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之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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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之语-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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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时宫廷宴会食樱桃,在汉已见事迹。《东汉观记》载:“明帝月夜宴群臣于照园,大官进樱桃,以赤瑛为盘,赐群臣。月下视之,盘与桃一色。群臣皆笑云是空盘。”由于月光朦胧,玉盘与樱桃倶是红颜色,所以大臣们开玩笑,说给他们的是空盘。唐代,樱桃更是帝王喜爱的果品。太宗李世民在一次酒宴上,与群臣赋樱桃诗作乐,他在限春字韵作的一首《赋得樱桃》诗中,就誉称樱桃为“席上珍”。景龙四年(710)四月,中宗李显在两仪殿设宴食樱桃,招来近臣,樱桃盛在琉璃盏中,调以杏酪,并饮酴醾酒。又有一次,宫中御花园的樱桃大熟,中宗“与侍臣树下摘樱桃,恣其食。末后,大陈宴席,奏宫乐至暝。人赐朱樱二笼”。(见唐·武平……《景龙文馆记》)
  由于帝王的嗜好和提倡,樱桃款待成了一种高级的礼遇。很快在唐代的科举制度中,出现了樱桃宴,它是朝廷为新进士及第举行的一系列诸如曲江赐宴、闻喜宴等重大庆典宴会之一。据五代王定保《謶言》载:“唐新进士尤重樱桃宴。”他并记乾符四年(877)新科进士参加的樱桃宴上,樱桃是“和以糖酪”而食的。
  “奶酪拌樱桃”可谓是唐宋时期上流社会,尤其是宫廷之中夏日一种最著称的美食。首先,可以肯定的是,这樱桃奶酪是甜的,放了蔗糖的。其次,我们再从当时一些咏樱桃的诗文中观察一下这糖酪究竟是何形貌:例如,“琼液酸甜足”(唐·白居易),是说糖酪像乳白色的琼浆,甜自然是因有蔗糖:“猩血和琼液”(宋·戴复古),是说樱桃汁红如猩血,掺和到糖酪之中;“染作冰澌紫”(宋·杨万里),是说樱桃汁将糖酪染成红紫色。这里的“冰澌”即写正在溶化中的冰镇糖酪。太形象了!诗人的神来之笔总是令人钦佩不已。再看苏辙的诗:“盘中宛转明珠滑,舌上逡巡绛雪消”,如此生动的写照,怎不叫人垂涎三尺!
  樱桃又不单单以甜美的果实而受到世人的重视,它的花因“翻英如雪香如蜜”(王象晋语),同样获得了人们的特别青睐。
  樱桃花蕾看上去是红色的,当它渐渐地拆开后,你会发现它的花瓣又为白色的。每年春分时节就是它的花期了,当千朵万朵樱桃成窠成窠地缀满枝头含苞待放时,在光线的照射下,映入人们眼帘的是一片桃红色,好似不散的红霞;而未经多少日子,当樱花吐蕊舒荣怒放时,人们又是满目的洁白,好似漫天的白雪,这樱桃,也算得上是花中的善变者了。
  樱桃花,一枝两枝千万朵,花壔曾立摘花人,窣破罗裙红似火。(唐·元稹《樱桃花》)
  这是诗人写红的。
  记得花开雪满枝,和蜂和蝶带花移。
  如今花落游蜂去,空作主人惆怅诗。(五代前蜀·韦庄《樱桃树》)
  这是写其白的。还有的诗人更妙,既钟意于怒放之白,亦不忘情于初发之红,笔触尤见细腻:
  开花占得春光早,雪缀云装万萼轻。
  凝艳拆时初照日,落英频处作闻莺。
  舞空柔弱看无力,带月葱茏似有情。
  多事东风入闺闼,尽飘芳思委江城。(唐·李绅《北楼樱桃花》)
  今节初冬逼下旬,樱桃数杪着花新。
  天寒翠袖宜深幕,日暮红帘讶美人。
  小颊预放三月粉,微脂未褪昨宵唇。
  梨花定不开夭上,百姓人家借小春。(明·徐渭《十月廿二日园西樱桃数花便有蝶至二首》之一)
  樱桃花开时,古人认为美人也有所不知。《花史》记载了一则故事说,有个名叫张茂卿的人,平时颇好声色,然而有一天,他见到园中樱桃花正在盛开,白白红红,煞是好看,竟使他神魂颠倒、如痴如狂,于是屏退身边的佳丽,独携酒具,酌饮其下,连连发出“红粉风流,无逾此君”的浩叹。樱桃若是有知,必欣喜又获一知己了。
  古代的仕宦之家、簪缨之族,值熙春寒往、樱桃花放之时,常常邀集友朋同侪,张宴观赏,以为乐事。席间,只见女宾们将摘下来的樱桃花枝插戴满头,仪态万方;酒客则赋诗联句,传递樱桃花枝,玩那“击鼓传花令”之类的把戏,一派热闹的场景。著名的文学家如唐代的白居易、刘禹锡都参加过这样的樱花宴会,这使我们可以较为形象地从他们的诗文作品中窥见到当时上流社会游乐生活的一个侧面。无论是樱桃果实的娇嫩甜美,还是樱桃花的甜美娇嫩,都无不使人沉醉其中。
  

五、杏花消息雨声中……宋·陈与义(1)
在早春的烟雨里,一枝红杏悄然伸出墙头……
  仲春二月是杏花时节。杏花是同梅花、桃花、李花同属蔷薇科李属的落叶乔木,它们的外貌因此很有几分相像,先叶开花,花出五瓣,但开花时间,杏花介于它们之间,晚于梅而早于桃李。中国最早的一部历法书《夏小正》有这么一句:“梅、杏、杝桃始华。”杝桃,即山桃。这里虽未提李,但说到的梅、杏、桃,其次序井然,表明的正是花时的先后。杏花开后,桃、李纷纷吐蕊,争芳斗艳,共同渲染着欣欣向荣的春天,给人带来的是无限的融融春意。
  杏花花期并不短,再加各地气候不完全相同,一般到农历四月还能见到它花枝招展。但人皆以其始发于二月且盛于二月,便把二月看作是它当令的时节,并以之命名,称二月为杏月。许多月令农时之书,往往在叙述到二月时,要给杏花留下位置,如汉代农谚云:“二月昏,参星夕,杏花盛,桑叶白。”(汉·崔寔《农家谚》)这番话对二月的自然征候作了精简的概括。唐代韩鄂《岁华纪丽》“二月”说:“暖日融天,和风扇物。杏压园林之香气,柳笼门巷之晴烟。”也将杏花与二月结合在一起。对田家而言,杏花开放的二月,是一年农活开始的时间节,望见杏花开时,便要开始农忙了。所以古有“望杏瞻蒲”或“望杏瞻榆”之语,其典一出南朝陈徐陵《徐州刺史侯安都德政碑》“望杏敦耕,瞻蒲劝穑”,一出《隋书·音乐志》“瞻榆束耒,望杏开田”,都是劝勉耕插,勿失农时之意。
  杏花开时,恰逢清明前后,多有蒙蒙细雨,老是不肯放晴,尤其是江南一带,更见如此。以致许多人一提到杏花,便想到春雨,一遇上春雨,抬眼看到的又是杏花。诗人是最擅长摹物抒怀的了,唐代戴叔伦春日游苏溪亭(在今浙江义乌县),作七绝一首曰:
  苏溪亭上草浸浸,谁倚东风十二阑?
  燕子不归春事晚,一汀烟雨杏花寒。
  又杜牧《清明》诗曰: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借问酒家何处有?牡童遥指杏花村。
  再看宋人陈与义句:“客子光阴诗卷里,杏花消息雨声中”,陆游句:“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都证实了春雨与杏花的确有不解之缘。吟诵了这些风致嫣然、婉约清丽的诗文后,令人心生喜悦,当然不会再讨厌春雨绵绵大杀风景了。
  根据《夏小正》以及《山海经》都有杏的记载,加之杏的野生种在我国分布最多,杏已被肯定原产我国。《夏小正》又载:“四月……囿有见杏。”囿即有垣之苑,说明我国早在三代就已开始了人工的栽培。《西京杂记》提到汉武帝扩建上林苑时,各方所献礼物中有杏树,并记有二品,一为文杏,木材有文采;一为蓬莱杏,花杂五色,花瓣六出。后面一品今却不见,结合文中说它“是仙人所食”分析,荒诞不经,似不可信。后来《述异记》亦承此而有所发挥,说是天台山有五色杏花,六瓣,称仙人杏。今天,植物分类学指出它只有三个变种:垂枝杏,小枝下垂;斑叶杏,叶片具淡黄斑点;山杏,花常两朵并生。可能因品种历来就这么几个,杏几乎别无异名。
  杏花含苞时,色纯红,随着花苞渐开,红晕逐渐褪去,至大开时,为纯白色,这时它也就难免落英缤纷了。这一特点,古人多有描写,如“居邻北郭古寺空,杏花两株能红白”(唐·韩愈),“红花初绽雪花繁,重叠高低满小园”(唐·温庭筠),“才怜欲白仍红处,正是微开半吐时”(宋·杨万里)。
  杏花究竟是红色为佳还是白色更美,因人而异。有的认为看杏须看红,所谓“杏花看红不看白,十日忙杀游春车”。(宋·谢枋得《荆棘中杏花》)有的则从白花中获得人生的感悟。在《北陂杏花》诗中,王安石对着那白杏花吟颂道:“一陂春水绕花身,身影妖烧各占春。纵被东风吹作雪,绝胜南陌碾成尘!”即便为东风吹落,但那似雪花瓣却可在一陂春水上,顺流而飘,芳洁不染。是为托物见志,寓意深长。
  明代园艺家王世懋认为:“杏花无奇,多种成林则佳”,(《学圃杂疏·花疏》)是比较有道理的。在大型园林或风景区内,群植于山坡和水畔是较理想的方式。在古代,水边倒影、红艳出墙—如同唐诗人吴融在《杏花》中所概括的那样:“独照影时临水畔,最含情处出墙头”,被认为是杏花最富于情态的两种景观。上面王安石一诗,即敷衍的是前者。至于后者,更是经吴融“一枝红艳(一作杏)出墙头”(《途中见杏花》)的品题后,风靡诗坛。祖述者如宋代陆游《马上作》:“杨柳不遮春色断,一枝红杏出墙头。”叶绍翁《游园不值》:“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金代刘豫《杏》:“竹坞人家濒小溪;数枝红杏出疏篱。”元好问《杏花杂诗》:“杏花墙外一枝横,半面宫妆出晓晴。”明代朱曰藩《泾西杏花杂兴》:“墙东一树红如锦,莫怪先生独闭门。”绘画也受其影响,喜用这个题材。元代郑允端藏有五代南唐画家徐熙的杏花图,曾赞道:“曾记沉沉春雨后,一枝斜透粉墙西。”明人陈锋则在自己画的一幅杏花图上自题绝句云:“记得景乡回首处,一枝斜拂酒楼前。”真是诗情画意,各有体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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