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士兵的战地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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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士兵的战地日记- 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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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我们分发了干粮,几块大面包,一份火腿,这预示着我们撤离的脚步越来越近了。我们以前也有过类似的开进,发的干粮通常比正常需要多一点,我忍不住谗,干粮一到手就啃了一块面包。

  一个士兵的战地日记(117)    八六年四月二十一日,晴,强烈日照。

  天亮了,一个难得的碧云晴空的好天气,没有雾,更没有飘浮的白云。只这一点就决字了,下山后的我们,必须在晚上向二线撤离。

  几乎所有29号的人员都守在电话机前等待着,议论着。尖利的电话铃声骤然响起,姚连生迅速抓起话筒“喂”了一声,我们齐刷刷地注视着他,他的脸舒展地笑了,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他的笑脸已把撤离的命令传给了我们,我们已是整装待发,齐刷刷地站了起来,等待着他的正式宣布。

  一年的坚守,一年的期盼,等待的就是这一刻。如果说当初我们是抱着必死的信念来为祖国而战,而此刻最盼的就是回家的命令,可以说这个命令我们足足等待了半年之久。

  姚连生放下话筒,喜形于色,无比兴奋地大声宣布:“大家注意,准备撤”。我们都准备好了,只等接替我们的47军61师182团3营7连的战士们进入29号阵地就位了,我们全体在壕内站成一列,迎接他们就位。

  他们来了,全副武装,一个紧跟一个。像我们当初进入一线一样,把神圣写在了脸上,也把紧张写在了脸上。不同的是我们在夜晚作为预备队员补充的,是迎着枪炮声上到一线的,他们则是白天,一个相对安宁的白天,甚至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

  我们一一握手,拍拍肩膀,像那久违的兄弟!“你们辛苦了”!“在阵地上多保重”!交流虽简单,却无比亲切,温暖。

  接到撤离命令的喜悦,在看到7连的兄弟们后就消失的荡然无存。我走向了和平,他们却走进了战争,走向了流血,甚至是死亡。我望着他们匆匆进入哨位的身影,我的心底涌动着一种复杂的情绪。但时间不容许我多看多想,姚连生已下达了撤离的口令,我只能祈愿他们平安!平安!平安!

  来到天梯,战友们竟然在天梯上小跑了起来,要知道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失足摔倒,甚至是将腿折断,我受到感染,也是一步三级地往下跳,整个陡峭的天梯上都是跳跃的身影,下到天梯底下,竟然没有一个人摔倒。

  把物资装车后,全连集合在八里河村庄后的公路上,这是全连进入战区后的第一次集合,队列里多了一些陌生的面孔(从烟威警备区补充上来的兵员,比如九班的刘昌贵),少了许多熟悉的面孔(已有部份轻伤员归队,重伤员都没有归队)。指导员走到队列前面,首先下达了脱帽的口令,然后神情凝重地讲到:“同志们!在今天,我们就要离开战斗过,流过血的八里河东山了!现在,我们全连同志向咱们连队牺牲的刘继旭烈士,刘光新烈士,谌新民烈士,向在战斗中牺牲的其他连队的烈士们三鞠躬!一鞠躬!二鞠躬!三鞠躬!”

  随着指导员凝重悲壮的讲话,我和全连战友的情绪都被感染了,我与三名烈士都是来自同一个故乡,又是同一年入伍,自然是情同手足。一起来的,我走了,他们却永远留在了这里,这里山川俊秀,风光无限,却又处处充满杀机与险恶,我走了!你们多保重!或许你们的身体已溶入了这里的红土地,但你们的魂魄不会的!会跟我们一起撤离,会一同回到故乡去看妈妈!

  我深深低下的头不愿再抬起来,我的眼睛热了,湿了,指导员的讲话还在继续:“他们为了保卫祖国的领土,维护祖国的尊严,他们永远地留在了这里,我们活着的同志要永远记住这些和我们一起战斗过的烈士们!”

  军车拉着我们的物资走了,身上只剩下作战装具和面包,这让我们都很开心,不会重复向这里开进时的艰辛了。我们散布在公路两边,三三二二地聚在一起,没人要求什么,一整天的时间里,我们就这么呆着。村子里的两姐妹曾对我们是那样有吸引力,可在今天没人主动靠近村子,走得最远的地方是到小河里往水壶里加水。在前线的最后一刻,所有人都很小心谨慎,唯恐发生什么意外和不测。

  等待往往是漫长的。可今天的等待是愉快的,甚至是惬意的。我想到了妈妈看到我的惊喜,父亲看到我时的坦然和不动声色,这让我和战友们的心情越发的轻松。天慢慢地黑了,我们都在右胳膊上系了一条白毛巾,这是跟换防部队的区别标志,天黑,有了这个明显标记,就不会走错了。

  各班分成两个小组,正副班长各带一组,行进时靠在公路右边,避免不慎掉入悬崖。出发时是成一列纵队行进着,走了没多久,就涌成了一团了,这是轻装,又是撤离,走起来真的是脚下生风,大家越走越轻松,越走越快。连长见了,喝令各排长管理好自己的部队,不要走的那么急,以免与换防部队发生混乱,这才恢复成一路纵队行进。

  大概走了二十公里的样子,遇上了行进中的换防部队,他们与我们一样,是轻装,他们行进在路的中央。不同的是他们的脚步快速而沉稳,与我们的轻快随意完全不同。我想起了十一个月前的那个夜晚,让我们背那么重的物资急行军几十公里,不知道是哪个浑蛋指挥的。

  还有保密也有问题,我们这边在换防,越南人就在那边拼命打炮,不知道你换防人家就不会打那么多炮,大概是吃了上次的亏,这次换防一切正常,这也说明保密工作做的更好了。

  说不清楚是什么时间到了什么地方,那里有车队在等候我们,说好有人在那里收缴枪里的子弹的,也没人管这事了。我们登上卡车大概只有半个小时就出发了,黑呼呼的什么都看不到,只能看后面的车灯。也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越来越安全了。随着车厢的摇摆,我睡着了。。。。。。

  一个士兵的战地日记(118)     八六年四月二十二日,晴。

  一抹耀眼的阳光刺进车尾敝开的车箱,我醒了。不知在什么时候,庞大的车队已经挣脱了险峻大山的怀抱,行进在一段介于大山与丘陵之间的山道上。车队没有了来时爬坡的巨大轰鸣,一路轻快地向下滑行着,只是时不时在拐弯处点一脚刹车,强大的惯性,会让坐在车箱里的我们,上身一致地倾向一边。我在心里骂着司机太毛燥,别他妈的打仗没伤没残,却在凯旋的路上出车祸,那就掉大了。

  尽管车箱是如此摇晃,大部份人仍处于酣睡之中,我伸缩了一下有些麻木的脚,就是这轻轻的一动,却把摇都摇不醒的张国富弄醒了。他先是好奇地睁大眼睛看着外面,伸展了一下身体,这一动;又把他旁边的郝受弄醒了,就这样大家都醒了,车箱里开始燥动起来。“他妈的这司机是不是不想让咱们活了?”

  骂归骂,司机照样把车开的飞快,一排排的杨树飞快地从两边逝向远方,透着遮挡不住的春机和盎然。两旁的山坡上一片金黄,是麦子熟了?真的是麦子熟了,让我不胜惊讶。这里的地貌与我的家乡十分相似,都是典型的丘陵地貌。十一个月的战争曾让我多少次梦回故乡,突然置身这熟悉的地貌,竟然让我如此的新奇和惊讶。

  “哦!哦!哦!”前面车上传来拉长了音调的哦哦声,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路旁一个姑娘像飞逝的杨树一样消失在远方,我们都顿足捶胸,后悔没跟这位姑娘打个招呼,当然更恨车开得太快,才让我们错失了这宝贵的机会。

  再听到前面车上“哦哦”声时,不管是否看到姑娘的影子,我们都大声哦哦哦地起哄,后面的车也跟着哦哦哦地叫,依次类推了下去,庞大的车队里,“哦!哦!哦!”的喊叫声一浪高过一浪,不管遇到的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我们都用拉长的哦哦声来传达我们的兴奋与愉快。

  一辆满载乘客的白色客车从后面超了上来,两车并排行驶的当口,我们一起向这辆车上的乘客招手欢呼。没想到车里的乘客表情冷漠,毫无反应。我有一瞬的伤心,有什么办法呢?他们生活的很好,不需要面对生与死的抉择,当然就不会理解我们此刻的心情了,甚至有可能认为我们是在撒野,因而不屑一顾。

  汽车继续行驶,到达了我们的终点文山州砚山县的盘龙镇内。这又是一条由木楼组成的街道,有的木楼因为年代久远,已被土墙取代为平房。我们二连住在信用社和一个万元户的楼上,竟感觉是回到了战前集训地………古木镇的木楼里。每走一步,地板就发出咚咚咚的响声,全连一上楼,感觉整座木楼都在打鼓,都在晃悠。

  街道上出乎意料地清静,没有出现我想像的欢迎场面,百姓们各自忙着,我们的到来,在他们眼里就像是早上刚出门的邻居回来了,无需报以特别的礼遇和关注。 

  运送个人物资的车早就到了,先到的张忠元把五班人员的物资也搬到了住宿的房间,我们匆匆忙忙铺开被子,然后齐聚在楼下,渴望在街上有成群结队的姑娘走过,可依然像来时一样清静。

  下车后,连长明确并强调了纪律和要求,不准随意上街,不准打人骂人,不准强买强卖,不准。。。。。。一下子宣布了那么多的不准,难道要把我们困在这座木楼里不成?划地为牢的日子都呆了一年了,那是没得选择,这都回到后方了,还要划楼为牢?

  不过想想也有道理,我们还都是荷枪实弹的,万一哪个小子的行为过激惹事生非了,那闯的祸就是把天捅了个窟窿。连带责任追究下来,谁都没有好果子吃。

  吃完中饭还没喘上一口气,通讯员冯国兵就吹响了口哨,要求带上战斗装具和所有个人物资到楼下集合,我很纳闷,刚刚安顿下来,这是为什么?无意中听到是点验子弹和手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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