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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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花记-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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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紊不禁望向庾定胥。
  “我问你话,你看他做甚么?回不回去?”荷君不满道。
  “回去!”
  话音一落,庾定胥把头一侧。
  再跟着风声呼啸,三人反应过来,道士失措至极,“这是哪里!”
  张紊一抬头,原来眨眼功夫,他们几人已在杭州张家宅院门口,他望也不望庾定胥,捉着荷花精问:“他们怎么也来了?”
  有个买菜回来的丫头欢欢喜喜地小跑过来,“少爷!表少爷!你们回来了!”
  这才反应到一切还原,他还是从前的张墨魁。
  须臾张父张母齐齐出来,他爹怒曰:“混账东西!终于晓得回来看望老人!”
  他娘揪了他爹一记,“不是你令他好好做事的么!”
  众人围着,如一个乱成一团的蜂窝,一干人都被扯进了张府里。荷君刚要开口,道士眼明手快把他嘴一捂,凑到他耳边道,“我说,你是要报恩,还是要坏人好事?他两个已经剪不断理还乱了,你还嫌不够乱?”
  荷君糊涂了,“我是要报恩,难道不用以身相许?”
  道士瞪圆了眼一吼,“谁教你的?”
  荷君便一声不吭了。
  
  张紊进了自己旧时屋子,鹊蚁的笼子挂在门外,一见他就唱道:“枉生两眼把那人看错,一把衷情抛……”
  两个滴溜溜小眼,哀怨瞪着他。
  “不能怪我冷落你,我过得比你苦多了。”
  张紊伸指逗了逗它,往屋里走,他书桌上还摆着那小泥人,打开帕子,小泥人一身的针眼。
  他忍不住莞尔,忽而发觉自己极其想念庾定胥。
  “他到底怎么想的?”
  
  那当口,他表哥还道士荷花精,正同张父详谈,把一干事言简意赅叙述了一遍,惹张父不胜唏嘘,心疼爱子受了许多委屈,愈发感激道士,盛情邀他与荷君二人留住。
  庾定胥一脑子自怨自艾:他已经回来了,想必也不会再同我纠缠不清,是我不干不脆,临了还得罪他,惹得他不理我。
  舌下喉间登时说不出的苦涩,起身对张父道:“舅舅,定胥绍兴那边还有事,要先赶回去。”
  张父捻胡子,“那好罢,吃过午饭你就先行回去,我教紊儿在家休养几天。”
  “也好……”
  “你要回去?”
  蓦地一声,几人相继回头,张紊抱手站在门边,神色难辨。
  庾定胥不晓得哪来的心虚,不甚明显地点了点头。
  张紊便也淡淡一嗯。
  
  午后庾定胥选了匹好马,收拾了舅、姨塞的点心用具,深望张宅一眼,促马回了绍兴。
  第二日一早时候,刘妈妈惊呼:紊儿又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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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庾定胥回到绍兴,天还是蒙蒙黯沉,门人问起,“庾大人怎么一整日都不在?”
  “有些家事。”
  门人稀里糊涂地应了几句客套话就又倒回房里。庾定胥虽一夜未睡,可当他躺倒床上,只觉失落,他原先是想:喜欢这么一个人,放在心里便好,说出来是口业,妄想独占他,是意业,抵不住张紊引诱,是身业,可当他极力消灭也在那个,臆想他表弟日后娶妻生子,心里却一阵阵的钝痛。
  说不出的不舍,说不出的不愿。
  正满脑子颠乱地想,窗棂上纱木响动,有一个哒一声落了地,他少时修习武术,床边挂剑,当即连剑带鞘把帐子一撩,“甚么人?”
  昏暗里,那人轻道,“我不愿总这样主动……便如我不要脸似的,可你进一步又退三步,我弄不清你的意思,我现下追过来,不只是不甘心,只想问你一句,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他决定来前,想了许多话,有情深意重的,有讥讽嘲笑的,也有文采斐然的,来了之后却只有这么一句。他不曾死缠烂打过某人,反而常教风月女子缠上。现□谅到了:不是用了情,又怎么会不甘心?
  他愿意从一而终,至死靡它,只不知道庾定胥是不是也愿意。
  庾定胥手上剑沉沉往床榻上一放,半晌才开了口,“我以为……你再也不理我了。”
  见张紊闷不作声,他颓然一叹,“我记得你那个侍妾,颊上有一颗的胭脂痣的那位,我曾听刘妈妈说你极爱她,可不到一个月,我又听说你把她送走了。”
  “……所以你便以为,我也是这样对你的?”张紊声音难得犀利,“你便以为,我是向你报恩的!”
  庾定胥望向他所站之处,“……”
  不防张紊口气软了下来,“庾定胥,你真是榆木疙瘩。”
  又是半天没动静,庾定胥怕他莫名其妙的进来,又莫名其妙地走了,不安轻唤道,“墨魁……”
  “我过去对好些人说过喜欢,可没一个人让我说得这般发自肺腑、难割难舍……我当初还以为你情深情痴而沾沾自喜,如今看来,你还不如我深!”
  庾定胥初听困惑,过一霎而兴发如狂,满心欢喜。
  “总是我主动我不生气,我气你毫无回应,晓得么?”
  他声音愈来愈近,庾定胥再抬头,张紊已近在眼前。
  仿似情难自禁,庾定胥慢慢抬起手,握住他的,“我错了……”
  二人顺势就倒在了床上,气息一下都乱了。
  寻到脸面就要呷吻,这下也不管是谁主动了,缠作一团,亲腻间,张紊轻喘道,“若爱我,须得一生不离不弃。”
  庾定胥缓缓颔首,往他额上一吻,像是庙里挂了红线,书里定了盟渊。
  他握住张紊的手,才知一片冰凉,手心里汗津津的。
  登时自责得心里闷痛,可欲 念也毫不客气地烧了起来,顺着他手掌,抚摩至肩,另一手扳住他手臂,嘶一下扯去他身上衣衫,摸上了他胸前小粒。
  张紊一肚子春意,咬着唇道,“我想上你一回。”
  庾定胥胯 下硬得胀痛,二人下 身正抵死厮磨,他忍不住戳 刺,口里道,“下回罢……”
  张紊不再多语,箍着庾定胥,啄吻他脸面,察觉他有一手滑至下头,握了自己柔软珠囊狎捻,不由放松腰臀,更送到他手里,也分了一手去弄他的,烫热相交,尘柄相向。
  庾定胥摸到他臀 肉上,沿臀 沟往里抻探,寻到那肉褶,捅了进去,匝轮一下紧扣,将他一根指头紧紧咬住,忙又覆住张紊,小心安抚,待小 穴软了,指节方大屈大弄,那里面一吸一紧,缠得他欲 火上燃,胸中跃跃滚滚,几守不住灵台清明。
  就要大举入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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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疾雨骤,露洒花心,总之灵肉相交,终归是那些事。
  张紊气喘吁吁伏在庾定胥身上,股间尽是些未及清干净的黏腻,四肢犹在发颤,纵使庾定胥早已从他体内退出来,那密处仍仿佛咬着甚么粗硕,又沉又烫。
  “你不问我我怎么来的?”
  庾定胥一手横在他背上,“你怎么来的?”
  “我拎起荷花精,叫了道士,一块来的,可不比你骑马快多了。”
  庾定胥看他洋洋得意,敷衍道,“你英明。”一面安心揽紧他,一面感叹天下再无人若张紊这样让他患得患失、心绪反复。
  说话天已大亮,庾定胥旷工一日,恐怕接下来将是第二日。
  
  平静惬意到午时上下戛然而止。
  绍兴父母官猛叩庾定胥房门,他两个彼时还腻在一张床上,赶忙分开,一个匆匆拾掇,一个忙去开门。
  那位林大人反手缴着一个人,进门就瞪着眼问庾定胥:“你那表弟在哪!”
  庾定胥愣神功夫,林夫人小脚追上来,“老爷、老爷!”
  林大人突而恨恨一甩袖,把手上那人一搡,“你说!是不是他?”
  那人哭丧着脸,小心翼翼地打量庾定胥,“不是这位。”
  林大人抻直脖颈往里看,“你表弟呢!”
  庾定胥忙上前去问,原来有个长工在林知府府里里见着男子出入林嵋儿,少不得当秘密同其他婆娘说了,这下好了,林大人难得去茶肆里喝杯早茶,不当心听见了,怒焰一下燃起三丈,捉了那嚼舌根的人就冲回衙门。
  带着那人,把衙门里所有衙役都认了个遍。
  林夫人一迳叹气,林大人气在心头,呼呼直喘,又把那人一揪,“这些人都不是,你说是谁!”
  这人耷拉着脑袋,一派颓丧,“大人,小的错了。”
  “你承认不承认你是无中生有无稽之谈!”
  那人瞥了张紊一眼,惹得张紊心里虚得,恨不能摸一下自己面皮。那人嘴上说,“是,小的是错了,说的无稽之谈……”话里显而犹有不甘。
  林大人好似这时才看到张紊,“你是?”
  张紊磕磕巴巴道:“林、林大人,庾定胥是我表哥。”
  “你原先那位墨魁表弟人在哪里,也要教这人认认才好!”
  庾定胥望一眼张紊,“墨魁已经回杭州去了,这位是来绍兴玩的。”
  林大人虎视眈眈,四人僵持时候,门口一人道:“贫道见过大人。”
  众人齐齐回头,道士和荷花精立在那,道士一揖之后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泪眼朦胧间看众人都看着他,还吓了一跳。
  那嚼舌头的人忽而跳将起来,嚷道,“就是这道士!就是这道士!林大人,我可未认错,就是这道士!”
  林道然神色霎时变了。
  
  之后便又是人仰马翻的日子,林嵋儿再嫁。
  喜堂上林大人是吹胡子瞪眼,道士望了望新娘子,低声说,“我是真心愿意娶你。”
  原来他后头又来过两回衙门,为林嵋儿送了灵丹妙药调养,正是一个怜惜一个感激的时候,恰好教人撞着了,接着外面传出了闲话,再接着,便阴差阳错成了亲。
  
  “表哥,我觉得那甚……宁王不安好心。”
  “胡说。”
  “不然他提拔谁不好,非要你去!”
  “他是有心整顿……有人呷了醋了,驾!”那人声中带笑。
  另一人当即一啐,也是笑的。
  风卷青山,三尺微命,笑这一场。
  不久后江南出了一位庾青天,身边有一位张幕僚。
  这便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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