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皇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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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皇岭-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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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整哩嘛?老沙皇不动一枪一刀却暗中达到了自己的目地,这真是一个心狠手辣的家伙!说到底,她和永阳之间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何况,他还是寒木的父亲,如果按照老沙皇的阴谋去陷害,谭永阳毫无疑问要倒大霉,可自己和儿子又能好到哪儿去?更重要的是,良心呢?人的良心难道都被狗扒吃了不成?

胭霞坪(19)
老沙皇,谢谢你的险恶用心,多亏你的这番混帐话提醒了我啊。程明月冷笑着理了一下额前的头发,从此人前背后再不提离婚的事儿。
  谭永阳虽然奇怪明月态度的明显变化,却又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儿。他自然也不再提离婚,说实话,他压根就是碍于面子,并没想和她真心离婚。
  日子又和先前一样平静地过着。做什么事都颇有主见的程明月,始终没有把老沙皇的那些混帐话跟丈夫说。她恨老沙皇的阴毒,但又不愿加剧潘谭两家的矛盾,更重要的是,她看得远,信奉冤仇宜解不宜结的古训,她记得不知是哪本书中说过“小人宜善待”的话,更明白人有时候是需要隐忍的,能够隐忍,才会成就出大事情,何况,在儿子的前途还是一个未知数的时候。
  眼看胭霞坪谭家快要散伙了却又平静和好如初,这着实让老沙皇煞了眼,恨得他不住用拳头捶打自己的头:我真犯浑啊,那程明月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我竟跟她说了那样露骨的话,还不被她轻而易举就识破?说不定正是我那些话倒给她帮了大忙哩,使得如今谭家还照旧好好地过着,唉唉,看来,还是古语说得好:欲速则不达。这回,我承认自己是真的玩翻把了……
  谭寒木
  独木不成林,已够孤单的了,再加上一个寒字,孤独而又寒冷,不知那位远游的道人当时为何给谭永阳的独生儿子起了这样的名字。是希望他木秀于林,洁身自好?还是让他在孤寒中独立高标,成就一番功业?
  玉皇岭的老年人都说,胭霞坪浅山坡阴湿崖壁石坎上生长那么多的过桥草,跟谭寒木很有关系,为什么寒木没有出生前,就从没有在这儿见过一棵这样的草呢?
  长在阴坡上石壁间,仿佛是从石缝里挤出来的过桥草(又叫马登草),哪怕是在风刮雪飘的冬日也不会枯萎。它墨绿的叶片窄窄的,长长的,一棵上最多只有长短不一的五、六片叶儿。过桥草长成后,叶片的背面有很多的红圆点,这些圆点并不乱,似乎是依照某种秩序从叶子的根部呈双行直排到叶尖。叶尖顶端生出细若发丝的“须”,即所谓的“桥”了。有了一孔孔的桥的连接,又可长出下一片及下下一片的叶子。它最多只能长到九孔,所以,连续长过九孔桥的过桥草也就最为罕见,最为珍稀。如此一孔孔的桥纵横交错,叶子布在石壁上,石壁就像戴上了翡翠色的项圈。这种草是去火清心,明目润肺的特效药物,价格不菲,收购站标价为:一斤阴干过桥草十元。
  灵魂也要这样一孔孔地过苦桥吗?谭寒木的生命是否也需要经受九蒸九晒的煎熬?反正他一生下来,被用三尺生白布包起时(这是玉皇岭的习俗,是家人给婴儿最高最重的待遇。即把才从织机上取下来,没有湿过水、浆洗过的白布,不能拿剪刀剪,只能用手撕下三尺,将初生婴儿包起来。都说这样不仅可使孩子避邪消灾,孩子长大后还阳刚气十足,胆子也大。),就发现右胸处胎里带着一个红肿的毒疮。谭永阳听人说了一个单方,便到大河湾打死了一条蛇,用蛇油一天抹几遍,使毒疮出脓,才渐渐好起来。七、八个月时,又满嘴生口疮,昼夜啼哭,有天早晨都快吃早饭了,爷爷谭顺利突然感到过于安静了,就问:今早上咋没听见孩子哭?母亲程明月还当是他哭了一夜哭累睡着了呢,哪知抱起来一看,小脸乌青,整个嘴里全白了,喂奶水已不会咽。慌忙用筷子压住舌头看,有两块刚长出的东西恰好堵在嗓子眼上。全家人吓坏了,赶紧用土法将头发缠到筷子头上,放到喉咙里又擦又捣,直到将那两块东西弄烂捣掉。满嘴是血的寒木,嗓子已哑得哭不出声来。永阳找来月楼村的老中医詹树光,老中医一看吓了一跳,赶紧将硼砂等药研碎上到喉咙里才说:这孩子得的是扑嘴蛾,口里的白疮只要翻过嘴唇就没救了,幸亏发现得早。 txt小说上传分享

胭霞坪(20)
谭寒木四岁上得了肚子疼病,父母亲背着他到处寻医求药总也治不好。一连三个大年初一都没在家里过,有时在大队诊所里,医生们眼看着他疼得昏死过去也没有办法。为给他看病,年下蒸的馍因家里人顾不上,全让老鼠吃光了。他张开嘴哭,能看见虫在喉咙眼里来回绕,怕他害怕和恶心,医生和家人都不敢跟他说实话。不少医生都按成人的剂量给他开了打虫药,后来,有位李医生冒险将成人的剂量再加大,可寒木吃了后只打下来两三根虫,肚子照样疼。妗母还替她队里的姜宝峰放牛,让宝峰和母亲一起把他背到一百多里外的石茂岭去找一位老医生,到医生家已是鸡叫三遍了,在那里住了十几天照样治不好。后来听说离玉皇岭八十多里外的石门林场有一位邢医生医术不错,家里便给了谭永阳一位干亲弟弟五升小豆,程明月就和他一同将寒木背到林场。三十多岁的邢医生长方脸儿,白净净的,人很清俊,态度也好。他听了寒木的病情后,用手在他的肚子上这儿摸摸,那儿敲敲,仔细检查了几遍才说:蛔虫在里面已经盘结成块,快要将肚子咬破了,在外边都可以摸着虫盘呢。他给寒木开了六包白面粉样的药,结果一下子就打下来大大小小有半瓷盆虫,后又连续打下来二十多根,从此肚疼病才好。
  由于深山医疗条件差,寒木九岁那年才在学校种了牛痘。本来种得晚了就不符合医学要求,加之种上后他又打木转儿,衣服磨住针眼处,感染发炎了,两个针眼(俗称“花儿”)套在了一起,急得妗母去挤羊奶、扒苇尖给他熬着喝也没用。他不时发高烧,说糊话,右胳膊上套在一起的两个“花儿”上边,是足有四指长周边下陷、中间高鼓颇像螃蟹盖一样的大硬壳,那黑壳还散发着一种很不好闻的气味儿。在大队医院,母亲用热水给他在硬壳上溻了一天仍是梆梆响一点儿也不软,引得不少人都围在那儿看景致。
  把胳膊截了吧,要不会继续感染身上别的地方,一旦毒气入内,就更麻烦了。望着半个肩膀、脖子、脸已肿得很厉害的寒木,两个医生说。
  求求你们了,两位大恩人,千万别截掉啊,这只手得写字,他又是个男娃子家,没胳膊了将来可咋办?程明月哭着,给两个医生跪下了。她说,他们若不答应另想办法,她就不起来。
  两位医生最终答应了哭得泪人儿一般的程明月。他们在没有麻药的情况下,用消过毒的镊子和小剪将那硬壳一点点地揭开剪下,当硬壳全部揭完,露出白森森的骨头时,寒木嘴唇已被牙齿咬得血流不止,他为此而整整休学八个多月。
  上初中时,谭寒木和几个同学一起去山上拾柴禾,毫无防备下,一条小花蛇突然钻进裤腿里,那蛇贴在他腿上,多亏学校附近一位姓刘的农人伯伯,把那条小花蛇弄出来。寒木虽未遭蛇咬,可却被吓得掉了魂似的,从此迷迷糊糊,昏沉沉睡不醒的样子。吃药,打针,奶奶和外婆不停地用桃条给他叫魂儿,全不管用。学又上不成了,整日躺在胭霞坪,神情恍恍惚惚,傻儿巴叽的,家人担心这回孩子的命怕是真的难保了。
  这时,淮川县一位算命先生路过玉皇岭,村里人便将他领到胭霞坪,让他给寒木看病。那先生的眼睛也瞎了,可又好像什么都能看见,走起路来没有什么障碍。刚坐下便问:这房子左边的东南坡上可有一大片杜鹃树?

胭霞坪(21)
是啊,树还不小哩。家里人回答着,都很惊奇,他才从兰溪河边来,又没到坡上看过,怎么会说得这样准呢?
  玉皇岭最大最多的杜鹃树全在胭霞坪。这种树几乎没有大的主干,全是许多分枝,树的表皮黄白色,较为光滑,枝梢细长。大多先开花,后长叶,叶片软而窄长,黄绿色,背面有绒绒的细毛,筋脉不十分清晰。每朵花在顶端处开裂成五瓣,长长的、颜色稍淡一些的花蕊从开裂处伸出来,几朵或十几朵花组成一簇,春日里,淋漓恣肆地开着。寒木和村里的孩子们没少在这儿折杜鹃花吃。将带露的花朵摘下来放在齿间一咬,甜甜的,酸酸的,很是爽口,还真的能解渴止饥呢。只是不敢多吃,吃得太多了上火,流鼻血。这片杜鹃林里除了少量的紫色、黄色、雪青色、蓝色外,更多的全都是红色,但又红得不同,有大红,粉红,深红,橘红,中红,玫红,柿红,铁锈红……状若织锦,灿若云霞,红雾香风弥漫,美得令人惊心。
  杜鹃啼血,命还能不苦?算命先生那仿佛是自言自语的话,让家人更是吃惊不小,谭四奶忙问他有什么破法。
  房子东北洼里可有一口水泉?泉边还有一棵躯干像蛇的杏树?算命先生并不回答谭四奶的问话,而是继续往下问。
  有,都有哩。吃水就是从那泉里担出来的哪。谭四爷说。
  玉皇岭多数人家都是吃的兰溪河和红松河里的水,只有少数几户是吃的井水或泉水。胭霞坪的这眼泉水很奇怪,水虽不深,可无论旱涝都是那么多。清可见底的水绿莹莹的,一块明镜似的,将蓝天白云,树木花草全映了进去。这是一泉活水,细听,有隐隐约约汩汩流动的声响。泉边一棵躯干萦纡的杏树,黑乌乌的,映在水里很像是蛇。
  人、蛇同取一泉水,蛇比人高,自是不吉利嘛。算命先生念念有词。
  那该咋办?去河里担水吃太远了,来回得一里多,还全是上坡路哪。家里人显得很慌乱,不知如何是好。
  别急,自有破的办法。算命先生让给他拿来三个青瓷碗,每只碗里都倒满清水,他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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