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皇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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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皇岭-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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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没有惊扰过相邻的村子,对那些老弱病残、孤儿寡母的人家更是一回也不“光顾”。在他那漫长的偷窃生涯中,村人们和他的父母、妻子一样,并不清楚他都在外干了些什么,大家甚至认为他是在做大生意,赚大钱哩。
  玉皇岭初夏的夜晚,依然有些寒意。清凉明净的月光水一样静静地泼洒在山川树木上,就有了深深浅浅,万物飘浮在月光中的感觉。村人们紧围着胭霞坪队屋里的一堆干柴火,闪跳的火光映照着一张张情绪激愤的脸,有几个人因气恼不平而干脆站了起来。
  符支书咋整哩,这不是强逼我们去当罪人嘛,我们咋向村里的子孙后代交待?
  说啥也得顶住,明明是咱村的山林,凭什么把几面林坡割给大队?
  大队是上级不假,可也不能胡来,不能以权势压人。
  看我们玉皇岭日子好过点儿,就想来抢,来瓜分村里的林坡?拴住日头也说不通哩。 。。

小西岗(19)
任凭路不修,破着官不当,犯错误就犯,反正死也不答应他们。
  咱村干部们要带头抗,可不能“卖村求荣”哩。
  除了会计谭永阳去公社开会没在家外,老沙皇、谭永定、潘广兴、潘心平、谭运金、苏保贵、苏茂生、牛贵贤、米东福及在坐的所有村人都异口同声地斥责着大队支书符新国所做的决定不合理——即:大队组织人力帮助玉皇岭村修一条十二里的公路,然后村里得把自己木鱼石沟三面坡上的林木全部划归给大队,由梨花谷大队伐木场常年采伐。这可是祖辈上留下来的家业,在玉皇岭的地盘上,难道外人上下牙一碰,说要就要了吗?再厚道的村人也无法接受这样的弄法,不是明摆着在以权强讹吗?本来已经说好了的,这条路交给国家林场修,条件是人家只在木鱼石沟三面坡上无代价地伐去盆口以上粗的林木一年。可符支书却千方百计阻挠,最终决定让大队组织劳力修,目的是想把玉皇岭最后的一块林坡割归大队,让大队伐木场常年有副业可搞,那年月大锅饭,大队有了经济收入,他做支书的无论是出外办事或个人花费自然都不成问题。这做法村人们再傻也不会同意,事情明摆着的,国家林场修,质量高,费用少,谁也不想放着便宜的不答应却去自找亏吃。商量的结果是,由队长潘石良、民兵排长牛贵贤、副队长谭运金、群众代表潘心平一行四人代表全村去和大队再做“谈判”。
  到时候我们几个人的口径要一致,态度一定要坚决,真不行了,一口咬死,路我们不修了,也无论如何不能同意将村里的林坡割给大队。你们要敢说,先说,抢着说,别怕,说得越激烈越好,骂他们几句带把儿的话也没啥,有我哩,我会帮着你们说,说完了,我当即拍板儿,一锤定音,看他们能咋着咱!沙皇说着,猛吸一口烟,顿了顿又道:运金呀,这一回可是纺花车搬到当院里——试儿女的本事哩。你爹要替你去,我不答应哩,年轻人嘛,就是要多经风雨,见世面,才能锻炼成才哩嘛,你爹现在缺乏的就是你和贵贤这股天不怕地不怯的劲头儿,今天就看你的了。几个人看老沙皇慷慨激昂的样子,那信心也就更足了。谭运金甚至还很感动,因走之前,父亲谭永定一再交代他,老沙皇一惯心脏,他是明顾村人暗向大队,不想得罪支书符新国哩。这些年,为了保住他自己的队长职位,一直都狗一样在巴结、讨好符支书,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很不一般,要他多加提防,看眼色行事。现在看来,父亲的担心是多余的,没听人常说吗?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涉及到村里的利益时,老沙皇刚刚说的那些话已表明他毫不含糊、寸土不让哩。
  等他们义愤填膺地来到大队时,符支书和大队长等人早已在大队部等着了。见到他们后,先满脸堆笑地让座,倒茶,递烟,说一些无关紧要的闲话,扯几句田里庄稼的长势,然后话题一转,便切入到了谈判的实质内容上。支书等一干人先强调了路交给大队修的种种好处——肥水不外流啊,又一笔笔地当面预算了修路时所需的各项开支和费用,末了,还特别突出全大队一盘棋的意思。说来说去,一句话,就是要他们赶快在合同书上签字将木鱼石沟三面坡的林木割给大队。支书的话落音后,竟出现了暂时的冷场。谭运金本来没打算第一个先开口的,因为先开口的那个人存在着给事情定基调的问题,往往会背一身不是。他认为做为一队之长的老沙皇应该接下支书的话茬子说几句定性的话,往下,才轮着他们几个人说。可潘队长不说,一言没发的老沙皇却用目光急急地示意他说,他再看一看牛贵贤、潘心平,见他二人也投来恳请的目光,就忍不住火火地率先开了腔: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小西岗(20)
你们还讲不讲理了?这明明是不平等条约,却硬要强加给我们。要我们割去村里的林坡给大队绝不可能,就是把头砍了,我们全村人也不会答应。
  胡整,胡整哩嘛,村里的林坡咋能说算大队就算大队了?与谭运金的能说会道亮嗓门比起来,牛贵贤虽不是那种噙住冰凌倒不出水的人,但在口才上确实不如谭运金擅长言辞,加之他那沙沙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在份量上自然就逊色了一些。但他一点滑头也没耍,他是真气,一张脸都憋得乌青。
  些事,这样弄不中哩。几个人中,数潘心平最道不出个子丑寅卯来,他除了反复说着这句话,不知再说什么好。
  符支书脸上的笑容一片片滚落了,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窒息的声响,响声中还嗞嗞地冒着一股焦糊的味儿。大队长等一干人也都脸色僵硬难看地坐在那里。此时的老沙皇半闭着两只眼睛,似乎是昨晚熬了夜没睡醒的样子,他谁也不看,更不言一声儿。
  你们这些人为了自己眼前的一点私利,不惜去坑害百姓,强讹我们村的山林,看谁敢动玉皇岭的一草一木,我们就浑身捆上炸药包子和他拼了,死不完的就到上边去告,就不信这世上没有说理的地方。谭运金激动得满脸通红,声音也高出了许多,他身上仗义的一面此刻又充分地表现出来。他求援似地望着老沙皇,觉得他应该给他以有力的支持,路上,老沙皇不是说好了要帮着他们说的吗?可是老沙皇只轻轻地咳了两声,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烟,从支书开始每人敬了一支,然后划根火柴,连声说:抽烟。抽烟。
  就是,你们别想压制人,理是直哩,我们不信告不倒你们。潘伯,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牛贵贤附和着谭运金,态度十分坚决,干脆把话茬扔给了老沙皇,再次希望老沙皇能在这关键时刻很硬气地说一句话,那样,事情就会好办得多。他已经看清这阵势了,今天的谈判不管成与不成,谭运金第一个把害落了,而第二个落害的便是他。
  呃。呃。老沙皇很夸张地吐一口唾沫,又挖了一阵鼻孔,还是没有说什么。
  要杀要刮由你们,反正我们不能当这千秋罪人!潘队长,你啥意见也说说嘛。见老沙皇一直不接腔,谭运金只好点了他的将,他想现在该是老沙皇拍板儿定音的时候了。
  嗳,嗳,那个啥,大队也是为我们村着想才帮着修路哩嘛,难,难啊,都难哩,都不容易哩,我们要体谅大队嘛。老沙皇睁开眼,目光巴巴地望着支书说,支书的脸上就纷纷地落满了媚笑。
  没啥好谈哩,路我们不让大队修了,林坡也坚决不割哩,房檐滴水照旧窝,这总可以了吧?运金说着站了起来,把目光逼向老沙皇,再次期待他一锤定音。
  路该让大队修还得修,该让大队修还得修,林坡嘛,说起来也不是谁的祖父世业,到底咋划割都是自己人,好商量,好商量。要我说咋着都行,咋着都行。只是,符支书,你都看见了,我,我一家人都在村里呀,弄不好非出人命,我这是没有办法了啊。
  老沙皇的话不仅令谭运金和牛贵贤吃惊,就连被人称为榆木疙瘩脑子的潘心平也愣在那儿了。谭运金和牛贵贤还是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他们明白:老沙皇犯软蛋了,这一手来得真毒,肯定在来大队之前他早就想好了自己要怎样做。他没有依照来时大家说好的办事,而是自己充当好人,把他们给卖了。。 最好的txt下载网

小西岗(21)
气愤不已的谭运金和牛贵贤一同摔门而去,那两扇黑漆斑驳的木门在他们的身后砰地响了一下,又摇晃着弹了回来。
  后来,路还是让大队修了,那条件自然比让国家林场修要苛刻得多。村里的林坡虽然没有被大队割去,但大队伐木场的人却在符支书的旨意下,将木鱼石沟三面坡上擀面杖粗的小树都统统伐空、砍光、卖净。那公路修好不到两年,就被洪水又冲成了乱石滩,坏就坏了,没有人再提路的事儿。在这件事中,大队领导一点也不恼老沙皇,却把谭运金当作了眼中钉。不仅不再提拔他来大队当民兵指导员,连副队长的职也被罢免了。对牛贵贤也不客气,他民兵排长的职虽没免去,却也借口玉皇岭的民兵工作抓得不力,让他在大会上做检讨三次,才勉强过关。
  恨得咬牙切齿,口口声声要扒老沙皇祖坟的谭永定,向刚从公社开会回来的谭永阳诉说事情的原委,经了永阳的点拨他才真正明白过来。看来,这一切都是老沙皇用心导演的。老沙皇内心的真实想法是,既想讨好大队巴结符支书,又不敢明目张胆地同意割林坡怕遭一村人的咒骂,光那唾沫都能把他淹死哩。他到大队去谈判,怎么不带上二别子米东福?苏打雷苏保贵?这两个人的性格大队领导都知道,即使他们的恶话说得再狠,大队也不会太计较,真计较了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他们都没职务,相对来讲年龄又大了些,怕啥?老沙皇就是要专门带上和谭家有仇的谭运金,让大队领导对他烙上坏印象,断送运金的前途哩。平日里,老沙皇就看不顺眼牛贵贤,这次借机杀杀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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