉呀呀，这两字总结的精辟啊，为这学识、为这修养，药师我真该好好褒奖你啊~”慕少艾嘴角微扬，笑得纯良。
“啊，又来了，我还有事，我很忙，我来去了~”似曾相识的话语让阿九心中警铃大响，立马抱着药罐跑路。
“呼呼~这样和蔼可亲的微笑，用得着落荒而逃吗？”慕少艾喃喃自语，继续吞云吐雾。
“少艾、少艾！”只是不一会儿，阿九又叫了起来。
慕少艾无奈地扶额，“是又怎样了？里边有老虎会吃你是吗？”
“药又吐掉了，你的药罐子情况很差，我拿他没办法，”阿九拍着自己的脑袋，“这个人病得快死，还很坚持要与你亲自沟通——患者的权益！”
“呼呼~赏几针给他让他安静不就得了。”慕少艾不负责任地说道。
“那要是死了，与我无关喔。”阿九答得更不负责任。
“白费我的精神，算了算了。”慕少艾认栽，身移影动，眨眼已到屋中。
吐完药的剑子仙迹正静默地站在窗前，一脸的郁闷加无辜，他真的不是故意将药吐掉的，只是五脏六腑的叫嚣实在让他身不由己。
“我说你呀你，浪费我的药，实在是糟蹋你自己的生命。”
正在剑子沉默的时候，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随即竹帘翻卷，入眼既是非凡的风华。
掩竹帘，暖黄衣，半卷风采涤晨曦。尘世人，身不染，银丝流泻岁月痕。
“恩公…”剑子缓缓开口。
“恩公？你的恩人是蠹鱼孙，我可不想抢这份功劳。”慕少艾上前一步，伸手探上剑子的脉搏，“脉象微弱，气息虚亏，功体严重亏损，不吃药是等着归西吗？药师可不会念往生咒。”
“恩公的救治之情，剑子感激万分，只是……”剑子看一眼阿九端来的药汤，欲言又止。
“只是？”慕少艾顺着剑子的视线看过去，随手端起碗，浅浅呷一口药汁，半晌，默然无语。
“阿九。”放下药碗，慕少艾转身叫道。
“少艾，你找我？”阿九走跳进屋。
“我说九少爷，叫你煎药你就好好煎药，不要随便发挥自己的厨艺啦…唉，算了，你留下来陪这位前辈好好地玩，药师我自己动手。”看到阿九有些委屈地看着自己，慕少艾的话语顿时柔软下来，摸一摸额头，还真是无奈啊。
陪我玩？剑子心中郁卒更甚，“我不是小孩童…”
“看你白眉白发，叫阿九陪你是给你一个返老还童的机会，不是每个人都会遇到，好好珍惜吧~”慕少艾一边说着一边头也不回地走出屋子。
喂喂~看你头发也不比我黑多少啊，剑子只觉无语。
五 破戒僧
“慕少艾，我要吃馒头，我要吃馒头！”蠹鱼孙不只一次地叫嚷道。
“馒头没有，药汤一碗，千金难买，对你免费。”慕少艾翘着腿，倚坐在竹藤椅上，看着边上烟火阑珊的锅炉，答得轻快悠然。
蠹鱼孙瞪着慕少艾，有那么一瞬，觉得自己牙痒得厉害。
“慕少艾……”千年神鱼么，多的就是耐心与坚持。
“嘘！”话未说完，慕少艾忽然竖起食指，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
此时，隐约听见黄石阵内似有异动。不一会儿，异动加剧，飞沙走石之音，不绝于耳。接着但闻一声长叹，有人声传来。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拒人于千里之外——药师你这种做法未免太不够意思了。”
“哈~我当是谁，原来是山间闲僧一枚。”听到来人的声音，慕少艾不禁笑道。
“嗯哼，既知是友非敌，你这阵法也该收起来了吧？”
“呼呼~是友是敌目前尚不能定义，无事不登三宝殿，且说你的来意吧。”慕少艾口中说着，却已站起身来。
“哎呀，当然是来探望好友啊。”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啊！”说话间，慕少艾已经来到黄石阵内，栖身于一块石头上，居高临下，好整以暇。
“善哉善哉，善良的你怎能忍心看我如此狼狈哉？”阵中之人一边轻巧地避开乱飞的石块，一边看着慕少艾说道。
“巧言令色是虚伪的表征，难道现在的出家人流行不修口业？”慕少艾作出不解状。
“名为破戒，自然与常规会有一些出入。”破戒僧面色不变，答得自然。
“哈~承认自己的巧言令色了吧？”
“哎呀，好友啊……”破戒僧无言。
穿过黄石阵，扑面而来的依旧是淡淡的飘渺无形的云烟雾霭，在深入几步，空气变得清朗，带着几丝药草的芬芳，让人顿觉神清气爽。
“多年未见，你还是未变，”慕少艾在前面引路，“连手上的羽扇竟也不曾换过。”
“真正让我惊讶的是你手中的水烟管命有够长。”破戒僧轻摇羽扇说道。
“呼呼~这不是说明药师念旧么。”慕少艾悠然吸上一口烟。
“念旧就是放不下，放不下就是执着，执着是苦啊！”破戒僧感慨道。
“唉呀呀，”慕少艾连连惊叹，“我收回你未改变这句话，多年未见，你身上的禅机是越来越浓了。”
“嗯哼，好说好说。”
二人且走且行，来到风亭。
“我近日得到一种好茶，顺带来请好友一同品评。”破戒僧说着拿出一袋茶叶，以及一壶茶水。
“嗯~”慕少艾有些惊奇，“是说破戒僧终于想不通要戒酒了么？”
“耶~酒乃游走四方不可或缺之物，不过偶尔么也是要换一换口味。”破戒僧顺手将茶叶放入壶中。
慕少艾衣袖一挥，顿时出现一堆炉火。
破戒僧微微一笑，将茶壶架到炉火之上。不一会儿，只闻芳香四溢，清冽悠长。
“这种香味…是梅花。”慕少艾沉吟着说道。
“不错，”破戒僧取下茶壶，倒上一杯，“请好友品尝吧。”
“唉呀呀，你亲自为我倒茶…”慕少艾一脸狐疑地看着眼前这杯茶，“药师我有不好的预感呢…”
“说这句话就太伤我的心了。”破戒僧摆出一副哀怨的模样。
“喂喂~”慕少艾接过茶杯，说道，“还劳烦你转过身去。”
“为何？”
“这种模样实在是影响我品茶的心情啊。”
“哈！”破戒僧朗然一笑，看着慕少艾将茶饮进，“怎样？”
“嗯！滋味甘甜，不隐泉香，温润清冽，不失梅魂，好茶！不知这茶叫什名字？”慕少艾赞不绝口道。
“这茶的名字得由这茶的主人来告诉你。”破戒僧笑眯眯地说道。
“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