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跎全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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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跎全传-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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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跎子又问:“鬼不答在哪里?”鬼奶奶说:“他终日里鬼打混,如今鬼也不答,他躲着自捣鬼,往鬼庙子里哭去了。”鬼奶奶说完,将不哭的孩儿放在坐不稳板凳上,到后边煮饭与跎子吃。点起一个鬼放火,到是不多一会,生米煮成熟饭。这才是一番生,两番熟,那晓得老米饭都勒不成团。

    鬼奶奶煮成了饭,走到天井里,支架子上酱缸里,茄子拣软的捏了三四个,不意失手酱缸推倒,跎子慌忙帮他来扶。鬼奶奶道:“酱缸倒了不妨,到是不要倒架子。”跎子道:“虽然如此,也要顾个大题缸儿。”鬼奶奶盛了一碗饭,拿了一双手尖眼快,跎子隔锅饭儿香,吃着碗里,望着锅里,三扒两噎就吃完了。鬼奶奶点了一张不省油的灯,请他安歇。跎子息了灯,将鬼奶奶望了几眼,方才睡下。鬼奶奶将鬼门关了,又上了鬼吹箫子,跎子一夜未曾合眼。真真是睡不着,嫌床歪,借人的被盖了自己脚。次日起的到早,却在被窝里耽搁迟了。鬼奶奶早送进一碗鬼食,却是定心圆子。跎子措手不及,吃了几个,辞别鬼奶奶望大路而行。

    走不数里已到钻山,但见许多大树,都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却不是今日浇水明日长大了的。也有黄柏树下弹琴的,也有树叶子掉下来怕打破了头的,也有石头望山里背的,也有大树脚下好遮荫的。人人有面,树树有皮。忽见一个樵子头戴一顶愁帽子,身穿披一片挂一片,背上挑一个千斤担儿,腰间别了把辣斧子。跎子慌忙上前施礼,道:“尊姓大名?”那樵子道:“在下姓一名木皂,插号猛一冲,打柴为生。”跎子也自己通了姓名。猛一冲道:“原来就是跎翁,前面有个打洞甚是难过,你既是个有名人也,在下送你过去如何?”跎子大喜,便问:“长兄家住何处?”猛一冲道:“我家住在八乡底里,乡里鼓儿乡里敲,随乡入乡。”说着,不觉已到打洞,但见过街老鼠、蛮牛、假打虎、落脚兔、癞乌龙、懒蛇、大头马、死绵羊、石猴子、斗败了的鸡、花斑狗、走廊猪,许多异兽,望着跎子张牙舞爪,大亏猛一冲方过了打洞。跎子别了猛一冲,非止一日,但见水阻去路,却是没奈河。跎子站在干崖上,垂头丧胆想心事。正是:

    一文逼死英雄汉,老不离家是贵人。

    未知后事如何,一言难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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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鲍发户勒马造桥 秧窝子耕田指路
    诗曰:

    杨花入水化为萍,蚯蚓逢时便作鸣。腐草为萤蛇跌鳖,奇奇怪怪世间情。

    且说跎子来到没奈河边,思想一会,无处作法。忽然大路旁来了几匹双头马,马下挂满了掩耳盗铃。那马上的人说道:“快快造出一座桥来,让我们过去。”说罢便向跎子道:“台翁想必也是要过此没奈河的,还没请教尊姓大名?”跎子道:“正是要过此河。在下姓石,名信,字不透。”那人听了连忙下马,满面春风道:“失敬,失敬。在下叫鲍发户。”跎子道:“有一位鲍新鲜,可是一家么?”鲍发户道:“那是族兄。”跎子道:“尊府住在那里?要往何方贵干?”鲍发户道:“舍下住在不老城,只因坟茔里头树要大不得大,家里堂客脚要小不得小,故此前去买松树,找小脚。”跎子道:“尊府还有何人?”鲍发户道:“还有小侄鲍当家,小儿鲍不热、鲍为人。”

    二人正在说闲话,有鲍发户的家人皮脸精高叫道:“倪家庄上有人!我们鲍老爷要造桥了。”只见倪家庄上倪三走出,原来倪三插号叫个壁虎子,平日最会应酬鲍发户,再者倪伏皮家管,当下听了皮脸精之言,连慌取了篾片,搭起一座软桥。鲍发户同皮脸精逢桥须下马,过了软桥。跎子就跟着跳过来。

    跎子别了鲍发户起路而走,正走之间,只见东一块西一块,远远有一农夫,头戴一顶旧毡帽,身穿一件短罗里罗蓑,牵着一匹齐黄州的牛,在那块耕田,牵着不走打着倒退。又听他口中自言自语的说道:“不冷不热五谷不结,常言耕田不离田头,不要东一犁西一耙,不然犁也下水了,耙也下水了。须要下些好种,那时收割方有七箩八笆斗。若遇见软敲硬地,用不得力气,还要丢了耙儿弄扫帚。晴天无力,切不可阴天驮稻草,越驮越重。”跎子慌上前施礼,那农夫放下脸来,一言不发。跎子道:“在下往逼上红城,不知从何路而去。望农哥指明。”那农夫道:“你原来是问路的,我只认你来借黄豆种的。我且问你,你往逼上红城做甚事?”跎子道:“在下姓石,名信,字不透,往逼上红城投师,想大大的发个广东财。还未请教农哥尊姓大名?”那农夫道:“我姓土名叫老儿,插号秧窝子。既跎兄到此,请到我家坐坐,舍下就住在前头呆村。弄一碗王妈妈卖的**汤你吃吃。”

    于是,二人一路来,一路去,不无谈些寡话。打空拳费力,说寡话劳神,张家长李家短,处处弥陀佛,家家观世音,不男不女,不肥不胖。谈心不见路途遥,巴家路儿走得快,竟到了秧窝子倒撑门首。二人闯进内,分宾坐了。一会,但见他家一个小使推磨,那晓得他磨磨的本事没有,偷麸的本事倒不坏。秧窝子做了些夹糖饼子,好管待跎子。原来油不成油,面不成面,包的好长。汉儿有个白日跑老鼠,糠箩里跳到米箩里来,又是辰年吃到卯年粮。秧窝子道:“离此不远有座愁山,山上许多没毛大虫,吃人不吐骨头。”跎子道:“多谢指教。但是打虎是我的本行,不怕老虎三只眼,只恐老虎两条心。我惯在老虎头上拍苍蝇,头发丝儿扣老虎。纵然虎头也有蛇尾,不怕他虎啃虎。”说罢,别了秧窝子,来到愁山。

    这才是开门见山,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那山长在天心云眼里,忽见一个人赶乌龟上山。跎子问道:“此处可就是愁山?”那人道:“正是。足下要好好的走,不可儿戏。”正是:

    要知下山路,且问过来人。

    未知后事如何,一言难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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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流光棍惯打老虎 贾斯文纸上拿桥
    诗曰:

    要做人上人,须吃苦中苦。喜的楼上楼,怕的虎啃虎。

    且说跎子来到愁山,望前乱跳,忽见一只老虎张牙舞爪。跎子道:“畜生,你牙都黄了,你也睁开两个眼来看看,我是个吃人的人,你又来想吃起我来了!”说罢,取出流光棍,在老虎嘴里掰牙齿。忽见一阵狂风,就跳出一窝的老虎来。却是笑面虎、苍蝇虎、吃食虎、假老虎、瞎眼虎、装妈虎、出山虎、皮老虎、纸老虎,一齐围住跎子,跎子举起流光棍望吃食虎打来。老虎见不是他嘴里食,心就灰了,一齐退下。跎子又把纸老虎戳破了。忽见一只中山狼跳来,跎子前怕狼来后怕虎,胆颤心惊,望小路而走。也不管狼啃虎,虎啃狼。

    但见一条盘香路弯弯曲曲,早跳过愁山,坐在石头上喘喘气,又将流光棍收在昧心前。歇了一会,远远听见有人哼。跎子起来一看,只见一人头戴一顶歪戴帽子,斜插花,身穿一件无欠褂,手拿一卷抄旧的文章。跎子便上前问道:“先生还是念的绕门经,还是念的歪嘴经?”那人回道:“非也,我是念的新鲜文章。台翁尊姓大名?何由至此?”跎子说了姓名,又说前去投师的原故,又问那人姓名。那人道:“学生姓贾名斯文,草字谦恭。”跎子道:“有一位贾大方脉,可是一家么?”贾斯文道:“那是族兄。”跎子道:“尊府住在何处?家内还有何人?”贾斯文道:“舍下离此不远,同马家同住一庄。家内还有舍弟贾大老官,舍侄贾在行、贾停当、贾至诚等人。台翁何不至寒舍一坐?”跎子道:“再拜府罢,如今就要一拢十八家。宁卯一庄,不卯一家。但是,前面是何地方?望乞指教。”贾斯文道:“前面是二番江,江上有座拿桥。”跎子道:“我最喜拿桥。”贾斯文道:“不是轻易拿情的,要扭弯捏窍。上了桥速速而走,又不可跨大步,如若跨了大步,恐怕绊脚索绊了脚,那时可就了不得了!”说罢,拱手而别。

    跎子走到二番江,但见:无风三尺浪,水性杨花。连忙上了拿桥,扭弯捏窍走了一半,步子不觉略跨大了一步,却被绊脚索绊倒了,将身子失脚落在水中,幸亏两个耳朵刮住。所以人上桥时不看顾,人下桥时就难了。跎子正在难处,忽然岸上来了二人,跎子喊道:“我浑身下了水,只落了一张寡嘴,快来救我。”那人伸手在跎子头上只管摸,跎子道:“这是为何?”那人道:“我要赶有头发的抓。”说罢将跎子往岸上一掼,跎子就仰在地下,双目紧闭。

    那人说道:“先前是个活的,此刻就不动了。”又有一人说道:“此人白水吃多了,须要拿钱来试试他,叫做钱短人意长。”那晓得跎子见钱眼就开了。开眼一看,但见两个和尚。跎子此刻满口衔冰,说不出个水字来。过了半天,方问:“二位长老是何法号?”那和尚道:“贫僧叫个圆和尚,这位就是师弟扁长老。”跎子闻言,慌拜谢救命之恩。二僧上前来,又问跎子尊姓大名,到此何干。跎子说了姓名,要到奥庙的话说了一遍。二僧道:“悬天上帝之处,路既难走,却又不是个长法,依贫僧别有商议。今日已晚,且到荒庵想心寺里权住一宿如何。”跎子依允。正是:

    明知不是伴,事急且相随。

    未知后事如何,一言难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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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 圆和尚管待石信 跳跎子最怕脱空
    诗曰:

    五百年前是一家,东挪西借与驮拿。四海之内皆兄弟,不俱僧道总杈杈。

    且说跎子随了圆和尚、扁长老来到想心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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