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之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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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之语-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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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谈,且以“木犀”作为所有这些不同科属的“桂”的别名,益发乱了套。直到清初编纂的《广群芳谱》方有准确的分辨。该书在注释中说:“按牡桂、菌桂入药,岩桂不入药,原(按指《群芳谱》)合为一载入药谱。今分岩桂入花谱,牡桂、菌桂别见药谱。”
  桂花,尤其是金桂和银桂中的许多品种,在轻风的吹拂下,可以传得很远,据说九里以外尚可袭人,故有“九里香”之称。其香特异,历来为人所称道。宋人邓肃曾有《木犀》诗,将它同名贵的龙涎香作比:“清风一日来天阙,世上龙涎不敢香。”古人因此用它来合香,其方法在明周嘉胄《香乘》中有较集中的记载。桂花按中医药理而言,辛温无毒,能生津辟臭化痰,治风虫牙痛,食之有益于健康。但后世越来越将这一用法加以神化,如《谈苑》曾称,用桂花酿酒,饮之能长命千岁。这就属于我国长期以来流行的关于桂花的仙话神话了。
  汉武帝时,重建上林苑,苑中种有进献的桂花树十株,此为庭园栽培之始。汉武帝喜欢桂树是出了名的。他在太初四年建了一座宫殿,起名为桂宫;此外建有迎神的桂馆、桂台;在甘泉宫南的昆明池内,更是直接用桂木为柱筑了一座水上宫室灵波殿。这一切大概同武帝好神仙有关系。《汉书郊祀志下》载:“公孙卿曰:‘仙人可见上往常遽,以故不见。今陛下可为馆如缑氏城,置脯枣,神人宜可致。且仙人好楼居。’于是令长安则作飞廉、桂馆,甘泉则作益寿、延寿馆,使卿持节设具而候神人。”可见,汉武帝造桂馆之类,是听信了当时神仙家的鬼话。后来“桂馆”还成了道观的泛称。桂与神仙被牵扯在一起,是因为神仙家认为以桂为食,能够轻身飞升,进而他们就把桂当作了神仙爱吃的一种食物。西汉刘向《列仙传》提到传说中的象林人桂父,就是一个常常食桂的仙人。这类异谈有很多。(见插图19)
  随着神话传说的不断演化,桂花最后升格为一株长在月中的长生不老的仙树。唐段成式《酉阳杂俎·天咫》说:“旧言月中有桂,有蟾蜍。故异书言月桂高五百丈,下有一人常斫之,树创随合。人姓吴名刚,西河人,学仙有过,谪令伐树。”这个极为著名的故事是据“异书”即神仙志怪类的书中录下来的,说明早有流传。按唐冯贽《南部烟花记·桂宫》看,南朝人已熟悉此故事,只有这样,南陈后主叔宝才有可能“为张贵妃丽华造桂宫于光昭殿后,作圆门如月,障以水晶。后庭设素粉罘罳,庭中空洞无他物,惟植一株桂树,树下置药杵臼,使丽华恒驯一白兔,时独步于中,谓之月宫。”我们还可在更早的文献中追寻这一故事的蛛丝马迹。梁文学家沈约《八咏诗·登台望秋月》有句云:“桂宫袅袅落桂枝”,再有北周瘐信《舟中望月》诗:“天汉看珠蚌,星桥视桂花”,这“桂宫”“桂花”皆代指月,这就透露了南北朝时期,无论南方还是北方,至少月中生桂的传说已是尽人皆知了。

二十二、桂花吹断月中香……唐·李商隐(2)
在南方,桂树长得高大壮实,每逢秋节花期,满树盛开的花朵散发出悠远浓郁的香味,在人们的头顶上飘荡开来,一些花朵随着阵阵金风坠落在地面上,特别是在八月十五明月高悬的中秋之夜,那香好似从云外飘来,那花好似月中落下,其情景往往令人联想起关于桂宫的美丽神话故事――这不,唐代诗人宋之问在一首题为《灵隐寺》的五律中吟道:“桂子月中落,天香云外飘”,正是借用了这个故事,对现实中的桂花作了夸张而传神的写照,成为诗史上公认的咏桂名句。而清人李渔在《闲情偶寄》中更是将那虚无缥缈的故事给坐实了:“秋花之香,莫能如桂,树乃月中之树,香亦天上之香也。”还有诗人这样赞道:
  未植银宫里,宁移玉殿幽。
  枝生无限月,花满自然秋。
  侠客条为马,仙人玉作舟。
  愿君期道术,攀折可淹留。(唐·李峤《桂》)
  弹压西风擅众芳,十分秋色为伊忙。
  一枝淡贮书窗下,人与花心各自香。(宋·朱淑真《木犀》)
  独占三秋压众芳,何夸桔绿与橙黄。
  自从分下月中秋,果若飘来天际香。
  清影不嫌秋露白,新丛偏带晚烟苍。
  高枝已断郤生手,万斛奇香贮锦囊。(宋·吕声之《桂花》)
  末诗提到“郤生”“高枝”,这里面含有典故。郤生指晋人郤诜。《晋书·郤诜传》载:“(郤诜)累迁雍州刺史。武帝于东堂会送,问诜曰:‘卿自以为何如?’诜对曰:‘臣举贤良对策,为天下第一,犹桂林之一枝,崑山之片玉。’”郤诜在这里是谦称自己只是群才之一,如同桂林中的一枝。后来,“桂林一枝”作为成语比喻科举考试中出类拔萃者。又因古代乡试例在农历八月举行,时值桂花盛开,八月遂又称桂月,人们因把考生考中喻为“折桂”,并与神话挂上钩,美称“月中折桂”、“蟾宫折桂”;登科及第者则美曰“桂客”、“桂枝郎”,科举考场则美曰“桂苑”等。《花间新闻》有这么一篇故事,说的是南宋高宗建炎二年,扬州一位士子李易出城闲游,见一巨大红轮自地出,内有美女四五人在织绢,绢上记有许多人名,第一个名字是李易。他因问织此何用,美女答云:“登科记也,到中秋时知之。”恰逢该年秋高宗南巡扬州,贡士云集。八月比试放榜后,李易高中第一,至此忽悟前所见者乃蟾宫也。这显然是从“蟾宫折桂”的联想中进一步发挥出来的神话。
  在文人墨客的笔下,桂花往往总有那么一丝仙风道骨的异相,这也难怪,因为在它身上,人们还看到了它那超凡脱俗的风标和品格:不与群芳为伍,在金风肃杀、山川寂寥的时节,傲然挺立,凌霜而开,芳蕾万点,馨香悠长,显得是那样的清雅高洁,孤俏幽僻,俊逸从容,与世无争。
  

二十三、黄菊枝头生晓寒……宋·黄庭坚(1)
菊花在秋风中绽放,无畏无惧的风姿,配得上花中君子之称。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秋菊有佳色,浥露掇其英”,“芳菊开林耀,青松冠岩列。怀此贞秀姿,卓为霜下杰”,这是晋末田园诗人陶渊明歌咏菊花的名句。陶渊明爱菊,颂菊,还亲自种菊,菊癖天下闻。《续晋阳秋》流传这样一则佳话:陶渊明辞去彭泽令之职归隐田园不久,正逢重阳佳节,就在宅边篱畔观赏自己亲手种植的菊花。重阳节当饮菊花酒,可诗人无酒,只有枯坐,甚感惆怅。突然有一白衣人载酒而来,原来是江州刺史王弘派来的使者。陶渊明见酒大喜,当即对着菊花开怀畅饮起来。
  菊花原产我国,很早就有了记载。《礼记·月令》曰:“季秋之月,鞠有黄华。”“鞠”是菊的古字,后又写作“蘜”。《山海经》曰:“女几之山,其草多菊。”宋陆佃在《埤雅》中释云:“菊本作蘜,从鞠,穷也”,意谓一年花事到了菊花开后也就穷尽了,因而从鞠。陆佃的说法只是一种推测。“鞠”确实具有穷极的义项,但那是较晚出的。“鞠”按其构字法,本义很可能是指用动物皮革制作的球(虽然现在还不能证实周代以前已有了这个发明)。因此本书倾向于今人逸群的分析:“我们把两个手掌合并起来掬水叫做‘掬’,‘掬’的本字就是‘菊’。……‘掬’右边,也就是‘匊’的部分,是由‘米记号加包字的外壳’所构成,表示将四散的米粒自外围环包起来,整理好后放在里面的意思。把棉布或线屑包在里面,由外面缝成滚圆形状的就是‘球’,古代有‘蹴鞠’的游戏,把球叫做‘鞠’,掬、鞠、球是同一系统的文字,都有‘里面包了很多东西而形成球状’的意思。大家知道菊是球状花,一朵球形花又包含了许多小花在内,所以把‘匊’加上草字头而成为菊花的‘菊’。”(见《中国文字学故事大辞典》,成都科技大学出版社1987年版)这当然也是一种推测,但比较符合语言文字的发展规律,更为可信些。只是也许需要更正的是,人们首先是用“鞠”称菊花,后来也将革傍易为草头,遂有“菊”字。
  三代以前,作为野生种的菊花尚未引起人们的特别注意,到了战国时期,才有了根本的改观。这要归功于楚国大诗人屈原,在他的作品中首次为菊花的价值作了两方面的提示。一是在审美方面,见《离骚》:“寿兰兮秋菊,长无绝兮终古。”将菊花与他作品里再三受到推崇的幽兰并列起来加以礼赞,且冠以“秋”字,含有菊花乃秋季的代表花卉之意,对后世影响甚大,“春兰秋菊”还成了一句成语,这就开了后人崇菊、赏菊的先声。一是食用方面,见《九歌·礼魂》:“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不知是出于屈原艺术上的浪漫想象呢,还是当时楚地确有这种习俗,总之屈文第一次说及吃菊花,这却是真的。
  秦代以后,以菊花为食的记载多起来了。《神农本草经》曰:“菊花久服利血气,轻身,耐老延年。”《风俗通义》曰:“菊花轻身益气。”还总结出了菊花的药理作用。古有重阳节,在夏历九月九日,因为《易经》把九定为阳数,故名重阳,又称重九。认为此日正值地气上升与天气下降的二气交接之时,为避免接触不正之气,人们需要登高祓禊辟邪。汉代,这一节日和菊花开始有了联系。崔寔《四民月令》说:“九月九日,可采菊花。”然而其采菊花为了干什么,语焉不详。我们只能在后来的著作《西京杂记》中了解到,采菊花原来是为了酿“菊花酒”,引此酒与登高、佩茱萸一起为汉代重阳节的主要风俗内容。茱萸,又名艾子、越椒,味辛香,有止痛、除湿、逐风邪、治寒热、刮五脏的作用,古人视它为消灾避祸的神物;菊花亦有治头眩肿痛、恶风湿痹、利血气、延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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