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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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痴- 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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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就知道,你是在这里什么地方游荡,没用多久就找到了,”罗戈任从牙缝里挤出这两句话低声说道。
  在旅客走廊里相遇之后他们是第一次见面。罗戈任的突然出现使公爵大力惊诧,有一段时间他都无法集中思想,痛苦的感觉又在他的心间复苏。看来,罗戈任明白他给对方造成的印象;虽然开始他曾有点不知所措,说话似乎故作随便的样子,但公爵很快就觉得,罗戈任没有丝毫做作,甚至也没有丝毫特别的困窘;如果在他的手势和话语里曾有过某种不自然,那也仅仅是外表的;在内心这个人是不可能改变的。
  “你怎么……会在这儿找到我的?”公爵为了开始说话而问道。
  “从凯勒尔那儿听说(我上你那儿去过),‘到公园去了’不是我想,事情果然是这样。”
  “什么事情?”公爵不安地抓住罗戈任冒出来的话问。
  罗戈任冷冷一笑,但不做解释。
  “我收到了你的信,列夫·尼古拉那维奇;你这一切全是徒劳……何苦呢?……现在我是从她那儿来找你的:她嘱咐一定要把你叫去,有什么话非常必要告诉你。她要你今天就去。”
  “我明天去。我马上回家去:你……到我那儿去吗。”
  “干什么?我把所有的话都对你说了;再见。”
  “难道您不顺便去一下?”公爵轻轻问他。
  “你这人真怪,列夫·尼古拉那维奇,真让人对你感到惊讶。”
  罗戈任讥讽地讪笑了一下。
  “为什么?凭什么你现在对我这般恶意?现在你可是自己也知道,你所认为的一切都是不对的。不过,我倒是认为,你对我的仇恨至今仍未消除,你知道是为什么吗?因为你曾经企图谋窖我,因而你的仇恨还未解除。我告诉你,我记得的罗戈任只是那天交换了十字架并结为兄弟的那个帕尔芬·罗戈任;我在昨天的信里就对你说了这一点,让你忘了所有这一切胡话,并再也别跟我谈起它们,你干嘛要回避我?干吗要对我把手藏起来?告诉你,那时曾经发生过的一切,我只把它看作是一场梦吃,对于那一整天你的想法,我现在知道得清清楚楚,就像对自己的了解一样。你想像的一切是不存在的,也不可能存在。那又为什么我们之间还要存在仇恨呢?”
  “你哪来的仇恨!”罗戈任对公爵这出其不意的热情话语又笑了起来,回答说。他站在那里,确实避着他,离他两步远,还把手藏起来。
  “现在起我再也不会去你那儿,列夫·尼古拉那维奇,”他缓慢和含蓄地补充说,算是做了结论。
  “难道你就这么恨我吗?”
  “我不喜欢你,列夫·尼古拉那维奇,又为什么要到你那儿去呢?哎,公爵,你就跟孩子一模一样,想要玩具了……就得搬出来摆到面前来,而对事理都不明白,这一切你在信里就是这么写的,现在也是这么说的,难道我不相信你?你的每句话我都信,并且也知道,你从来都不曾欺骗过我,今后也不会欺骗;可我仍然不喜欢你,你信里写道,你一切都忘了,只记得交换过十字架的兄弟罗戈任,而不是那个当时曾向你举起刀子的罗为仟。可是你怎么会了解我的感情呢?(罗戈任又苦笑了一下。)也许,从那以后我一次也没有后悔过这件事,而你已经给我寄夹了你兄弟般的宽恕。也许,那天晚上我想的已经完全是别的事,而对这件事……”
  “忘了去想!”公爵接口说,“那还用说!我敢打赌,当时你直接上了火车,赶到帕夫洛夫斯克这儿来到音乐会,像今天这样在人群中注视和观察她。你还有什么能使人吃惊!当时假如你不是处于只想着一件事的状态,也许,也不会朝我举起刀子。那时我望着你,从早晨起就有预感了;你知道吗,你那时是怎么样的?我们刚交换过十字架,大概,我头脑中立即就萌动了这种想法。当时你为什么要带我去见你家老太太?你想以此来克制自己抬起手来?再说也不可能去想,只是巨我一样是感觉到罢了……我们当时的感觉是不谋而合。当时你没有向我抬起手来(是上帝把它引开了)。现在我在你面前又成了什么了?要知道在这件事上我仍然怀疑你,我们有一样的罪过,感觉也不谋而合!(皱起眉头!喂,你干嘛笑?)你说‘没有后悔过’!但是假若你想忏悔,也许你也不会仟梅,因为还有你不喜欢我这一层。我在你面前即使是个纯洁的天使,只要你认为她爱的层我而不是你,你仍然不会容忍我。看来,这种嫉妒是会有的。不过这个星期里我想什么来着,帕尔芬,我告诉你:你冤枉吗,尴尬吗?你也许爱你胜于爱所有的人,甚至用这样的方式爱你:越是折磨你,就越是更爱你。她不会对你说这点,应该善于看到这点。为了什么她最终到底嫁给了你?说不定什么时候她会告诉你本人的,有的女人甚至愿意这样被人所爱,而他正是这种性格的人!而你的性格租你的爱情应该使她感到惊讶!知道吗,女人会用冷酷和嘲笑折磨男人而一次也不会感到良心的责备,因为她爱着你的时候,每次都会暗自思忖,‘现在我把他折磨得要死,可往后我会用我的爱情来补偿的……”
  罗戈任听完公臣的话,哈哈大笑起来。
  “怎么,公爵,你自己什么时候也碰到过这样的女人?我听到有关你的一些情况,如果是真的呢?”
  “什么,你能听到什么?”公爵突然打了个颤,异常尴尬地站在那里。
  罗戈任继续笑着。他不无好奇地,也许是不无满意地听完公爵的话;公爵兴奋和热烈的情绪使他非常惊异,也使他颇为振奋。
  “不光是听说,现在我还亲自看到了,这是真的,”他补充说,“嘿,过去什么时候你说话像现在这样的?这样的话可简直不像是你说出来的。我要是没有听说有关你的那种活,我也不会到这里来,何况还是半夜到公园来。”
  “我完全不明白你说的,帕尔芬·谢苗内奇。”
  “她倒是早就对我说明过你的情况,而现在我刚刚亲自看到了,音乐会上你与她坐在一起。她向我对天发誓,昨天和今天都对天发誓,说你像只猫似的爱上了阿格拉娅·叶潘钦娜,公爵,这对我来说无所谓,这不是我的事:如果说你已不再爱她,可她却还没有不爱你。你要知道,她一定要你和那位小姐结婚,她发了这个誓,嘻-嘻!她对我说:‘不这样的活,我就不嫁给你,他们上教堂,我们也上教堂。’这是怎么回事,我不明白,一次也没有明白过。或者是表示她无限爱你,或者……既然她爱你,那么又怎么要你和别人结婚呢?她说,‘我想看到他幸福’,这就是说,她是爱你的。”
  “我对你说过,也写过信,她……头脑不正常,”公爵痛苦地听完罗戈任的话,说。
  “谁知道是怎么回事!也许,是你锗了……顺便说,今天我带她从音乐会上回来后,她为我选定了日期,过三个星期,也许还早些,她说,我们一定去举行婚礼;她发了誓,摘下了圣像,吻了一下。因此,公爵,现在事情就取决于你了,嘻-嘻!”
  “这全是胡话!你说到我的这档子事,从来,永远也不会有!明天我到您那儿去……”
  “她怎么是精神失常呢?”罗戈任指出,“怎么会其他所有的人都认为她神经正常,唯独你一人认为她是失常呢?她又怎么能写信到那里去呢?如果她发疯了,那么在那些信里也是能觉察的。”
  “什么信。”公爵惊惧地问。
  “她写到那里的,给那位小姐的,那一位也都请了。难道你不知道?嗨,你会知道的;她一定会亲自给你看的。”
  “这事无法相信。”公爵大声嚷了起来。
  “哎,你呀,列夫·尼古拉那维奇,这条路走得还不多,据我看,还仅仅是开始。不用等多久:你将会拥有自己的警察,自己会日夜守着,了解那里的一举一动,只要……”
  “别说了,永远不要说这事!”公爵喊了起来,“听着,帕尔芬,你来以前我刚才就在这里走来走去,突然笑了起来,我不知道笑什么,只不过是有原因的,我想起了,明天正好碰上是我的生日,现在差不多12点了。走,我们去迎接生日!我那儿有酒,我们干几杯,你就祝我……我自己也不知道现在希望得到什么,但就是要你祝愿,而我祝你幸福美满。不然就把十字架还我!那件事后第二天你不是没有把十字架送还给我吗?不是还在你身上吗?现在还挂在你身上吗?”
  “在我身上,”罗戈任说。
  “好,那就走吧。没有你,我不想迎接我的新生活,因为我的新生活开始了!帕尔芬,你不知道我的新生活是从今天开始吗?”
  “现在我亲自看到,也亲自了解了,新生活开始了;我就这样向她报告:你跟过去完全不一样了,列夫·尼古拉那维奇!”
  当公爵与罗戈任走近自己的别墅时,他异常惊讶地发现,在他的露台灯火通明,人声喧哗,聚集着许多人。大伙儿兴高采烈,哈哈大笑,高声讲话;好像还争执得近乎喊叫;一眼便能觉察到正是欢度时光的兴头上。等登上露台以后,他确实看见,大家都在开怀畅饮,在喝香槟,好像已经喝相当久了,因而许多人精神颇为振奋,情绪非常活跃。客人们全是公爵的熟人,但奇怪的是,他们就像受邀请似的,一下子就都聚集在这里了,虽然公爵没有邀请任可人,对于自己的生日他自己也是无意间才想起的。
  “大概,你宣布过要拿香槟出来,所以他们就都跑来了,”罗戈任嘀咕着说,跟在公爵后面走上了露台,“我们知道这一点;对他们只要打个唿哨……”他几乎是恶狠狠地补充说,当然是回忆起自己不久前的过去。
  大家呼喊着迎接他,向他表示祝愿,包围着他。有的人十分喧闹,有人却安宁得多,但是当听说是公爵的生日后,大家都急忙走近前来,每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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