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足球打黑第一斗士:高官的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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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足球打黑第一斗士:高官的良心-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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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天,陈培德还接到一个电话,中央调查组又到杭州了。陈培德明白了,他们的用意是把宋卫平调离,然后深入调查。
  这次是赵建平带队,在成员中增加了两名公安干警。调查组到绿城后,一拨分别找沈强和小方谈话,另一拨查账。他们的调查有了突破的进展,查清了龚建平在绿城收受两笔贿赂,第一笔是2万元,第二笔是8万元。2001年12月,他退还的是8万元,不是4万元。
  宋卫平多次忧心忡忡地对陈培德和记者说,不忍心将证据交上去,那是要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其实,他最担心的就是龚建平。龚建平最初是坚决不要这个钱的,是“中间人”硬塞到他包里的。宋卫平答应不把龚建平供出去,最后由于形势所迫,还是把他供了出去。宋卫平觉得自己已经不仗义了,已经对不住龚建平了,为了减轻龚建平的罪行,所以打了折扣。这笔没说出去的4万元钱也许是他留给自己的最后一点儿仗义了。
  宋卫平给龚建平打过电话,劝他自首立功。
  还有那封替龚建平写的“忏悔书”,当初为了证明4万元钱是裁判退回来。后来,他希望它能成为龚建平主动自首的证据。 。。

第八章 黑云压城下的一线曙光(9)
讲义气,好脸面的龚建平回绝了。他说,不行,如果说了我还怎么在足球圈里混?
  让龚建平深恶痛绝的就是那封绿城伪造的“忏悔书”,它让他遭受同行的猜疑和憎恨,认为他破坏了行规,出卖了哥们儿。
  1月19日,在足协调查时,龚建平可能想表示自己是个守口如瓶的人,没出卖同行,不是叛徒,一反常态,突然变得强硬起来:“我拒绝回答,不愿意说,不想说,也没什么可说的。”这与认为裁判“就是足协使唤的一群狗,我们怕足协怕得要命”的龚建平判若两人。因此,有报道说“足协打黑钝刀割肉,张业端龚建平挨办”,涉嫌受贿的裁判“打死也不说”。
  第二天,宋卫平打来电话,嗓音沙哑地说,陈局长,你猜得对,他们要调查的就是关于龚建平退款的事。
  “陈局长,这次找我调查的是公安部的,他们说可以刑拘我,因为我是涉嫌行贿的犯罪嫌疑人。他们说再给我一次机会,希望我把事情说清楚。”
  “你当初就不该留这个尾巴让人抓,结果差点儿砸了自己的脚。”陈培德批评道。
  “陈局长,我已做了最坏的打算,怕是难以逃脱法律的制裁了。”宋卫平颓丧而悲凉地说。
  “宋总,不要压力过大、负担过重,事情远远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糕。”陈培德安慰道。
  “好。我明天回杭州。”说罢,宋卫平挂断电话。
  4月17日,北京市宣武区检察院以涉嫌企业人员受贿罪正式批捕龚建平。
  宋卫平心情沉重地对记者说,对黑哨必须严厉打击,可是落实到龚建平身上,我为他感到可悲、可怜、可惜。他为足坛腐败付出惨重代价,难道是他一人的错吗?他说过,在足坛的这种现状下,不论谁当裁判都会成为黑哨,即便他宋卫平和阎世铎当裁判也不例外。
  2003年1月29日,北京市宣武区人民法院宣判:龚建平在甲级联赛执法期间,先后9次收受他人给予的财物,共计37万元,数额巨大,构成受贿罪,但是他在被采取强制措施后,主动坦白交代了受贿罪的大部分事实,酌情从轻处罚,判处有期徒10年。
  一时舆论哗然,有人说,从轻处罚怎么还判这么重?有人说,龚建平实在是冤,他成了替罪羊,还有人称他为中国足球祭台第一人。
  龚建平成为世界上因受贿获刑最重的裁判。新华社记者方益波说,龚建平是一个忏悔的裁判,是第一个退钱的人,他配合了打假扫黑行动,最后被判了刑。我们要问,其他涉案人员呢?我觉得非常悲哀。龚建平是一个可怜的牺牲品,是一个悲剧色彩非常强烈的人物。
  龚建平获刑的第三天,中国足协迫不及待地吹响了打假扫黑的终结哨。大年三十这一天,中国足协给六家俱乐部送了一份“大礼”:对绿城的小方等六人处以10万元罚款,禁止从事足球活动;对浙江绿城等3家俱乐部各罚款80万元;对江苏舜天等两家俱乐部各罚款50万元;对青岛颐中足球俱乐部罚款30万元;对绿城俱乐部总经理沈强等六人给予严重警告的处罚。
  陈培德愤然给体育总局和中国足协写信,他在信中写道,阎世铎在杭州调查时公开表示要对绿城与其他行贿俱乐部区别对待,要给予政策性保护。可是,绿城却是受罚最重的俱乐部,我们不得不认为这是对揭露体育界腐败行为的报复,是对今后足坛体坛继续深入反腐设置的人为障碍。。 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八章 黑云压城下的一线曙光(10)
这是陈培德写给体育总局和足协的最后一封信。过了不久,他就离任了。
  7月11日上午9时21分,43岁的龚建平在北京病逝。
  龚建平的追悼会在北京八宝山举行,预计会有200人来,没想到远远超出预计,有报道说有1000多人,有的说是600多人。灵堂堆满鲜花和花圈,后送的花圈太多,不得不摆在门外。正中的挽联写道:“人垂泪,天降雨,天人共悲,旷世奇案皆知晓;卧花丛,弃俗世,众友相送,五九人生终成佛。”
  这可能是共和国有史以来一位被判重刑的在押犯最为隆重的葬礼。一位中年女人哀求记者说:“请你们以后写他的时候不要用‘黑哨’这个词好么,我求求你们了。”
  他生前成了“黑哨”的代名词,死后还不让他安息么?
  龚建平的夫人索玉华伏在灵柩上放声恸哭,不肯撒手,嘶哑地喊道:“平平,你放心,我会为你报仇的!”
  宋卫平一语成谶,龚建平真的家破人亡了,母亲得知他获刑后,两腿一软跪到地上,被送进医院急救;他的父亲昏倒在卫生间里,半年后离开了人世。
  杨明听说龚建平去世的消息后,夜不能寐,后悔不已。龚建平被判刑后,他对采访同行说,我觉得10年判得并不重。媒体纷纷报道:《新华社记者杨明:龚建平被判10年不冤》。他爬起来默默给龚建平烧了炷香。6年后,提起往事,杨明内疚地说,我对不住龚建平。在他入狱前,我见过他,很坦诚。如果早知道只抓龚建平一个人就拉倒了,我是绝对不会参与进来的。
  阎世铎说:“在整个裁判队伍里面,惟一找过我的就是龚建平。我觉得他是个好老师,过去也是个好裁判。他给我讲,这件事情,他确实是当事者,也是个受害者,其实这件事情给我的感觉是什么呢——是个悲剧的结局……”
  龚建平去世后,媒体彻底改变了对他的态度,有关他的报道都充满着悲悯和同情。球迷同情他,扫黑的人同情他,裁判也同情他,至今每逢祭日他的墓前都摆满不知什么人送来的鲜花、水果、二锅头酒和糕点。他的墓前有着一个足球雕塑,他离不开足球。
  陈培德说,龚建平是替罪羊。判他不冤,但他太亏。亏在别人都没有事情,就他一个人有事。他是我们现行体育体制下的悲剧人物。
  一位乙级联赛的老板说,龚建平受贿37万。其实乙级联赛里就有一场拿20万元的“黑哨”。
  一位当过俱乐部副总的人说:“我最多一次给过一位裁判50万元,因为这场比赛实在太重要了。如果输了,俱乐部就要贬值两千万,只能舍小求大了。”
  龚建平死了,他的死没有让“黑哨”的价位掉下来,反而飙升了,在2009年,没有20万办不成了。
  在写此文时,我查阅了大量的有关龚建平的文字,感到悲抑、凄怆和伤痛。龚建平是一个好儿子、好丈夫、好父亲、好老师。他热爱足球,热爱家人……
  2003年5月,龚建平因病危而获准暂予监外执行。
  在龚建平病入膏肓时,仍然关注足球。医生不解地问:“你怎么还热爱足球呢?”
  龚建平平静地说:“这是我的事业。”
  有护士问他:“全国那么多‘黑哨’,最后只判了你一个人,你不觉得冤吗?”
  他思索一下说:“如果能净化足球,能推动法律社会的进步,就算我死了也值得。”
  我读到这些文字时,泪水不禁夺眶而出。腐败,你毁了多少人?还将有多少人被你毁掉?

第八章 黑云压城下的一线曙光(11)
宋卫平听到龚建平去世的消息时,半晌无语,从心底发出声音:“我害了龚建平。”
  我想,宋卫平的心情恐怕是最痛苦的,这种痛苦是别人无法理解的。他是一个有良知的人,一个有悲悯情怀的人,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这一结果。
  龚建平住院期间,他去看望过两次,并送去治疗费。龚建平去世10天前,他还跟龚建平商量过写书的事。他说,你写吧,把你知道的都写出来吧,钱我来出。
  毕竟龚建平的判刑和死与他有关,龚建平的家人恨他,同情龚建平的人也恨他,索玉华称他为无赖。在龚建平的追悼会上,有人说,龚建平死于交友不慎。
  宋卫平变了,变得低调了,少言寡语了,不再直面媒体了。可以说,在那场扫黑运动中,受伤最重的两个人——一个是龚建平,另一个就是宋卫平。一个是第一退赃的裁判,另一个是打黑英雄。龚建平安息了,宋卫平恐怕这辈子都走不出这片伤心地了。
  记者让陈培德就龚建平的死发表评论时,他愤然地说:“龚建平确实受了贿,对他判刑是公平的,但不公平的是他是最先有自首表现的,他绝不该是第一个,更不该是惟一的一个受到法律制裁的问题裁判。中国足协拿走了绿城俱乐部交出的拿了黑钱的裁判名单、返回的黑钱、悔过书和所有证据后,并没有作为。而中纪委调查组调查出了一批黑哨之后,最终却只判了一个龚建平。如果到此为止,不再追究下去,那影响比不处理更坏。这是司法介入体育的第一次突破,又是司法介入的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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