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林也认真看着他:“我想清楚了,我就不冒这险了。”说完转身要走,被他拉住了:“帮帮忙吧!我打开这门无数次了,门后都是你的生活!也许你能帮我找到,你总不希望我每晚都在这烦你吧?”
听到这,林林转过身来准备开门,却又被他拦住了:“你可真想清楚了!我无所谓,如果你也回不来了,大不了我还能有个伴儿。”
林林苦笑一声:“说实话,你还真是个小人。”
然后一把推开。扑面是耀眼的阳光!几乎睁不开眼睛,只觉一阵晕眩,不由侧过脸扶住门框。渐渐适应了外面的光线,睁眼再看:手扶的已不是门框,而是一根朱红色柱子,如同潮声涌起,喧闹的声音已然堵住了耳朵,象无数人在同时喊着:你爱听不听!你不听也得听!
肩头被谁一拍:“借光借光!让一让!”林林挪过身子,一个身穿青色长衫的男子从他旁边挤了过去。再一看:眼前是一条热闹的街道,行人熙攘,皆束发长衫不知是何朝何代,身后是一座巍峨的酒楼,一面横匾上书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醉伶楼。
二人正站在酒楼大门口,门口许多人拥挤而出,有几个人正站在门口抱拳相送,似乎是一场喜宴刚刚结束。
正惶惑之间,一个老者走近,塞给二人几枚铜钱,然后一摆手:去去!
第三十四章
二人被赶到了街上。正是午后,街上人来人往,二人正呆望着,突然又被人一推:“靠边靠边!”
险些被推倒在地。二人互相一看:都是一身破衣烂衫,都脏得辨不清原来颜色。
只有林林脚上穿着一双崭新的白球鞋。看着阿P惊诧的目光,林林解释说:“我妈出差给我买的!名牌!双星的!”
阿P生气了:“你怎么能这样?多少配合一下嘛!”他一提自己褴褛的袍边,露出一双光脚,脚背上还生着烂疮。
林林低下头:“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会这样,我是真喜欢这双鞋,今天才上脚,睡觉都没舍得脱。”
阿P一摆手:“算了!你再找找看还带什么了没?小刀、手表啥的……”
林林上下摸摸,一摊手:“没了。”
阿P一把抓过林林手里的铜钱,塞给他一只碗:“拿着,上班!”
林林看着那碗上的豁口,问:“干什么呀?”
阿P哼了一声:“讨饭!”
声音就黯然了:“兄弟,看来这日子难混呀,讨饭都得搞二人组了!”
“这是在哪呀?”
“谁知道。跟着你能来什么好年代。管他呢,先混顿饭再说,我饿了。”
二人正商量着,忽然眼前一暗:面前站着一人,一身黑衣,黑布蒙面,只露出两只眼睛盯着林林。
阿P问:“这位客官是……”
那人并不答话,只盯着林林。
阿P上前一步,把林林护在身后大声说:“朋友!你这一身打扮,可是明教的?”
那人仍不答话。
“城管?”
那人只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个“六”字,然后转身汇入人群不见了。
二人互相看看,都不明其意。阿P挠挠脑袋:“走!咱跟着他,看看有什么蹊跷!”
林林犹豫着:“那人看着可不象什么好人。”
“那怎么办?咱们就在这街边讨饭?”
“说饿也是你,说走也是你……”
“那人一定认识你,咱跟着他,说不定有什么线索。”
林林回头看看酒楼:“一会回不到这儿怎么办?”
“要回也不走这儿。回去的门只藏在你的心里。”说完一把拉起林林挤入人群,往前追了很长衣段路,看看已接近城墙,却还不见那黑衣人的影子。
阿P懊丧地叹口气,四下看着,偶然一抬头:“看!他在那!”
林林仰脸看去,青色的城墙顶,垛口上正站着那人,面朝二人,背衬蓝天,背手而立。
然后那人举起右手,比划了个手势,跳下垛口不见了。
林林问:“他又比划了个什么?”
“好像还是个六。”
“那什么意思?”
“谁知道。既不是门牌号也不是QQ号的……”
正百思不得其解,忽然身边大乱,行人们纷纷避到路边。定睛一看:尘土起处,从城门外飞驰而来一队骑兵,个个黑衣黑甲,也是黑布蒙面。
林林不由有些紧张,把正踮脚张望的阿P拽到人群后悄悄问:“这不会是把咱俩引到这儿要抓咱们吧?”
“不会!”
“你怎么知道?”
“我……我猜的。”
说话间,马队已驰过眼前,阿P突然抬手指着:“你看!”
在每匹马的后臀上都用白漆涂了个圈,中间写着一个大大的“陆”字。也不知有多少骑兵,似乎没完没了地从面前驰过,那无数个陆字在眼前晃动着,象电影胶片,渐渐固定成了一个字。
行人都在朝路边挤,二人在人群中被挤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了,阿P扭头看看,一指身后一条小巷,拉着林林逃出人群,钻进巷子喘口气。
小巷曲曲折折,不见一个人影。阿P朝巷子里走去。林林忙喊:“你去哪?别乱走呀!”
“怕什么?看看这儿通到哪。”
小巷越走越窄。拐过一个弯,二人站住了。
面前站着一个老者,长长的白发直披散到腰间,一身白袍,衣襟敞着,身上衣上溅满红点,老者一手握着一支拖把般的巨形毛笔,一手提着个木桶,桶里盛满红漆。
老者并不说话,只冲二人嘿嘿一笑,然后放下桶,把毛笔在桶里浸饱后提出,在地上写下个大大的陆字,然后张开没牙的嘴,冲林林诡异地笑着。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尖叫声,林林忙转身朝弯道后看去:只见一匹马正扬鞭奋蹄,从人群中践踏而出,朝巷子里冲来!再回头一看:那老者已扔了毛笔,狞笑着迎向二人。再回头:那骑兵已逼近眼前,铁蹄在石板地上溅出火星,嗒嗒声在巷子里回响着。再回头:老者已迎面扑来!
林林大叫一声睁开眼睛,眼前一片白色,原来是被里子,他正蒙头躺在床上。
闹铃响了,指针指在六点。他忽地从床上坐起来,关掉闹钟,屋子里静了下来,只有秒针的嗒嗒声。
擦擦头上的汗,他四下看着,恍然不知身在何处。
父母已经起床了,妈妈正在厨房准备早饭,爸爸拿了张报纸点了根烟上厕所去了。据他原来的说法这叫:早起一根烟,赛过活神仙。
后来这话被他改为:再点一根烟,根根活神仙。在很久很久以前,他曾说过:抽完这根烟,我就戒了。后来他说:抽完每根烟,我就戒了。再后来他说:我要能把烟戒了,那狗都不吃屎了。
早上的时间紧张,六点四十就要早读了,林林急忙穿衣洗脸,匆匆吃了早饭,背上书包出门,出门就见一个身影堵在门口。
是琪琪。在晨光中剪出一个柔巧的侧影。她微微一笑:“你今天还上学去不?去就走。”
林林急忙点头。琪琪一转身再不看他,径自走了。林林跟在她后面,想想又觉不妥,紧着两步走到她身旁,又觉不妥,又并排隔开一米距离。
路上已有行人来往,小点的学生们从身边追闹着跑过。林林看着这渐渐喧闹起来的晨景,想起昨晚的梦,不由陷入沉思:如果依阿P说,那此刻也是另一个梦境,可这一切,象是梦境吗?
琪琪悄悄瞅他一眼,见他低着头,沉着脸,好像一幅不情愿的样子。不由心头一阵恼怒:我早早在门口等着,想问问你昨天怎么了,你倒让我看你这猪脸,好像谁欠你似的!
她咬着嘴唇一言不发地走着。他也沉默地走着,一边走一边胡思乱想着。沉默,沉默是一种可溶于空气的金属,所以近于真空,又近于岩层,无论是声音还是光线都无法轻易穿透!当林林想起跟她说话时,已得不到回答,也就不说了;当林林想起看看她时,只看见她转过去的脸,也就不看了。就这样,在二人中间,形成了宽达一米高至天顶的沉默,围绕着这一米真空,形成了一股气旋。
头顶,两只大雁正振翅飞来。这是两只掉队的大雁,正急着追赶南下的伙伴。在飞过二人头顶的一瞬间,两只大雁的眼神忽然暗淡了。
一只望着远方,小声说:“唉。它们都到哪去了呀?”
另一只说:“听说是都去东莞了。”
“东莞?好远呀……”
“唉,你说咱们飞这么远去南方,只是为了去下蛋,其实何必呢?在哪儿下不是一样的吗?”
“也就是……”
说完,两只大雁开始盘旋着下降,最后飞落进一间鸡舍,一年后变成了两只母鸡。
路上过来了一辆驴车。拉车的驴和赶车的人都是兴高采烈的,人抽一鞭子,就大声问驴一句:“你快乐吗?”
驴大声回答:“我快乐!我不疼!”
然后驴又问人:“你快乐吗?”
人大声说:“我快乐!我不累!”
然后驴车驶过二人身旁,在擦身而过的一瞬间,驴的两只长耳朵突然耷拉了下来,垂在了两腮边。驴轻快的脚步也慢了下来。
车上的人还在一边兴奋地拧着屁股,一边忙不迭地问驴:“你!你你你快乐吗?”
驴回头说了一句:“傻B人!”
人的屁股呆住了,慢慢坐下来回了一句:“傻B驴!”
第三十五章
就这么沉默着直到学校,就这么沉默着直到上课,一个看着东墙发呆,一个看着西墙咬牙。
下课了,林林回过神来想找琪琪说说话,一看她冷冷的脸色又呐呐而退,心想:她怎么啦?算了,还是别招惹她了。
她想:不想跟我说话?好,不说就不说!
这一天,世界上少了两个人说话,显得安静了许多。
放学了。趁着打扫卫生的忙乱时刻,琪琪把书桌上的东西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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